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剪水

  此為防盜章


  女人分娩已經足夠兇險, 男人更勝一籌, 需得動刀見血, 把孩子從肚子里取出來才可。


  救命!


  南子慕一邊痛的蜷在床上, 一邊也下不了這個決心,把孩子拿出來才能結束,那要怎麼辦?他自個動手嗎?


  害怕歸害怕,痛極了, 南子慕也就下了決心。早死早超生,他現在還沒變凡人, 只要不是把自己劈成兩半, 那就還救的回來。


  南子慕起身, 前幾天李行之來給他送飯的時候,並沒有把盤子收走, 他摸著黑,將桌上的碟子往下一摔,然後摸到一塊形狀不錯的碎片。


  他倚在床前, 把自己的肚子摸了幾十遍, 感受一下孩子的大致位置。接著咬咬牙,心一橫, 在腹部劃了一道口子。


  南子慕咬住嘴唇,繼續划。


  南子慕不是大夫,不懂接生, 但好歹也非常人, 他即使沒了法力, 也依舊是山的精魄凝結而成的神靈。能使枯木逢春,也能治癒生靈肉身或靈魂的損傷。


  他能清晰得感知到肚子里那個小東西的位置,也能感受到他迫切想要出來的欲/望。南子慕想起月老懷上的時候,三年才要臨盆。


  和凡人不一樣的是,他們神仙母體靈氣旺盛,孩子都不怎麼願意那麼快出來的。


  一般都要個三年五載。然而他肚子里這個才八月出頭,就是按著凡人的規律,也是個早產兒。


  那便只有一種解釋——他的靈氣不夠,甚至快要衰竭了,這也意味著,他馬上就要成為一個完全的凡人了。


  濃重的血腥味充斥鼻腔,南子慕還在慶幸這會天沒亮,要不他看見自己劃出來的大口子,怕是能直接嚇昏厥過去。


  從古至今,死在終南山上的人不少,埋在上邊的人更是數不勝數。南子慕見過血腥的場面多了去了,別人被剁成一攤爛肉,也嚇不著他,可是自己身上的傷,那就不一樣了。


  天邊翻起了魚肚白,一聲響亮的啼哭破開黎明,這個小生命就這樣在南子慕痛苦的喘息中誕生。


  南子慕的整張臉都是蒼白的,也沒有氣力去看看這個裹著鮮血的孩子長的如何,他此時已是強弩之末,揣著最後一口氣把孩子裹進了被單里,自己則在床下暈厥過去。


  半個時辰后,天已經大亮了。


  太子妃到後半夜就睡不著了,一閉上眼都是嬰孩的啼哭,於是把自己的貼身侍女生生拉起來攀談。說是指不定是自己的孫兒要出世了,特意來她夢裡告訴她。


  「自從那哥兒懷孕以來,也沒去看過他一眼。」太子妃嘆了口氣,「只是終究不能留他,見他我也不好意思。」


  丫頭奉上一壺茶給她,寬慰道:「夫人不是說他具有攻擊性嗎?不去見他又不是娘娘的錯,能給侯爺生孩子,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


  太子妃呷了一口茶,然後緩緩起身:「趁著這會還早,沒什麼人,我們去見見他,肚子應該也挺大了……你知道他住哪嗎?」


  「這個奴婢不太清楚。」丫鬟搖了搖頭,然後機靈道,「但是廚房總有給他送飯的,去問問就知道了。」


  她像是又想起什麼,補充了一句:「不過夫人定然會把他藏的比較偏,娘娘果真要去看他?」


  「去是要去的,但也不能空手去。」太子妃打開首飾盒,從裡邊拿了只羊脂玉鐲子,接著問碧桃,「送這個當見面禮如何?」


  碧桃回答:「自然是好的,太子妃親自送的禮物,這羊脂玉鐲又是這般好的成色,誰會不喜歡。」


  太子妃被這伶俐的丫頭誇的通體舒暢,接著偷偷摸摸地走到廚房。


  太子妃自己不敢去問,恐怕別人起疑,下人們只知道府里關了一個人,卻不知道他是為什麼被關起來的,各種版本的解釋都有,但還沒人猜到代孕上邊去的。


  碧桃很快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個提著餐盒的小蓁,自從上次大病了一場后,下人們見夫人吩咐大夫給他瞧病,喝都又都是名貴藥材,這才對小蓁有所改觀,認為他是夫人器重的人,於是尋常就不怎麼敢欺負他了。


