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出逃
阿風大步走在前面探路,走遠了一段,回頭,安以夏隱隱約約只剩一個小影子在黑夜中蠕動。
阿風當即內疚,立馬大步返回。
「安小姐,失禮了。」
阿風身手握住她手腕,有力的拉著她晚上走。安以夏跟得吃力,但沒有半句怨言,努力在跟著。
身上的外套很長很大,應該是阿風的,袖子早就蓋過了她整隻手。所以阿風雖然牽著她手腕,但也是隔著袖子。
安以夏開始不停的喘氣,這一直在爬山,並且走的都是非常規的路,兩個人走的是亂石和雜草叢生的地方。
能吸入的空氣越來越少,安以夏喉嚨感覺一股股腥甜,她的體力快到極限。
「我不行了,我走不動了,阿風,我休息一下,行嗎?」
阿風仰頭,朝黑漆漆什麼也看不見的山頂望去。
「安小姐,得再加緊上去,上去我們暫時就安全了。」阿風低聲道。
安以夏手用力扳開他的手,阿風感覺遲鈍的在數秒后才知道她的手在扳他。
「安小姐,你堅持一下,二十分鐘,二十分鐘就到了。」
「再不休息,兩分鐘都堅持不了。阿風,對不起,我需要休息一下。」
安以夏扳開他的手立馬往地上一坐,一手壓著心口,一手壓著額頭,大口大口喘氣。
阿風鼻息如常,對他來說,這簡直已經慢速到極點。兩個人的速度太慢太慢,如果他一人,幾分鐘就能登頂。
可看安以夏目前的狀況,她是真的累得不行,體力確實透支太過。
「安小姐,調整鼻息,慢慢呼氣,再慢慢吐氣,打開胸腔。」阿風低聲在她旁說著,「控制自己氣息的吐納,勻速呼吸。」
安以夏此刻累得想吐,根本就聽不進他的建議。
阿風休息片刻,忽然站起身,機敏的觀察四周,渾身散發出作戰狀態的警惕。
他的變化,安以夏也感受到了,當即抬眼,小心的看著四周。
但她什麼都看不見,即便在黑夜中走了這麼久,適應了這山林中的夜色,她也依然看不清周圍。
阿風忽然低聲道:「安小姐,得走了。」
「我……」安以夏咬唇,隨後一狠心,從地上爬起來:「別太快了,我肚子有點疼。」
阿風一聽,嚇了一跳,忙問:「沒事吧?那、再休息一下?」
「可以嗎?還是慢慢走吧,我還可以。」安以夏輕聲說。
阿風不太懂普通女人的體力,懷孕的女人的狀況他就更不懂了。只知道需要小心。
「只有穿過這座山林,才能跟一騎營的兄弟匯合。我現在無法聯繫他們,換大路小路,都太惹眼。安小姐,受苦了。」阿風解釋著。
安以夏忙搖頭:「不是,別這樣說。」
安以夏一手被阿風拉著,另只手輕輕撫摸著小腹。剛累得上不來氣的時候,小腹忽然間針扎式痛了幾下,嚇得她不敢再走。
她現在不是一個人,是兩個人,她不能再逞強,決不能逞強。
阿風按照風向,改變了前進的路線,不去山頂,而是繞山而行。
阿風擔心安以夏會害怕這樣的環境,開始跟她說話:「安小姐,雖然委屈你走這樣的路,但實際,外面情況或許沒有那麼糟糕。」
安以夏「嗯」了聲,沒有別的話。她要保存體力,現在慢慢體會到阿風說的保持呼吸的勻速是什麼意思。鼻子吸氣,嘴巴吐氣。調整呼吸后緩慢吸氣吐氣,這樣會堅持更久。
阿風聲音壓很低,語氣很慢,「安小姐可能不知道一騎營是什麼機構,如果你對國外的雇傭兵有所了解,那麼就知道一騎營是什麼樣的組織。嚴格說來,我們都是湛總雇來保護他、為他辦事的人,你也可以理解為保鏢。但我們比保鏢更加訓練有素,我們這一支為湛總做事的隊伍叫一騎營,是湛總給的名字。我和白醫生,都是一騎營出來的。白醫生是一騎營中在湛總身邊最活躍的人,他有神醫的身份掩護。這個身份,做了很久,做得很成功。因為白醫生的身份,能為湛總提供最大的便捷。所以白醫生也是我們一騎營保護的對象。」
安以夏默默聽著,沒有回應。但心下也早就猜到阿風的身份,應該就是保鏢什麼的。
所謂的雇傭兵,大概是就是……偏向於死士的保鏢,業務能力更強吧,她是這麼理解的。
阿風的聲音還在,「明叔跟我們一騎營出來的人不一樣,明叔最開始是姜老爺子的人,後來老爺子將明叔撥給了湛總,明叔跟在湛總身邊的時候,湛總還是個學生,明叔是見證湛總怎樣從底層一步一步往上爬的人。所以明叔最懂湛總,也最為湛總著想。明叔雖然是老爺子放在湛總身邊束縛他的人,但明叔在湛總身邊做事這麼多年,早已經與湛總化為一體。」
阿風不知道安以夏有沒有聽,他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很明顯安以夏對他們時不了解的,湛總也不可能與她解釋這些邊邊角角的事。
安以夏在這個時候,忽然問:「一騎營有多少人?」
「三十人。」阿風道:「編入一騎營的正式成員有三十人,都是龍精虎猛的驍勇戰士,是值得信賴的人。」
「哦。」安以夏應聲,「二先生的黑守衛好像人數眾多。」
阿風聞言,揭示書說,「二先生的黑守衛,精銳力量也就寥寥數人,其他都是烏合之眾。」
「噗嗤……」
安以夏聽了心情大好,有這麼誇自己人踩遍別人的嗎?
