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街道上人來人往,一列紅衣衛隊正在巡邏,氣勢洶洶地逮誰問誰。
聶祈等人在角落裡觀望了會兒,便從偏僻的小巷裡穿了過去。要知道,卓燃在大婚上被綁的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公主朱煙親自率兵尋找卓燃,而赤帝更是給出千金懸賞,引得全族百姓爭相提供線索。
眼下大街小巷全都是兵衛,聶祈和卓燃涼淵一路拐彎抹角,總算是有驚無險的離開了小鎮。三人走在郊外的小道上,前方是一片火紅色的赤羽林,紅色羽毛般的葉子正在風中輕輕飄舞。
聶祈見前方風景獨好,正欲加快步伐過去,但涼淵卻頓住腳步道:「那片赤羽林給我一種不祥的預感,我們換條道走吧。」
「可我偏想去看風景,要換你們自己換吧。」聶祈不以為意,他才不屑於跟他們一道。卓燃忙拉住他道:「涼淵的預感一向很准,也許前方有埋伏,我們還是換條道走吧。」
聶祈看卓燃向著涼淵說話,心中莫名不爽,「就是有埋伏又怎樣?向來都是別人給我夜臨君讓道,我什麼時候給別人讓過道了?」說著便甩開卓燃的手,向那片赤羽林走了過去。卓燃無奈地追了上去,涼淵沒辦法也只好跟了過去。
一陣風過,赤羽葉簌簌飛落,如夢似幻。三人穿行在赤羽林間,彷彿徜徉於一片火海當中。卓燃不禁感慨道:「你還記得嗎,當初我設計抓你的時候,也是在這樣一片赤羽林里。」
「不記得了。」聶祈冷淡道,眼皮隱隱跳了起來。一股詭譎的氣息乘風而來,明明在這溫暖的藍天白日下,他卻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來了!」涼淵額上微微冒汗,只見數道人影從四周林間飄閃而過,轉眼便布成了環形陣列,乍一看去竟數不清有多少號人。
卓燃不禁擰住眉頭,因為來的不是一般兵衛,而是號稱「斬鬼」的精英部隊,是站在帝軍巔峰的隊伍,每個成員都是千里挑一的高手。而他當初之所以能擒住夜臨君,便是私自調用了這支斬鬼隊。眼下一旦動起手來,他們便是九死一生。
這時一道麗影落在了三人面前,她穿著一身紅艷的四開襟戰袍,束著清爽利落的高馬尾,身後還斜背著一柄寬大的劍,明艷不可方物。
「卓燃!你沒事吧?」朱煙急切地上前道,她一聽說這附近有卓燃的消息,就率軍十萬火急地趕了過來。可卓燃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高興,反而警惕地後退了半步。
朱煙見卓燃臉上有淤傷,脖子間還套著玄鐵項圈,急忙道:「你不用害怕,我來救你了,有我在看誰還敢動你!」說著抽出腰間長鞭往地上一打,目光直刺一旁的聶祈。
聶祈只覺得好笑,但卻笑不出來,畢竟朱煙也很可憐。
卓燃沉默了會兒,忽然向朱煙鞠了一大躬道:「先說聲對不起,是我害你顛簸勞累了。」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你我本就是一家人,還說什麼勞累不勞累的,就算你在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找到你的。」朱煙說著關切地上前,但卓燃卻再度後退。
「對不起,是我自己逃婚的,並沒有人綁我。」
朱煙臉上的表情僵了僵,愣愣轉向一旁的涼淵道:「你不是說他被夜臨君綁走了嗎,難道你在耍我?」
涼淵沉默不語,卓燃又鄭重道:「一切都出自我個人意願,我願意承擔所有罪責,只希望你不要遷怒他人。」
