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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個親親

  晚上十點, 小區樓下很安靜, 偶爾一陣晚風,颳得樹葉梭梭作響。


  男生的聲音很輕, 完全不見平日里故意抬杠的蠻橫, 每一個字,都咬得特別清晰, 分毫不差地落入她的耳里。


  那雙黑沉沉的眼, 彷彿裝進了的星空, 流光溢彩。


  何歆安仰頭望著他, 片刻之後,偏過了頭。


  「很晚了,回家吧。」


  說罷, 輕輕從他懷中掙脫出來,頭也不回往樓里走。


  她走得很急, 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路栩眼熟這個背影,在酒店的那天早上,在夜店的那個晚上, 她都是這麼丟下他逃走的。


  望著她離開的背影,路栩站在樹下, 始終沒動。


  過了好一會兒,他忽地垂下頭, 低笑出聲。


  像是愉悅, 卻又似乎帶著些挫敗和無奈。


  「為了這五百塊, 真搭進去了啊……」


  同學聚會的后一天就是何歆安回家過年的日子。


  她老家離b市不近, 往年都是坐高鐵坐飛機回去,一兩個小時就能到,但今年卻不行。


  因為路栩把身.份.證丟了。


  他說他的證件都在兜里,不知道是哪次買東西的時候掏錢弄丟了。


  何歆安也沒說什麼,退了票,自駕帶著他回家。


  其實她有很多想問的,為什麼到現在也沒見他和家人朋友聯繫,為什麼證件丟了也不去補辦……她知道,有一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不愉快。


  她什麼也不過問,不管他到底是什麼人,她就把他當作是自己在沉醉雇的一個「少爺」,過完這個年,應付了家裡,再萬事兩清。


  五個小時的行程,他們七點出發,到家時,正趕上了午飯的點。


  何歆安把後車廂里大包小包的禮品袋都塞給路栩,邊囑咐說:「待會兒見了我媽,就說這些是你買的,她要是問你是做什麼工作,你直接說你是寫代碼的,反正她也聽不懂,就覺得這玩意兒高大上。」


  「知道知道,你路上都說了五六遍了,我都能背了。」


  路栩有些不耐她這麼不放心的囑咐,像是覺得他什麼事都做不好一樣。


  他把兩隻手上的袋子合併,用一隻手提著,在何歆安去提行李箱之前,先幫她把兩個行李箱先後提下了車。


  何歆安拿了個空,微微一愣。


  路栩一手提著行李箱,一手提著禮品袋,見她愣在那,喊了她一聲,「帶路啊,我又不知道你家幾樓。」


  何歆安應了一聲,把車鎖了,提著另一個輕的行李箱走過去,在前面帶路。


  何歆安家在八樓,和她在b市住的小區差不多,老舊小區,看起來都很有年代感。


  尤其體現在沒電梯這方面。


  路栩本來想很帥氣很男人地出場,然而手裡提著這麼重的行李,爬了個七八樓,他能忍著不大喘就不錯了。


  何歆安在七八樓過渡的樓梯間就聞到熟悉的火鍋味,勾起了饞蟲,想著趕緊回家嘗嘗她媽做的麻辣香鍋,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卻被路栩叫住。


  「等會兒,」路栩站在原地歇了兩口氣,「我有沒有哪裡不對勁?」


  何歆安看著他,不明所以。


  路栩一臉「你怎麼連這個都不在意」的表情,說:「就算是作假,你也得讓你媽滿意我吧。快幫我看看有沒有哪裡不得體的地方,頭髮亂不亂,衣服有沒有蹭到灰?」


  何歆安恍悟,見他滿臉認真,又忍不住想笑,「你倒是盡職盡責,考慮得還挺多。」


  「那是,我這叫考慮周詳。」


  路栩有些得意,但又覺得就因為這點小事表現出得意,顯得自己好像斤斤計較一樣,於是又忍住了得意的情緒,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滿不在乎,「一般般,也就還行吧。」


  何歆安自然是將他這點小表情的變化全收入眼裡,瞧見他這傲嬌的小模樣,忍著不笑,去幫他檢查有沒有不得體的地方,還踮起腳去扒拉了兩下他的頭髮,幫他理得平順一點。


  路栩始終看著她,一眨不眨。


  她踮起腳時,二人的臉近在咫尺,溫熱的呼吸全灑在他臉上,像是一片柔軟的羽毛,在他臉上掃了兩下,痒痒的,直叫人心神不寧。


  不經意間,目光相撞,視線相接,空氣靜了三秒。


  路栩蠕動了兩下唇,「何歆安……」


  「媽——」


  路栩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聲清脆的少女聲音從樓上傳來,響徹整個樓道。


  何歆安和路栩同時側過頭,朝聲源處看過去。


  只見一個穿著粉色毛絨衛衣的短髮少女站在玄關門口,望著他們這邊,彷彿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一副驚呆了的模樣。