「安小姐別不相信,二先生那些人,連保鏢都不算,頂多算打手。」
打手就是上大街上,你給錢就有人響應你的要求,長期的短期的,只要錢到位,就能為你辦事。
安以夏沒接話,踩穩了腳下,聽著阿風壓低的訴說,總算感覺這樣的奔波不那麼難過。
阿風再道:「現在的情形,是我們早有預料。湛總是姜家一枚崛起的棋子,只是湛總的發展令姜家都沒料到會那麼迅猛,快得令姜家在一開始就失去了控制。但姜家一直堅持認為湛總就該是聽姜家指揮的小輩,湛總今天的一切,都是姜家的功勞。湛總是感恩姜家在最初給他入行的機會,所以多年來一直恭敬應對著。但姜家要的越來越多,企圖心越來越大的時候,湛總的拒絕造成姜家瘋狂的打壓。這裡面有很多事情我此刻三言兩語與你說不清楚,但你能想象到的大概的一些手段,姜家都做過了。一邊背後設計,一邊面上和氣。」
安以夏眉頭微皺,這些類似的話,以前六嫂說了很多次,但她也只是聽聽而已,並沒有當真。
現在再聽,對湛胤釩是深深的同情。
他一路走來,也確實不容易。
安以夏深吸氣,緩緩吐出。
阿風回頭看她的狀態,擔心她小腹的狀況,停下來說:「休息一下吧。」
「你難道看得見?」安以夏一臉疑惑。
阿風點頭:「夜能視物,也是我們必須具備的能力之一。」
安以夏嘴角抽了抽,夜能視物?還得練這本事,那是一天兩天練得出來的嗎?怎麼練?
「做你們這一行,可真辛苦。」安以夏低低出聲。
阿風無話可接,除了阿婆之外,沒人會關心他個人。他不會聊天,只會單一的陳述。
「木樓的婆婆是你奶奶嗎?」安以夏輕聲問。
阿風沉默,隨後點頭:「我沒有親人,很小的時候是她把我帶回家,養我長大,後來遇到湛總。來江城后,我把阿婆也接了過來,在這裡找了一塊地,為她建了那幢木樓,希望她能夠在那安享晚年。曾經的地方,太遠,我無法照顧。」
「她因為你,背井離鄉,來了江城。婆婆的家人呢?」
「婆婆年輕時沒了丈夫,無兒無女,寡居多年撿到我。」阿風回答。
所以他們祖孫倆曾經有一段時間是相依為命,安以夏明白了。
「婆婆能遇到你,她應該是幸福的,你來江城,也沒忘記她,她心裡應該很欣慰。」安以夏接話。
涼風穿梭在山林間,露出來的臉部皮膚感覺刺刺的冰涼。
安以夏問:「你不冷嗎?」
「不冷。」阿風看了眼安以夏:「安小姐可以走了嗎?我們得抓緊一點時間。」
「好。」安以夏點頭。
阿風拔了一段木棍,剛好能給安以夏做拐杖用,同時依然拉著她的手腕。
走了大半夜,走到安以夏雙腿都已經麻木,忘記今夕何夕的程度。
「馬上到山下。」阿風不停的安慰。
安以夏就連笑的力氣都沒有,腳下痛到麻木,完全沒有知覺。
又是半小時,總算到了山腳。
「安小姐,你在這裡歇一下,我去打探打探,千萬別離開這裡,等我回來。」阿風叮囑。
安以夏張張口,眼冒金星、口乾舌燥,想說的話卡在喉嚨,火燒火燎的難受。
「萬一有毒蛇猛獸呢?」
阿風一愣,隨後明白過來,「你需要休息一下,我快速去周圍打探一下,不會很久。這樣,你用衣服裹住自己,盡量不要露出頭臉,有危險第一時間護住頭,我很快回來。」
「我開玩笑的,你趕緊去。」
她這一停下來,再走,就沒那麼容易了。
阿風一陣風一般,嗖地竄了出去,很快離開了安以夏的視線。
安以夏身上的外套夠大夠厚,墊了一截在地上后,還有裹住自己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