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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歌謠

  葉懷袖自然不會真的將李閑留在草廬打半年鐵,也沒有介意李閑拿她當年自困反省卻反而導致她入了魔的籠子試刀。 她已經放下了那段過往,又怎麼會在意一個生了銹都鎖不住心的籠子? 

  她反而有些歡喜有些得意,得意於,那一柄直刀的鋒利。 

  切開了鐵門切開了籠子,讓人愛不釋手。 

  當然,愛不釋手的是李閑。 

  「如果半年內我不離開這裡,你自己來取盔甲。如果我走了,會託人將盔甲送到你手上。」 

  她笑眯眯的看著李閑說道:「放心,沒人昧了你的隕鐵。」 

  李閑笑了笑:「你怎麼知道我擔心這個?」 

  葉懷袖眯著眼睛看李閑,意思是你難道不是這麼小人的? 

  李閑瞭然,所以驕傲。 

  「我不虛偽。」 

  他說。 

  葉懷袖笑道:「就算我昧了你的隕鐵當打造直刀的費用,你又能怎麼樣?」 

  李閑搖了搖頭:「除了做個小布人寫上葉懷袖三個字天天拿針扎之外,我還真的不能怎麼樣了。」 

  「你確定你敢?」 

  葉懷袖的語氣讓李閑嗅到了一絲危機,所以他拋出了殺手鐧:「咱們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就此別過後會有期了!」 

  躍上大黑馬,李閑勒住這幾天沒有縱情狂奔而有些憋悶的大黑馬對葉懷袖抱拳道:「無論如何,當說一個謝字。只是現在說這謝字怎麼都矯情和虛偽了些,葉大家今日打刀的事我記在心裡,他日……但願不會忘了。」 

  最後幾個字明顯有所指,葉懷袖也不在意微微頷首道:「我不收你錢,也沒要你什麼保證,你這少年怎麼這麼嗦煩人?當然,虧本的生意草廬也從來不曾做過。至於你該付出的酬勞,一個銅板也賴不掉。」 

  「要錢沒有,要命也不給。」 

  李閑很認真的說道:「再說,也別提錢,多傷感情。當然,也別提感情……」 

  葉懷袖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吐出兩個字:「滾蛋」 

  達溪長儒在馬背上抱了抱拳道:「今日相助之情,達溪長儒銘記在心。算我欠葉大家一個人情,他日若有所需,達溪長儒絕對不會推辭。」 

  葉懷袖糾正道:「是他,不是將軍您。」 

  達溪長儒搖了搖頭:「是我,不是他。」 

  貌似毫無意義的話,但兩個人都知道其中的含義。達溪長儒知道葉懷袖必然有所圖謀,而這圖謀說不定是什麼萬分兇險之事。所以他便將這人情攬在自己身上,將李閑撇開不摻雜在內。而葉懷袖的意思很明確,她要的回報和李閑有直接關係。 

  「將軍威名遠播,倒是也一樣。」 

  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葉懷袖微微施禮道:「我乏了,就不遠送將軍。」 

  達溪長儒抱了抱拳:「告辭」 

  李閑也抱拳,然後調轉馬頭就要離開。 

  阿史那朵朵的侍女無欒忽然攔在李閑面前,她臉上的表情陰霾密布。看她胸脯起伏不定,料來是因為憤怒所致。她欲殺李閑而不得手,卻被葉懷袖罰去樊籠自省,好端端在籠子里生悶氣,卻又被李閑那可惡的傢伙一刀將籠子劈了。籠子裂了,而少女的自尊心也隨即裂開了一道縫隙。 

  「他日,我必殺你!」 

  無欒看著李閑一字一句的說道。 

  李閑撇了撇嘴,懶得理會。 

  他撥開馬頭,繞過無欒。 

  抬手在大黑馬的屁股敲打了一記:「跑起來黑硬!」 

  大黑馬啾啾的叫了兩聲,撒開四蹄盪起一片塵煙飛馳而出。達溪長儒對葉懷袖點了點頭告別,隨即跟在李閑後面打馬揚鞭而去。草皮下的塵土被兩匹神駿的戰馬踏碎后揚起來老高,塵煙散盡時,那兩匹馬已經跑出去了挺遠。遙遙的,還能隱約聽到那少年狼嚎一般五音不全的歌聲。 

  「抱一抱那個抱一抱……抱著那個妹妹上花轎……」 

  「咳咳!」 

  無欒咳嗽了幾聲狠狠的瞪著某人的背影,臉上是能殺人的表情。她之所以這個樣子不是痛恨某人的歌聲之下流刺耳,而是因為大黑馬啟動時候踢起來的塵土都在她身上。 

  阿史那朵朵理所當然的沒有出來相送。 

  或許,在她看來那個少年還不值得自己多看幾眼,又或者是,隱隱間有些愧疚而不想面對? 

