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閑情雅緻的雅
第八章閑情雅緻的雅
「你叫什麼?」
落拓男人收起橫刀,拍打著身上的石灰問道。
李閑嗆得咳嗽起來:「李閑,李閑的李,閑情雅緻的雅。」
「那是李雅!」
落拓男人瞪了他一眼說道。
李閑難得的紅了臉,他訕訕的笑了笑道:「緊張,舌頭一抖就說錯了。」
他就算再笨也終於看得出那漢子並沒有殺他的意思,否則早就一刀將他這顆小腦袋削飛了。更何況李閑不笨,而且遠比同齡孩子要聰明的多。當然,在這一世這一點是不值得驕傲的。他是那種雖然英語零分,但高考成績依然過了五百五的妖孽。更何況,他腦子裡還裝滿了金古梁溫黃諸多大家的刺激故事,還有這一世為了活下去而鍛鍊出來的反應。
「前輩……好刀法啊。」
李閑由衷的讚歎。他是從馬賊窩裡長大的,刀這種東西對他來說太尋常不過了。鐵浮屠中陳雀兒和伏虎奴都是用刀的好手,雖然他義父張仲堅不善兵器一雙拳頭剛猛霸氣天下無雙,但對兵器終究不是一竅不通的。所以李閑自認為了解刀,也不是沒見過刀子玩的漂亮的。但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真的有人握刀如傅紅雪一樣穩定。那隻乾淨的修長的手握著刀,真的如同一塊磐石般穩定著紋絲不動。
那人的肩膀下意識的動了動,見李閑沒有偷襲自嘲的笑了笑。
前輩好刀法啊,這句話就跟暗號似的了。
「被你這麼一個小傢伙搞的狼狽不堪,你這些小手段也厲害的很啊。」
李閑謙虛道:「您是沒有見過我姑姑,如果見了她您就會發現我是多麼的不入流了。」
「你姑姑?」
那人皺眉想了想,側頭問道:「紅佛?」
李閑驚訝道:「前輩認識我姑姑?」
落拓男人眯著眼睛看著李閑,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看,李閑確信自己耳朵下面那顆小小的淺淺的雀斑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李閑還確定自己如果好意思脫衣服他一定會好意思看。他不確定的是……這落拓男人有沒有扒開他衣服的念頭。
「你左胸口上有一點櫻桃大小的紅色胎記?」
那人問。
李閑還沒有回答,他胸口的衣襟忽然哧的一聲輕響,那落拓男人已經一刀切開了他左胸的衣服,露出一片白凈的皮肉來。在心口的位置上,果然有一顆櫻桃大小鮮紅鮮紅的胎記。李閑低下頭看了看,這一刀切的恰到好處,再深一分就會把他的皮膚也切開,但他顯然對這種方式很不滿意。皺著眉頭,李閑抬起下頜剛要抱怨這樣是會傷到小朋友的,就聽到那男人問:「你大腿根……嗯,就是靠近那個地方,是不是還有一條龍形胎記?」
李閑轉身就跑,一點都沒有猶豫。
「有!但絕對不許撕我褲子!」
李閑一邊跑一邊喊。
那落拓男人怔住,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真沒想到,傳說中的真龍轉世竟然會是這麼一個無恥無賴的少年!」
李閑已經跑遠,沒有聽到落拓男人的低語,不然他一定會問問什麼叫真龍轉世?難道小弟弟下面那一條好像長了爪子的蚯蚓一樣的胎記有什麼特殊意義?但李閑沒有聽到,所以他不會想到自己在十年前就已經被很多人在關注。那個時候就有一個站在人世間巔峰的人想殺他,也有無數人想要保護他,這一切源於那個撿到他的尼姑一句預言,源於那個尼姑實在太過於特殊的身份。
落拓男人看著李閑撒開腳丫子狂奔的背影讚歎道:「看著有些順眼了,跑起來還真是不難看。」
他將橫刀往肩膀上一放,然後舉步朝著李閑那邊跟了上去。
埋伏在樹林中的一百多名士兵在開始階段佔據了上風之後,很快就被殺伐更果決,手段更狠戾的鐵浮屠扭轉了局面。李閑跑到路邊的時候,鐵浮屠的人已經在打掃戰場了。一百多具屍體被拖過來堆在一邊,另一側是鐵浮屠死去的七個人的屍體並排著躺在地上。還有四五名被活捉的士兵跪在一邊,正在渾身顫抖著驚恐四處張望。
悍勇的鐵浮屠馬賊從四處收攏回來,每個人的手上身上都沾滿了血。陳雀兒拉著一具死屍的腳腕拖過來往屍體堆上甩過去,回頭正好看到奔過來的李閑。陳雀兒見李閑跑的很「健康」,隨即裂開嘴露出白白的牙齒笑了起來。
張仲堅正要帶人去找李閑,見他安然無恙也放下心來:「怎麼跑的這麼慌張?後面還有人追你?」
李閑跑得氣喘吁吁的說道:「追是有人追,但不是那些傢伙。」
李閑指了指那一堆死屍說道。
張仲堅抬頭往遠處看了看,看到那扛著橫刀的落拓男人一步一步緩緩的從樹林中走了出來。張仲堅笑了笑道:「沒事,他不是敵人。」
李閑一邊喘氣一邊說道:「是,我知道,他不是敵人,因為他不是人。」
張仲堅詫異問道:「怎麼了?」
李閑費力的笑了笑道:「沒事,跟你們這群傢伙沒什麼區別,整天就想著扒我褲子看蚯蚓!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你們一直蚯蚓蚯蚓的笑話我,不是說我那東西長得難看,而是說那塊難看的胎記。難道就沒有別的確認身份的方法了?非得逼我脫褲子坦誠相見嗎?」
張仲堅笑了笑道:「別怪他,以後還會有不少人對那條蚯蚓感興趣。被人把腿扒開的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
李閑瞪著他問:「阿爺,你現在怎麼像逼良為娼的龜-公?