  現在的小蓁臉蛋圓了些,短短几個月,不但長了肉,還長了個,看起來終於有了個少年的樣。


  「娘娘,他說的那個地方,奴婢也不會走。恰巧他也要去給那哥兒送飯,所以乾脆和他同行。」


  太子妃盯著小蓁看了幾眼,小蓁知道她的顧慮,於是小聲解釋道:「小蓁知道的,娘娘儘管放心,娘娘只是晨起去四處走走,散步。對嗎?」


  「是個明事理的孩子。」太子妃用眼神示意他可以開始帶路了,「走吧。」


  路途確實有些遙遠,太子妃乾巴巴地走著,覺得有點乏味,於是和小蓁攀談了起來。


  她問:「一直都是你給他送飯嗎?」


  小蓁點頭說是。


  太子妃又問:「不是說他十分野蠻嗎?你這麼個小身子骨,不怕他傷你?」


  「啊?」小蓁有點迷惑,「娘娘是從哪聽說他野蠻的?唔……他脾氣有時候不是很好,剛來的幾天會把傳進去的菜摔出來。不過後來就不會了,他對我也很溫柔呀,若不是他向夫人求情請大夫給我治病,我早就沒命了。」


  這個下人說的和程姚瑛有些出入,太子妃沒有刨根問底,話鋒一轉,繼續問:「他……樣貌如何?」


  都說生子肖母,若他這胎是個男孩,他又生的丑,孩子不像他家行之……太子妃有點慌。


  小蓁回想了一下南子慕的相貌,後來幾個月他都不露臉,小蓁已經記得不是很清晰了,但還記得那是看一眼,心跳都會不由自主一滯的美。


  「娘娘,奴才沒讀過書,也不大會形容。他長的……像神仙……娘娘一會自己看了就明白了。」


  長得像神仙?太子妃和碧桃面面相覷,互相心照不宣——這下人定是沒見過世面。


  太子妃輕飄飄的對著碧桃說道:「若他為行之生下孩子,碧桃,你就按著行之所說,在外頭給他置一間宅子,每月送些銀兩,別虧待了人家。」


  說完她嘆了一口氣,程姚瑛的性子她是清楚的,事事都要做絕,很可能把這個哥兒滅口,畢竟死人不會說話。


  李行之又時常不在,她這裡能護著便護著些。


  太子妃信佛,自從太子走後,對這些神佛就更加依賴了。佛曰:「果報還自受。」她就怕這因果報應在李行之身上。


  孩子是給他們行之生的,若是太苛待人家了,良心也過不去。


  離那院子還不太遠的時候,小蓁突然一轉身,疑惑道:「有嬰孩的哭聲。」


  太子妃年紀畢竟大了,一開始沒聽清,但再走近后,只聽碧桃道:「娘娘,我也聽見了,是小孩的哭聲。」


  三人對視幾眼,連忙一路小跑到那院子里,哭聲倒是很洪亮,聲聲入耳。


  「這門怎麼打開?」太子妃著急地在門口轉,從那個矩形洞口往裡看,又看的不太清晰,但也能聞到從裡邊傳出來的淡淡的血腥味。她轉身去叫小蓁,「那誰,快去把行之找來,不要驚動了除了夫人和侯爺以外的其他人。」


  小蓁正撒腿要跑,卻又被太子妃叫住了:「等等,記得告訴夫人,同她說:孩子可以出生了。記住了嗎?萬萬不要驚動第三人。」


  「奴才知道。」


  太子妃朝他一擺手:「快去快去。」


  說完她轉身盯著那個矩形洞口,緊張得有點發抖,裡邊在哭的那個,想必就是她的孫子,哭聲如此洪亮,定是個健康的寶寶。


  緊張還是蓋不過喜悅,她朝著裡邊喊了一句:「那哥兒,你還好嗎?」


  回答她的只有哭聲。


  太子妃莫名心焦,這屋裡什麼也沒有,那哥兒是如何生的孩子,莫不是……自個將肚子……她不太敢想象。聽著裡邊孩子的哭聲,更是怎麼都不安。


  可惜她和碧桃,兩個女人。這裡又沒有額外的工具,要破開門是不可能的。


  她繞著屋子走了一圈又回來,試圖哄裡邊的小孩:「別哭了別哭了,祖母的乖寶寶,歇會歇會。」


  可惜哭聲還是不絕於耳。


  太子妃沒想到程姚瑛竟會把人關在這裡,連府里給下人住的地方都不及,她吃驚之餘也有膽寒,反正換她對這麼個孕夫,是萬萬狠不下心來的。


  雖然小歡喜並不是普通小孩,不必太細緻地照料著,但畢竟神仙的小孩也是小孩,生下來還不足月,所以南子慕在這事上還是不敢大意的。


  什麼事都幹不了,南子慕無聊的都要發霉了。近些日子新雪落了幾場,他每天都把自己裹成球,在床上坐著發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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