  她揉了揉眼,先是看了看何歆安,再是看了看路栩,最後又看了看他們二人的姿勢……


  一秒,兩秒,三秒。


  三秒之後,瘦瘦小小的少女又發出了一聲更大的咆哮。


  「媽——媽——我姐夫來了!真有姐夫回來了!還賊帥!」


  何歆安:「???」


  她呢?


  何歆安一進屋,就看見自家母親圍著圍裙,手裡的鍋鏟都沒放下,就被何欣然從廚房出來,邊碎碎埋怨,「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躁呢,姐姐回來就回來了,你不去去幫她提行李,要拉著我去看什麼?」


  何歆安笑著迎上去,喊了一聲,「媽,我回來了。」


  何媽媽聞聲望過來,瞧見何歆安,正揚起笑要說什麼,卻又因為看見她身後的路栩,愣了一愣,「這是……」


  何歆安連忙側了側身子,把路栩拉到前面來,給她介紹,「媽,這是我男朋友。」


  說完就朝路栩使眼色。


  路栩也壓根不用她使眼色,他朝何媽媽微微鞠了一躬,揚起一抹燦爛的笑,「阿姨您好,我叫路栩,正在和安心交往,過兩年還打算結婚。」


  何媽媽張了張嘴,目瞪口呆。


  何歆安:「……」


  別亂改台詞啊!


  「媽?媽!您的魚快燒糊了!」


  正當氣氛尷尬時,何欣然忽然出聲提醒。


  何媽媽也很快反應過來,招呼路栩進屋坐,讓何欣然去端果子倒水。


  何欣然看了一眼路栩,又朝何歆安擠擠眼,被對方瞪了一眼警告了一把,才吐吐舌頭跑去倒水。


  眼下又只剩下何歆安和路栩兩人,何歆安拍了一下路栩的手,壓低聲音道:「不要亂改劇本,剛剛那個結婚又是個什麼鬼?」


  路栩同樣很小聲地回,「你租男朋友帶回家,難道不就是讓阿姨看看未來女婿合不合適嗎?我那樣說,還能突出我這個男朋友有擔當。」


  語氣很是理所當然,甚至還有一絲絲自豪。


  何歆安要被他氣壞了,小聲地擠出一句話,「結婚這件事當然是能不提就不提,難道你希望我媽突然來了興緻,逼著我們去領證啊?」


  見路栩似乎又想跟她抬杠,何歆安作勢要捂住他的嘴就不讓他說,卻忽然被一陣咳嗽聲嚇得停了手。


  何欣然掩著嘴邊咳邊插到二人中間,擺出一副本單身狗拒絕被投喂狗糧的模樣,故作不滿地朝何歆安道:「姐,這兒是客廳,還有我這個未成年呢,注意影響。」


  說完又立馬轉過身看向路栩,臉上完全換了個表情,連說話的語氣都激動了幾個度,「姐夫!一路上累壞了吧?來來來,來坐這,喝水喝水,有什麼儘管和我說啊,咱是一家人,千萬別客氣!」


  招呼著路栩坐到了沙發上,她又扭頭朝何歆安道:「姐,媽剛剛說沒醋了,你去樓下買瓶醋回來,記得是白醋哈。」


  何歆安:「……」


  到底誰才是親的?