  她站在窗邊,閉著眼,聽見遠處嘶啞狂傲的歌聲,微微抿嘴而笑。 

  但願 

  她在心中說,但願再無相見之日。 

  李閑和達溪長儒匯合了還守在遠處的血騎兵的時候,獨孤銳志和朝求歌正在吵架。吵架的內容乏善可陳,無非是如果達溪長儒和李閑再不回來用什麼辦法衝進去救人。當然,這僅僅是兩個人空等閑極的無聊之爭罷了。達溪長儒身上帶了信號煙火,若是真的有什麼危機早就召喚他們過去了。 

  「還是下毒快些,今日風向正對,我在半裡外點幾堆火放煙過去,一下子撂倒所有人豈不省事?」 

  獨孤銳志自負道。 

  「對啊對啊」 

  朝求歌撇嘴道:「包括將軍和安之在內是。」 

  獨孤銳志也不臉紅,理直氣壯的說道:「半個時辰之內死不了,我再救就是了。」 

  朝求歌辯駁道:「如果草廬中真有埋伏,以突厥狼騎的速度能給你堆柴禾點火的時間?幾百支狼牙箭射過來,你確定你還能救人去?」 

  獨孤銳志道:「那依你之見,帶著二十個弟兄直接殺過去就成?」 

  朝求歌道:「反正比你靠譜!」 

  獨孤銳志張了張嘴用了很久終於想起李閑教他的一個辭彙來反擊:「傻-逼!」 

  朝求歌一愣,隨即怒道:「你才傻-逼!」 

  不遠處,某人一邊撫摸著黑色直刀水波一樣平滑的刀身感受著鋒刃上的森寒,一邊搖頭嘆氣自語道:「是我不好,這個詞實在不該教他們,若是過早的出現在史書之中……」他打了個寒顫:「想想看後世的那些學者翻看史書見到這種辭彙,那才真傻-逼了……」 

  眾人收拾了一下啟程回家,回去的時候心情又是一番景象,輕鬆愉快,甚至有的血騎還饒有興趣的縱馬追一隻瘦的皮包骨的野狐。 

  「特勤,為什麼不殺了他們?」 

  李閑他們離開后不久,一隊百餘人的紅披風出現在高坡上。其中一名紅披風湊近領軍者身邊輕聲問道。 

  「為什麼要殺了他們?」 

  為首者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典型突厥血統的男人,捲髮碧眼,身材雄健。穿一身蟒鱗金甲,頭戴金盔,他騎著一匹血統純正的特勒驃,得勝勾上掛著一柄寬背環首大刀,並不是草原人慣用的樣式。此人臉色偏黑,想來是經常風吹日晒所致。留著絡腮鬍須,卻並不顯得落拓。 

  他盯著血騎兵離去的方向,眼神玩味。 

  「葉懷袖不知道又在打什麼主意啊。」 

  被稱呼為特勤的突厥男子嘆了口氣,自言自語的說道。 

  「不要多事,看看契丹人和奚人打出了結果沒有咱們就回去,別忘了可汗的交待,在奚人草場上建造一座能屯兵十萬的木城才是要事,那些小魚小蝦不值得去理會。」 

  「遵命」 

  魁梧的突厥男子揮了揮手道:「去,告訴葉大家,就說我阿史那去鵠又來了,這次若是再不讓聖女隨我走的話,我就要放火燒了她那幾間破房子了。」 

  「可是……特勤,聖女好像並不願意回去。」 

  紅披風的百夫長為難的說道。(注1) 

  「笨蛋!」 

  阿史那去鵠在那百夫長的背上抽了一馬鞭罵道:「只是讓你去那麼說,誰想真的帶走聖女了?我只是讓那個瘋女人知道,她該做的事應該抓緊去做了。」 

  他擺擺手:「再去幾個人告訴蘇啜新彌,讓他在弱洛水邊上烤好了羊羔等我!」 

  「遵命」 

  百夫長應了一聲,隨即命令幾個人分頭去辦。 

  阿史那去鵠看了看草廬的方向,又看了看東方青牛湖的方向。嘴角挑了挑,好像想到了什麼愉快的事情。 

  北方六十裡外 

  人新任的小可汗蘇啜新彌站在弱洛水邊上,看著已經解凍了的河水怔怔出神。一名侍從走到他身邊低聲說了幾句什麼,蘇啜新彌點了點頭。他的身材並不高大,相對於站在他身邊的壯碩男子顯得太矮了些,也太瘦弱了些。所以,他看向那人時總是需要仰視,而這樣的角度看那人,總覺得那人確實很高大,這讓蘇啜新彌難免有些自卑。 

  「我親愛的兄弟!」 

  他抱歉的說道:「有個壞消息。」 

  他身邊那男子正是契丹何大何部族的首領摩會,聽到蘇啜新彌這樣說,他微微皺眉:「別告訴我,你又反悔了!」 

  蘇啜新彌有些惱火的指了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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