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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瘋狂的思念

  安以夏無聲流淚,輕聲詢問,「還疼嗎?」


  湛胤釩沉默的站著,不言不語,只是微微低垂著眉目,令人心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湛胤釩心口被巨大的情感衝擊,填滿,在她一句「疼嗎」時,齊刷刷的往胸腔外奔涌。


  他想握著她的手,想抱緊她的身體,想將她潛入自己的身心和靈魂。


  強烈的想法一波一波衝擊著大腦,如傾瀉而下的山洪無法控制。


  蠢蠢欲動的火山爆發,冰封千年的雪山崩塌,沉寂的萬古洪荒炸裂,湛胤釩無法抗拒,抬手抓著她的手,壓在為她跳動的胸膛,緊跟著緊緊將她擁抱。


  這一抱,千言萬語、千難萬苦都在這個不能自已的擁抱中。


  「見你安好,便再也不疼。」湛胤釩壓低聲,沙啞低語。


  胸膛如擂鼓,轟然敲響。


  「嫿兒,不走了,好嗎?」


  湛胤釩將嬌小纖細的她,緊緊擁入懷中,六年的思念、等待、期盼,刻入骨髓的愛,此刻絲絲縷縷都集中在這個擁抱中。


  安以夏被他抱得很緊,能清楚感受到來自他身上的輕顫。


  他努力控制自己快要決堤的感情,害怕嚇著她。


  天知道他多麼想將她綁在身邊,多麼想不顧一切佔有她,多麼想跑開一切與她廝守,不管她願不願意。


  到底是顧及她的感受,強忍得好辛苦。


  安以夏淚落衣衫,浸濕他的外套。


  不應該這樣,但她也是人,她也有感情。


  假裝自己很好、很堅強的走過了六年,從來沒有崩潰過,沒有歇斯底里的哭過,即便是在深夜想他想得心疼得發慌的時候,也沒有為他歇斯底里哭過一回。


  因為她懷著孩子,從離開江城之日起,她被告知愛人去世,被迫背井離鄉逃命。


  為了孩子,她不能大喜大悲,不能把自己陷入痛苦和絕望中。她強迫自己站起來,忘記過去,強迫自己快速接受朗俘高城的新生活,強迫自己面對所有陌生的人時微笑。要假裝自己看起來很好,很堅強,不讓大家擔心。


  所以,不能哭,也不能看起來好難過。


  她確實一無是處,沒有人在困境時拉她一把,她就爬不起來。


  可她再無能,也堅強的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可是,堅強了這麼多年,脾氣溫和了這麼多年,她已經忘記發脾氣是什麼樣子,怎麼樣歇斯底里、怎麼樣哭泣。


  為了Eric,她摒棄了自己的一切情緒,努力做一個好媽媽,把所有的一切都放在兒子身上。也不乏有一定要為湛胤釩培養出一個像樣的兒子,但同時,又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平安一世,不要太多爭鬥。


  見到湛胤釩,她又有了情緒,自己都不曾注意就開始發火,火冒三丈,歇斯底里的憤怒那麼自然,面對他時,情緒沒有隱忍,沒有刻意。


  她的壞情緒,是不可能在顧知逸面前袒露,更不會對著兒子展現。


  這一刻的落淚,是由心而發。看見他臉上的傷痕,讓她怎麼能剋制自己的心痛?


  她意識到自己此時此刻的境況,緩緩回神。


  她不應該這樣,她是孩子的媽媽,不能因為自己的情感而不顧兒子,這樣太自私。


  安以夏深吸氣,輕輕推開他,可湛胤釩那樣的用力,她又怎麼可能推得動?

  「你放開。」


  安以夏想冷靜說,但一時間哽咽在喉,無法清晰吐詞,聽著有幾分撒嬌,帶著濃厚的鼻音,令人心疼。


  湛胤釩依然緊緊抱著,「不放。」


  這一放開,何時才能再抱?

  安以夏深吸氣,哽咽著,再次出聲,「你放開,非得我憤怒發火你才聽得進嗎?」


  湛胤釩聽見她這話,這才知道她在生氣,並非玩笑。


  心有不甘的鬆開她,退後半步,看著她的臉,忍不住將她臉上的眼淚輕輕抹去。


  「嫿兒……」


  安以夏還帶著哽咽,輕聲打斷他:「你想重修於好,我不會配合你。湛胤釩,我不想打破現在的生活現狀。你不是非我不可,只要你願意,你一定會找到更適合你的人。我不是那個適合你的人,我跟你,一旦都不搭。湛胤釩,拜託你,別來打擾我的生活,好嗎?」


  湛胤釩眼神直直看著她,眼裡有她看不懂的隱忍。


  安以夏抿緊唇,深吸了口氣,濕漉漉的眼睛看向湛胤釩。


  「湛胤釩,只要你願意,你的選擇有很多。可是我,沒有了。」安以夏輕聲說。


  湛胤釩上前一步,一把握住她的手,「我沒有選擇,我的選擇自始至終只有你。我在等你回來,等你這許多年心從未變過,愛越來越深。我已經見到你了,又怎麼能當做沒見到?嫿兒,你當我真那麼狂妄,想怎樣就怎麼樣?你知道我做這一切,下了多大的決心,用了多大的勇氣?」