  何歆安離家到現在,還是第一次帶著異性回家,而路栩作為這第一個異性,自然是大受歡迎。


  光是從飯桌上,他面前那碗菜都堆成了小山丘的飯碗,就足夠證明這家人的熱情是火把……所不能比喻的,這就整個一篝火。


  飯桌上,何媽媽果然像何歆安預料的那樣,旁敲側擊,陸陸續續向路栩問了些問題。


  年齡籍貫職業,以及家庭成員。


  路栩按照何歆安給他準備好的劇本表現,乖巧耐心的模樣,和何歆安抬杠鬥嘴時完全判若兩人。


  何媽媽對此也甚是滿意,只是在聽到他回答年齡的時候,不著痕迹地皺了下眉。


  吃完飯,何媽媽讓何歆安帶著路栩去房間,把行李整理好,何欣然本來還想再湊湊熱鬧,卻被自己母親拉去廚房洗碗。


  路栩跟著何歆安來到卧室,見似乎不是客房,他愣了愣,沒過大腦的話脫口而出,「今晚我們要一起睡?」


  「……」


  何歆安沉默了一秒,面無表情地解釋,「家裡沒這麼多空房間,你睡我屋,我和何欣然睡一屋。」


  路栩滿臉失望,「真可惜,我還以為男朋友進門要和女朋友睡一屋呢。」


  何歆安呵呵:「做夢。」


  路栩順勢往床上一倒,把臉埋在被子里,悶聲道:「那我做夢去了。」


  「……」


  何歆安眼角一抽,踹了一腳他懸在床邊的腳,丟下一句自己收拾行李,就關了房間門走了。


  聽到房門被人用力甩上的聲音,路栩悶在被子里,低低地笑出聲。


  真能炸毛。


  他在床上躺了會兒,起身準備收拾行李,兜里的手機忽然響了一下。


  他拿出來一看,是來了一條新簡訊。


  看到簡訊里的內容,路栩斂了臉上的笑意,皺起了眉。


  從昨晚到現在,這個號碼給他發了兩三條簡訊,內容還很……難以言喻。


  也不知道是從哪裡抄來的情話,對著他就是一頓猛撩,什麼「很想把對你的稱呼改成您,這樣就能讓你知道你在我心上」,什麼「很想送一支口紅給你,再讓你塗上還給我」……簡直辣眼睛。


  路栩看得嘴角直抽,胃裡一陣翻滾。


  這他媽是哪個王八羔子,騷擾到他頭上來了?


  他把這號碼拉入了黑名單,繼續收拾行李,也得空打量了一圈這個房間。


  整個房間的布置以粉灰為主要基調,簡潔大氣,不會讓人覺得過分粉嫩,床頭的小娃娃和窗邊的仙人球又給這間房添了些玩趣,也不是那種性冷淡風。


  路栩把行李整理好,出了房間,一進客廳,就看見何歆安踩在高高的椅子上,邊檢查吊燈,邊吩咐,「何欣然,再拿個小燈泡給我,順便拿塊乾淨的抹布,這上面太多灰了,我給擦擦。」


  天花板吊頂高,她是搬了個椅子過來,又往椅子上放了小板凳,爬到上面,再微微踮著腳,才堪堪夠得著吊燈。


  路栩眉毛都皺起來了,走過去沖何歆安開口:「下來。」


  爬這麼高,她都不怕摔嗎?

  聽到路栩的聲音,何歆安低頭看了一眼,「我還沒把燈泡換上呢。」


  邊說著,邊仰著臉去取下壞掉的小燈泡,哪料擰松燈泡時,不小心把灰掉進了眼睛里。


  何歆安反射性閉上了眼,捂著眼睛蹲下來,扶著椅子,朝路栩伸出一隻手,「灰掉我眼睛里了,快扶我一下。」


  路栩嘖了一聲,一臉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走到她面前,拍開她在空中胡亂摸索的手,「別亂動。」


  何歆安聞言立馬不再亂動,她還踩在面積狹窄的小板凳上,黑暗讓她的安全感驟減,她下意識喊了聲路栩的名字。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抓住。


  路栩抓著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讓她穩穩抓住,兩隻手托住她的腰,將她從椅子上抱下來。