「明明都已經答應我了,你為什麼還要逃婚?你當真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朱煙微微發顫道。還記得那年她被敵軍擄走,是卓燃冒死前來救她,當他抱著她走出敵營的那一刻,她的心便只屬於他了。
卓燃苦笑道:「我跟你說過幾次了,可你一直都聽不進去。雖然真話很傷人,但我還是希望你能明白,從始至終我都只當你是朋友,能夠肝膽相照交託性命的那種,但絕不是執手白頭偕老的那個人。」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是不喜歡我?是我脾氣不好,還是我太擅作主張?你說,我改!」朱煙的話音里已經帶了哭腔。
「你還是不明白,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是我在認識你之前就已經喜歡了別人,所以我不能和你成婚。是我言而無信,我現在就在這裡,任你處置。」
朱煙眼底閃過一絲狠厲,追問道:「那你喜歡誰?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哪裡比我好,是比我漂亮,還是比我高貴。」
卓燃煩躁地呼了一口氣,感覺跟朱煙說不下去了。朱煙卻自顧自地猜測道:「難道你喜歡那個白族公主,白澈?」
「好了,你別瞎猜了,我不喜歡女人,我有斷袖之癖,我只喜歡男人!」卓燃一口氣全盤托出,聶祈和涼淵都詫異地盯著他。
朱煙微微張了張嘴,難以置通道:「好啊,我明白了。難怪那次你寧可被我鞭撻,甚至答應跟我成婚,也一定要拿赤焰珠救人,因為你喜歡的人就是他對不對?」說著怒指涼淵。
涼淵一愣,時至今日他才明白,當初卓燃為了救自己付出了多大代價,可自己醒來的第一件事卻是找刀砍他。
「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我隨你處置,你放了他們倆。」
朱煙眉梢一挑,「你叫我放了白族皇子我能夠理解,不論你們是否有私情,畢竟你們曾經是戰友,但你說放了他,我就不能理解了。」
她說著走到聶祈身邊,圍著他踱步道:「這傢伙可是鬼族之王,是我們赤族最大的敵人,他還毀我大婚,焚我帝宮,如此藐視我赤族,你卻叫我放了他?」
聶祈不屑地笑了笑,「你們在這裡討論要不要放過我,不覺得很可笑么?難道不是我來決定放不放過你們嗎?」
卓燃忙沖聶祈使了個眼色,警示他不要亂說話。此刻四周斬鬼隊虎視眈眈,而卓燃作為赤族曾經的將帥,比誰都要清楚這支部隊的實力,投降是最妥當的辦法。
「是我讓他來毀掉大婚的,一切罪責在我,與他人無關。」
朱煙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你為什麼要這麼袒護他,寧可自己身敗名裂也不願牽累他,難道你還喜歡他不成,喜歡你曾經的敵人?」
卓燃耳根微微發紅,朱煙忽的厲聲道:「就算你想羞辱我,也犯不著做到這種地步吧!」話音未落,周遭斬鬼隊立即逼近了一圈。
聶祈索性拔出赤練傘道:「夠了,我不想聽你們廢話,要打就打!」
卓燃忙把聶祈的傘按下去道:「你忘了,上次你是怎麼敗給斬鬼隊的?別說是你,就算我們三人聯手,也不一定能活著離開這裡。」
聶祈愣了一愣,這才想起兩個多月前,自己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個世界,睜眼時他已經被卓燃鎖住了。當時他很納悶卓燃是怎麼擒住夜臨君的,原來是因為調用了斬鬼隊。這麼說來,他的力量早就衰落得打不過斬鬼隊了嗎?