  安以夏望著他,不懂。


  「你做什麼,再困難,也比普通人容易十倍百倍。」安以夏輕輕出聲。


  湛胤釩搖頭,「我害怕,我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想見你,任何真菌確鑿的理由我都不相信,我只信你。我迫不及待想見你,想去找你,去接你回來……」


  安以夏搖頭,低聲大膽他:「你沒有,你沒有去接我。如果你醒來就去接我,我們今天不不會是這樣。我也不會在孤苦無依的情況下……」


  安以夏淚流滿面。


  深吸氣,咽下後面的話。


  當初她跟著厲尊到了朗俘高城后,確實沒再受過任何委屈。可那是威爾斯家族,她的母親與埃里克是那樣的關係,甚至數十年還霸佔著威爾斯夫人的位置,幾位威爾斯夫人哪個不是笑面虎,想要將她除去?

  高月容當年有多痛恨她,那幾位威爾斯太太就有多討厭她。全世界的女人對感情,不分國界。


  她不想再在城堡住下去,更不想讓厲尊為難,所以刻意接受顧知逸的示好,接受了顧知逸拋來的橄欖枝,再加上為了腹中孩子,她便以婚嫁之由離開了城堡,住進了以她自己的名義購買的房屋裡。


  厲尊這些年並沒有與她有多少聯繫,最大原因就是她不顧厲尊的反對,執意要嫁「顧知逸」。


  厲尊那麼聰明的一個人,興許就已經洞察她嫁顧知逸是為了名正言順的離開城堡,離開威爾斯家族。


  而當時厲尊對她還指控了一條,就是她想離開他對她的控制,想與他劃清界限。她一直否認這一點,他們是親兄妹,能劃清什麼界限?是他將她從江城那個水深火熱的泥沼中救走,又何談對她控制?

  與顧知逸結婚之時,也是與厲尊決裂的時候。


  當時厲尊一定非常失望她的決定,為了她,厲尊是毫不猶豫的開罪了每一位夫人,就連表面和氣的卡米婭夫人,厲尊也因她而撕破了臉。他無數次向她承諾他可以護她周全,讓她衣食無憂。可她不能領情,義無反顧的離開城堡與顧知逸結婚。


  厲尊在她生產後出現了一次,匆匆看望過後,一去六年,期間沒有消息。


  安以夏表面榮辱不驚,內心怎能不內疚、怎麼不難過?

  可要以一個好狀態面對兒子,照顧兒子。父母的情緒孩子能夠非常敏感的感受到,她不能給兒子帶去負能量,她是一個很無能的媽媽,能給孩子的東西,不多。


  湛胤釩看著她沉默的哭泣,心口陣陣發疼。


  他想要再次抱住她,給她倚靠,可剛伸手,就被她擋開,她自己往側邊離去,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


  「我想,發瘋的想。」湛胤釩壓低聲,沙啞的聲音從喉嚨痛苦的傳出。


  安以夏搖頭,「你想,可你沒有。」


  「嫿兒,你不在乎我現在的外貌嗎?」湛胤釩忽然問。


  安以夏仰頭望著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答不在乎,是不是就等同於答應在一起?答在乎,又太虛偽。


  湛胤釩看見她的疑慮,誤以為是默認。


  他輕輕搖頭,隨後撿起量身定製的銀色面具。


  「這是已經非常好的樣子,剛醒來,我全身都是紗布,一半的皮膚燒傷、灼傷,很多次植皮手術后,留下了這些坑坑窪窪的痕迹。剛醒來,我無法下床,被動的活著。數月的修養后,才開始真正活過來,能夠下床。嫿兒,當年那副鬼樣子,我哪裡能讓你看見?我的嫿兒這麼美,我不能讓你心裡有壓力。」


  「所以你並不了解我。」安以夏語氣有點冷。


  這冷的背後,實際上是氣惱。


  他竟然覺得她是因為他的容貌跟他在一起的?果然以己度人啊,他是因為她的青春容貌,所以愛得緊。而便也以為她也是因為他的外貌,真是可笑。


  他何曾真正了解過她?

  湛胤釩不辯解,「或許不夠。」


  「堂堂飛釩國際的湛胤釩,怎麼會自卑?」安以夏低聲反問:「就算你缺胳膊少腿,你依然有傲視群雄的底氣,你又為什麼自卑?湛胤釩,這些,只是這一刻你忽悠的話吧?」


  湛胤釩笑了。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意頗多無奈。


  「你認為財富就是底氣和資本的話,那確實有。我是可以無所畏懼的站在人前,不畏流言。」


  他話落,看向安以夏,「可財富是你愛我的原因,並不是。所以我不能不在意你的想法,我怕你見著我與曾經的不一樣會……嫿兒,我有怕的事,我怕你不會接受一個醜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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