  驟然騰空,什麼都看不見的何歆安嚇了一跳,抓住路栩肩膀的手本能地想去抓得更緊,慌亂之中環住了他的脖子,雙腿也下意識去盤上他的腰。


  路栩身體一僵,嘴角不著痕迹地揚了揚,開口卻是嫌棄的語氣:「你想勒死我?」


  何歆安聞言,連忙鬆開手,從他懷裡下來,想去找塊濕巾擦眼睛,卻被路栩抓住手。


  「你閉著眼要去哪?過來,我幫你吹吹。」


  路栩拉回她,雙手捧著她的臉,用手指輕輕抬起她的眼皮,對著吹了兩口氣。


  何歆安反射性將眼睛閉得更緊,像擠眼淚一樣擠了擠,緩緩睜開時發覺沒什麼異樣了,驚喜地抬起頭,如釋重負,「好了。」


  因為這兩下折騰,她的眼睛微微發紅,眼裡還盈著一圈因為刺激而產生的生理眼淚,淚眼汪汪的,看上去倒真像受了什麼委屈快哭了一樣,楚楚可憐。


  路栩別開眼。


  突然不習慣和她對視。


  他走到站在旁邊偷看了很久的何欣然面前,接過她手裡小燈泡和抹布,爬上椅子上去換燈泡。


  兩三分鐘的功夫,就完了事。


  路栩從椅子上下來,把抹布丟給何歆安,邊撣了撣掉在衣服上的灰,邊說:「換燈泡這種事情,你就不能喊我或者等你爸回來做,你連這活都攬著干,是想證明自己是女漢子?」


  何歆安臉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尷尬地笑笑,「一點小事,我都做習慣了……」


  「這種事還能做得習慣?」路栩看上去有些生氣,「以後不準再做了,你都不怕摔啊?」


  何歆安今天倒沒爭強好勝地要和他犟,只弱弱地哦了一聲,拿著髒了的抹布去衛生間洗。


  路栩順手把椅子搬回原處,這時候,一直站在一旁看熱鬧的何欣然忽然湊到他身邊,小聲叫了一句:「姐夫……」


  路栩停下動作,看向她。


  少女咬著唇,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話,「我爸不在了……」


  路栩一怔,下意識看了眼何歆安離開的方向,後知後覺才機械地應了一聲。


  適時,何歆安洗完抹布從衛生間出來,又是元氣滿滿的模樣,像管家婆一樣朝自家妹妹嚷嚷,「何欣然,這都幾點了?你明年就要高考了你不知道啊?還不快回房間看書,複習!」


  何欣然一聽見這熟悉的叫喚聲,不用一秒就從剛剛的尷尬和難過中恢復過來,躲到路栩身後,滿臉都寫著我現在有姐夫撐腰了才不怕你的有恃無恐,「讀書也是要勞逸結合的,我都看了一上午的書,下午也該玩玩放鬆吧?姐夫你說是不是?」


  路栩突然被拋了一個話頭,下意識回,「是這樣。」


  說完就看見何歆安不滿的神色,又立馬改口否認,「本來是這樣沒錯,但是高三生除外。」


  何欣然本來還以為自己找了個好靠山,還沒得意上幾秒呢,就被這個「好靠山」推到了她姐姐面前,聽他一本正經地說:「高三辛苦一年次,生活幸福一輩子。」


  末了,還很狗腿地問何歆安,「我說得對不對?」


  何欣然:「……」


  何欣然:「???」


  鑒於何家已經十幾年沒住過男人了,早早吃完晚飯,趁著天還沒黑,何歆安帶著路栩去樓下小區的超市買些他需要的生活用品。


  正好,樓下超市在搞過年大促銷,門上拉著大促銷的紅色橫幅,門前擺著一大堆促銷的商品。


  路栩忽然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看見促銷商品里的那堆大紅大紫的棉拖們,更覺得眼熟了。


  他走過去,拿了幾雙,還頗有興緻地在幾個差不多的款式中比較了一下,挑了一雙正要放進購物籃里,卻被何歆安抓住手。


  何歆安指了指店裡面的一個貨架,說:「別急著在這拿啊,裡面還有拖鞋呢。」


  路栩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可是這個最便宜。」


  何歆安愣了一下,隨即好笑地看著他,「這種促銷的質量都不怎麼好,去裡面挑吧。」


  說完,將路栩手中的拖鞋拿下,放回促銷架上,不由分說地,拉著他往超市裡面走。


  在超市裡替路栩挑了雙好拖鞋,又一邊把路栩自己挑的那些最便宜的牙刷毛巾放回了貨架,重新幫他選了些性價比高的。


  路栩一臉肉痛地準備結賬,卻被何歆安搶先一步刷了卡。


  他愣了愣,卻聽何歆安道:「我媽是這兒的會員,報電話號碼能給她積分。」


  路栩哦一聲,雖然聽到她這麼說,但心裡卻還有些怪怪的。


  像是他在吃軟飯,怪不舒服的。


  也不對,他現在的角色,本來就是她雇回家的「小.白.臉」。


  想了一通,路栩沒安慰到自己,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反而更強烈。


  何歆安不知道路栩腦子裡的彎彎繞繞,若無其事地領著他往家的方向走,忽然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轉身一看,是鄰居家的鄭奶奶。