「我早說了不要走這片赤羽林。」涼淵怨恨地斜了聶祈一眼。
卓燃冷靜道:「這事不怪他,斬鬼隊一來,躲得過初一也躲不了十五。要怪只能怪我,一切都是我惹出來的。」
一陣疾風穿林而過,帶來肅殺的氣息。斬鬼隊的兵衛們面色森冷,手持長.槍,時刻嚴陣以待。
朱煙眼眶血紅,拔出背後的長劍扔給卓燃道:「這把鳴魂劍還給你,你們若能破了斬鬼隊的天罡雷火陣,我就放你們走,從此不再糾纏。但若破不了陣,今日這兩人都得死,而你,要永生永世的陪伴在我身邊!怎麼樣,敢不敢賭?」
卓燃雙手握著沉重的鳴魂劍,這才想起那夜逃婚太匆忙,連自己心愛的寶劍都沒來得及拿上。他稍稍思忖片刻,便沖聶祈道:「解開我的玄禁鎖。」
聶祈略顯猶豫,擔心自己一旦解開枷鎖,卓燃就不受自己的掌控了。於是他橫開赤練傘,逞強道:「破陣我一個人足矣!」
「行啊,布陣!」朱煙揮起赤焰鞭,身體騰空而起,飛速退了開去。
斬鬼隊聽令迅速移動,個個身形快如鬼魅。一圈金焰拔地而起,強勁的氣浪迸發開來,將人們的衣袂震得連翩飛揚。剎那間風雲變色,天際電閃雷鳴,一團光雷聚集在了三人頭頂,數道閃電噼里啪啦掃射下來,擊落在林間各處,形成一團團焦火。
聶祈迅速撐開赤練傘,哪料一道光雷當頭擊落,瞬間燒焦傘布將他的手臂灼傷。他吃痛地喊了一聲,差點沒把傘給甩出去。
涼淵見狀以手舉天,掌心上空迅速形成一塊六邊形堅冰,冰面急速旋轉著越變越大,眨眼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冰罩,將三人護在了其間。數道閃電直擊在冰罩上,強勁的碰擊聲一陣接一陣,震得人耳膜欲裂。
「你們快想辦法,我撐不了多久。」涼淵咬牙道。冰層每被擊破一道裂痕就會立即被他施法彌補,然而閃電卻越來越密集。
「你倒是快給我解鎖啊!」卓燃沖聶祈吼道,又心急如焚地望向涼淵。只見閃電一陣比一陣猛烈,連地面也跟著震動起來,偌大的冰罩已經遍布裂痕,隨時都有碎裂的可能。
聶祈望著自己灼傷的手臂,咬了咬牙,用力將手指上的玄鐵戒指摘了下來,拋到空中碎成兩半。與此同時,卓燃脖子上的項圈也裂成兩半,哐啷落地。
卓燃不禁低吼一聲,一股灼燒感迅速遍及全身,內心深處似有什麼東西在覺醒。他雙手緊握鳴魂劍凝聚念力,衣袂長發瞬時向上飛掠而起。
就在這時,冰罩結界碎裂開來,滿天碎冰四射激飛。涼淵來不及避開,數不清的碎冰飛刺而來,划傷臉頰割破肩膀,甚至有一塊直接刺入了眼睛里。他慘叫一聲重重摔倒在地,冷汗潸然間,又是數道光雷朝他們直劈而來。
千鈞一髮之際,卓燃手中的鳴魂劍分裂成八個,急速四散飛去。閃電也隨之岔開成八股,擊在金色劍刃上滋啦作響。卓燃這才鬆了一口氣,還好他會一些御金術,暫時用鳴魂劍牽制住了雷電。
「涼淵!」卓燃急忙將涼淵扶在臂彎中,只見他臉上脖子上遍布血痕,一邊眼睛已經睜不開,眼角正汩汩流出殷紅的血液。
「對不起,都怪我連累你!」
涼淵虛弱道:「怎麼能怪你,是我自己太弱了……」
聶祈看著他們心中百感交集,都怪自己太任性才鬧成這樣子。
就在這時,一片金刃突然從空中墜了下來,緊接著又是第二片,第三片……聶祈這才意識到,卓燃的御金術不到家,無法真正駕馭鳴魂劍。當最後一片金刃掉下來的時候,萬道光雷會叫他們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