張仲堅罵道:「那你就是小王八蛋!」
李閑一本正經的辯駁道:「我不是你親生的…….」
「你自然不是他親生的,他豈能承受得起?」
那落拓男人一邊走一邊說道。
李閑白了他一眼道:「你就能承受的起?」
那人嘆道:「這天下世間,想來想去,當真沒一人能承受的起。所以生你的父母才會棄了你在雪地中,說不得他們現在已經埋骨在某一片黃土下了。」
張仲堅瞪了那人一眼道:「律臣,你胡說八道什麼!」
被張仲堅叫做律臣的男人皺了皺眉問道:「難道我說錯了嗎?他親生父母我們尋了這麼多年,可曾尋到?前幾年說有可能遷到了草原上,我從阿爾泰山到貝加爾湖再到阿姆河,去年到了濡水,為什麼就找不到?」
李閑對地理還是有個大致的概念的,聽那個叫律臣的人竟然走了幾千里草原不由驚詫的問道:「你為什麼要如此用心的尋他們?你又是誰?」
「我?很久沒有人問起我的名字了,我叫達溪長儒。你問我為什麼尋他們,難道在你心裡也不認為他們配做你的父母嗎?」
李閑心中一震,達溪長儒?就是那個領兩千大隋騎兵出弘化與四十萬突厥狼騎遭遇后血戰不退,三日三夜大戰十四場,兵器皆斷,遂赤手搏鬥,手可見骨,身披重傷五處,前後貫穿之傷兩處的絕世戰將達溪長儒?以兩千騎兵對陣突厥王庭四十萬大軍凜然不懼,血戰三日夜帶百餘人突圍而出的戰神?這是一個讓漢人揚眉吐氣的名字,讓大隋騎兵威名遠播的名字啊!兩千人對陣四十萬,殺敵一萬多人,士兵們兵器都折斷了就赤手搏鬥,靠血肉之軀和一腔肝膽硬生生逼退了突厥大軍!
李閑肅然起敬,深深的一揖到地:「見過將軍!」
達溪長儒擺手不耐道:「什麼將軍,我早已經忘了。你且先回答我,你也覺得他們不配做你的父母?」
李閑直起身子,想了想認真的說道:「生我即是恩德,生而不養棄之於雪地,料來他們當時也沒顧及我的死活,恩德盡散,為什麼還是我的父母?只是……若有朝一日還能相見,我便養他們一生無憂到老,也是應當的。」
達溪長儒眼神一亮,隨即豪邁一笑,連說了三個好字:「好!好!好!」
眾人收拾戰場,將那些扮作草原人的隋兵也掩埋了,又在密林中立了七座土墳,將死去的鐵浮屠兄弟埋葬於此。眾人雖然肝膽相照,但早已看淡了生死,人心悲愴,卻不會痛哭流涕做小女人狀。只是大家都不曾想到,從涿郡才到漁陽就被人埋伏戰死了這麼多兄弟。
「問明白了?」
趙子俊問伏虎奴道。
伏虎奴審問了那幾個俘虜,將得來的消息對張仲堅等人說了一遍:「他們說都是漁陽郡的郡兵,扮作草原人埋伏在此並不是針對咱們。他們也不曉得咱們要來,只是怕有人援助山腳下那小村子。他們還有人在前面那村子里,奉命將那村子里的人殺光。」
「為什麼,大隋的郡兵為什麼要屠殺大隋的百姓?」
李閑皺眉問道。
伏虎奴道:「他們也說不出緣故來,不過他想著和奚人南下不無關係。奚人殺人放火,漁陽郡兵找不到那些奚人,還不拿自己家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