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9章 普查
座談會就這樣草草結束。
隨後，羅子良又召開了市領導幹部會議，他在會議上說，「大家剛才都看到了，我們搞座談會的初衷，想先徵集一些好方法，好意見，但是，這些老闆們的抵觸情緒很大，這個問題不能拖下去了，必須快刀斬亂麻，鈍刀割肉更痛，盡量在他們還沒感到痛的時候，把它割掉。」
「這些老闆是不是傻呀，經濟效益又不好，機器老化，沒有錢升級改造，一直在拖著，為什麼就不願意瘦身求生呢？」市委秘書長陳一平說。
「他們才不傻呢，城市的快速發展，土地已經很值錢，就算是租的，但也要賠不少錢呢，這些商人，心如明鏡，他們鬧得越大，賠得越多，會鬧的孩子有奶吃，這個大道理，他們比誰都清楚。」副市長郝彩雲說。
「這些企業污染嚴重，我們城市這條清水江的治理困難很大，每年花了上億的錢財，效果都不太理想，主要原因，還是企業的偷排偷放嚴重啊，我們組織了很多次檢查，但都像打游擊、捉迷藏似的，搞一下，好一點，但隔一段時間又恢復老樣子了。」市長於成憲兼任這條西州市母親河的河長，負責治理相關問題，感同身受呀。
「環保局長的日子也不好過，每次開會的時候都被點名，這個位置都成了一個高危崗位了。這也不是他工作不儘力，這裡面涉及到很多方面的利益糾葛，下面各個區、鎮、街道辦政府都在有意無意地進行包庇，都是為了自己的財政收入和政績著想嘛。」市組織部長夏紹辰說。
「看來，大家也看到了這些企業的弊端，那我們就一鼓作氣，咬咬牙，花一筆大錢，把這些企業都送走。搬走這些企業，短時間內，市財政可能會很緊張，這一點，各位要有心理準備，準備過苦日子，想方法熬過去。」羅子良說。
「我同意這麼做。」市長於成憲馬上表態。
一、二把手都這麼說了，其他市領導自然都沒有意見，一致通過了決議。
搬遷那麼多企業，這是一個龐大的系統工程，涉及的問題方方面面，但歸根到底，還是錢的問題，怎麼防止各級官員貪腐，怎麼防止企業多佔多報，這些難題，一下子就擺到了市領導們的面前。
討論了幾個小時，最後決定抽調工作人員來對那一百多家「三高兩低」企業的家底進行入戶調查。
企業的搬遷和房屋的徵收大同小異，有多少面積的廠房，有多少機器要搬遷，大到佔地面積，細到工廠辦公樓的裝修材料，這些都要賠償。
但是，這些具體問題都是下面的官員去做，為了杜絕權力尋租，才提前搞普查，市政府先了解大致情況。
抽調工作人員的事情，傍晚時分就緊急下發了通知，要求各級政府連夜明確人員。
第二天上午，近五百名公務人員就坐在了市會議禮堂。
這次普查工作由市委秘書長陳一平負責，他在動員會上說：
「經市委市政府研究決策，決定搬遷我們市範圍內一百三十八家消耗高、污染高、危險成度高，且產出低、效益低的企業，為了防止這些企業多報亂報，所以我們有必要先提前出擊，進行粗查。
「那個……粗是粗細的粗，不是初次的初，什麼意思呢？說白了，就是讓大夥用手裡的手機去工廠裡面進行拍照，拍廠房和場地，防止企業突擊加蓋；拍車間里的機器，防止將來的登記人員多報；拍裝修材料，防止提高賠償的檔次……」
動員會後，下午就開始進行調查。三個人一組，每組去一家工廠。
每個小姐的三名工作人員都是隨機組合的，不是同一個單位的人，很多原先都不認識。所調查的工廠也是臨時分配的，事先誰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這些措施都是羅子良決策的，可以說，已經很科學，很嚴密了，但是，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到頭來，還是出了很多問題。
那麼多公職人員平時靠的是什麼？靠的是腦子。換句話說，大家都是人精，誰也不比誰傻多少，你想到的，他可能想不到，但他想到的，你一樣也想不到，一些歪門邪道，令人防不勝防。
……
工作人員進廠之前，每個工廠的老闆都接到了轄區政府的電話通知，要求其全力配合，絕不能以任何理由推脫。
西州市恆昌輪胎廠。老闆馬家升坐在辦公室里，自從接了這個電話以後，他就眯著眼一直坐著，想了十多分鐘，霍然睜開眼，提起電話，打給門衛室，命令道，「一會有政府工作人員來，先不要讓他們進廠，馬上給我打電話……」
不到半個小時，門衛就打來電話，「馬老闆，鎮司法所的秦所長帶人來了。」
政府工作人員進廠，當然要出示工作證件。三人小組中，誰的級別高，自然也就成了約定俗成的帶頭人。這個小組中，除了秦所長是副科級幹部，其他兩人都是普通科員。
「好。你讓他們稍微等一等，我馬上到，我親自迎接他們。」馬家升撂下座機，就下了辦公樓。
聽說老闆要來迎接，帶隊的秦所長也不感到意外。公門中人嘛，都是爺，那些老闆們見了，都得巴結。
一分鐘不到，馬老闆就急沖沖地跑到了廠房門口，一臉真誠地說，「哎呀，讓幾位領導久等了，罪過！罪過！」
秦科長嚴肅地點了點頭，「馬老闆，我們奉上級命令，要對你的工廠進行實地普查，這個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已經接到電話了。」馬老闆笑容可菊地點頭，「三位領導裡面請，先到我的辦公室裡面喝杯茶，然後我帶你們一間廠房一間廠房地查看。」
秦所長點了點頭，就同意了。拍照而已，不要逐一登記，不麻煩，很快就能搞定，喝杯茶也不耽誤事。
但是，一進辦公室，馬老闆就把門反鎖上了，茶也不倒，直接一針見血地問，「三位領導，你們想不想發財？發大財！」
「什麼意思？」為首的秦所長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