  何歆安連忙迎上去,驚喜道:「鄭奶奶,您認得出我啦?」


  鄭奶奶已經八十多歲了,患有老年痴獃,常常忘事兒,有時候連兒子孫子都不記得。


  但她現在卻認出了何歆安,還朝著何歆安笑,「你不是盛莉的大女娃嘛?我怎麼會認不出你嘛。」


  盛莉是何媽媽的名字。


  何歆安正驚訝於鄭奶奶的老年痴獃有了好轉,鄭奶奶又把目光落到一旁的路栩身上,蹣跚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這是盛莉的小娃娃?個兒都這麼高啦?」


  何歆安正想告訴她認錯了,卻聽她沙啞著聲音笑,「男娃兒長得快喲,比你姐姐高這麼多,真壯兒。」


  路栩的臉色變了變,還沒說什麼,就被一聲呼喚打斷。


  頭髮花白的老大爺從不遠處趕過來,牽起鄭奶奶的手,對著她就是一陣埋怨,「不是讓你在房裡等我叫你吃飯嗎?你怎麼又偷偷跑出來了?你不聽話,今晚回去可沒粉蒸肉吃了。」


  鄭奶奶一聽沒粉蒸肉吃,連忙抓緊了老大爺的手,著急地說:「老伴兒,我不亂跑了,我要吃粉蒸肉。」


  老大爺沒搭理她,他說完話才注意到了何歆安和路栩,瞧見他們兩個時還愣了一下,不過在何歆安朝他打招呼時又很快反應過來。


  「原來是安心啊,瞧我也和我老伴兒一樣,給老糊塗了,第一眼瞧,都沒認出來。」


  鄭爺爺笑著拍了下自己的頭,餘光瞥見旁邊的路栩,笑道:「這是安心的對象吧?這個頭兒,小夥子長得真精神。」


  路栩彎了彎唇,和鄭爺爺打了聲招呼,又道了聲謝。


  鄭奶奶還一直在旁邊吵著要回家吃粉蒸肉,鄭爺爺想和他們多聊幾句都沒辦法,朝二人無奈得招呼了一聲道個別,就拉著鄭奶奶往家的方向走。


  邊走,還聽見他邊碎碎念,說要是再一個人偷偷跑出來,就再也不給她做粉蒸肉了。


  像是在很兇地警告,卻更像是要讓鄭奶奶記得不要單獨出門。


  目送著二人的手挽著手蹣跚離開,何歆安忽然覺得心裡暖暖的。


  「鄭奶奶的老年痴獃已經好幾年了,記性越來越不好,兒子女兒們都在外面打拚,難得回一次家,就只有鄭爺爺一直在照顧她。」


  何歆安邊走邊向路栩回憶以前的事,「我小時候,鄭奶奶還沒得老年痴獃,那會兒,鄭爺爺總喜歡偷偷跑到我家蹭飯,跟我們埋怨鄭奶奶天天給他做粉蒸肉,這時候,鄭奶奶總會把他揪回去,罵他是個混賬小孩。」


  「鄭爺爺每次都不服氣,說自己就比她小了五歲,卻被她叫了一輩子混賬小孩,在小輩面前失面子。」


  想到這,何歆安不禁失笑,「要是那時候的鄭爺爺知道,現在的他,也跟當年一樣,把鄭奶奶當小孩子來照顧來哄,不知道他會樂成什麼樣。」


  看著她陷入回憶時,整個人都散發著溫暖氣息的模樣,和平日里的霸道好強判若兩人,路栩竟有些移不開眼。


  他看了眼鄭爺爺鄭奶奶離開的方向,又看向何歆安,「你很羨慕?」


  何歆安聞言一愣,側身看向他,揚起唇,笑得眉眼彎彎。


  「這種真正的白頭偕老,當然羨慕啊。」


  路栩站在原地,垂眸望著她。


  女人穿著一件薑黃色大衣,黑茶色的捲髮部分被披在了肩后,部分垂落在胸前,襯得她皮膚雪白。


  她畫著素雅的淡妝,眼角微微上挑,笑起來的時候,更凸顯出了眼下的卧蠶。


  她的身後,時常路過幾個路人,形形色色,此時卻好像被刻意模糊了一般。


  像是鏡頭的焦距,只聚焦在她的身上。


  路栩突然覺得自己心裡又冒出了些怪異的感覺。


  痒痒的,像是有什麼東西,一直在不安分地騷動。


  最後,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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