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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二十個郡

  第四百五十一章二十個郡 

  二月底的時候北方又下了一場大雪,飄飄洒洒的下了一日一夜,整個北方都被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純白色棉被,毫無疑問,等到春暖時候冰雪融化,地里的小麥就會飽飽的飲一場融水,有了這開春的第一場水,只待陽光稍微溫暖些小麥就會瘋了一樣長起來。 若是在今夏之前再來兩場豪雨的話,那麼夏糧豐收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如今大隋看起來雖然混亂不堪,但亂的是大局,各路義軍或是門閥割據的地方,單獨來看都很穩定安寧。百姓有田種有衣穿,這個寒冷的冬天凍死的人已經比往年少了一倍不止,官道兩側水溝里的餓殍和枯骨少了許多,一場豪雪下來更是將大地上所有瘡痍都藏了起來,看起來官道兩側的雪景美的讓人目眩。 

  遠處傳來的馬蹄聲踏碎了寧靜,也踏碎了官道平整如鏡子面一般的落雪。馬蹄翻飛中,碎雪被盪起來挺高遠遠的甩在身後。這是一隊二十幾個人的騎士,看他們坐下的戰馬都很雄駿,人卻並未穿甲,看樣子倒像是某個大戶的人帶著僕從出行看雪,只是看他們行色匆匆哪裡有一點賞雪的樣子。再看這些人每一個騎術都十分精湛,縱馬飛馳間身子好像穩固在了馬鞍上一樣,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這些人絕不是普通人。 

  為首的是個看起來三十幾歲的男子,百面長須,不像是個武夫,而事實上這一行人馬中身手最弱的正是他。只有他臉上的痛苦之色最濃重,顯然是極不適應這種長途奔行。緊緊握著韁繩的手凍得有些發青,看他手指關節並不粗大就說明他不經常習武。他緊皺著的雙眉暴露出了他內心的焦急,眼神中還有一絲刻意隱藏起來的擔憂恐懼。 

  「大人,不必太心急。」 

  緊緊跟在他身後的一個粗獷漢子勸道:「天降大雪,一馬平川,如果有埋伏一眼就能看出來,咱們已經進了關,再往前五十里就能進城。」 

  「不能不小心!」 

  文人摸樣的首領一邊縱馬一邊欠了欠已經磨破了皮的屁股,卻感覺不到什麼疼痛。連續趕路,屁股都已經顛簸的麻木就連痛覺都變得很模糊。 

  「咱們是唐公派出來的第四批人,前三批人連點音訊都沒有。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沿途查詢只知道他們先後出關后就憑空消失。咱們好不容易出了關打探了這麼要緊的一件事,若是不急著趕回去恐耽誤了唐公的大事!想來此時唐公大軍已經即將開拔離開太原,咱們不趕回去唐公莫或許就上了賊人的當!這次咱們雖然沒能到突厥王庭見著阿史那咄吉世,但卻打聽到了那個阿史那朵朵的底細,這對唐公有大用處!」 

  他一邊騎馬一邊說話,風灌進嘴裡顯得有些口齒不清。 

  此人正是唐公門下的幕僚李正申,奉了李淵的命令往塞北突厥王庭去聯絡始畢可汗阿史那咄吉世,只是出了關沒多久就中了埋伏,隨行六七十人殺出重圍只剩下二十幾個。伏殺他們的看樣子是草原人,只是不知道是哪個部族。 

  殺出重圍藏身在一個草原小部落的時候,他們卻意外打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秘密。原來在草原東部的那個突厥部族,並不是突厥可汗派去的,而是一支叛軍!唐公已經派了人往那裡去聯絡草原聖女格桑梅朵,若是聯絡成功的話被突厥可汗知道,只怕立刻就會激怒阿史那咄吉世!唐公聯絡突厥人的事沒能做到,反而招惹來突厥人的報復那對於太原來說無異於一場災難。 

  一旦後方不穩,唐公如何安心南下? 

  所以李正申不敢耽擱,索性也不再冒險去突厥王庭,轉身回到關內,晝夜兼程的往太原趕路。 

  「我想起來了!」 

  那個護衛忽然想到一件事,大聲說道:「大人,我知道咱們出關的時候被圍攻,那些草原人是哪個部族的了,屬下早年曾做過行商往塞北販茶,只走了一趟所以對那些草原人的話並不是記得太清楚。剛才忽然想起來,那些人說話像極了西拉木倫河南邊居住的契丹人!」 

  「契丹人?」 

  李正申一怔,隨即猛然心裡一亮。 

  「那個什麼聖女的部落,就和契丹人緊鄰!」 

  他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極大的秘密,這是有人故意挖出了一個大坑讓唐公往裡跳!那些契丹人截殺了唐公派去突厥王庭的使者,就是為了讓唐公轉而和那個格桑梅朵聯絡。而那個格桑梅朵雖然是阿史那咄吉世的女兒,是草原聖女,可她卻是叛出突厥王庭的人,一旦和她聯盟,阿史那咄吉世必然暴跳如雷! 

  這是一個陷阱! 

  李正申想到了這一點,他忽然感覺渾身發涼,心裡一股不安和恐懼無法抑制的蔓延出來,他不由自主的又使勁打了幾下馬,試圖讓戰馬跑得再快一些。這種不安來自於他的推測,他忽然想到,這個設局的人竟然能將手伸到草原上去,那麼他將強大到什麼地步? 

  想到這裡,李正申的心就不可抑制的狂跳起來。 

  有人要顛覆李家! 

  最終推測到這個的李正申,哪裡還能體會到身體上的疲勞痛苦,哪裡還能體會到正月里刀子一樣的冷風,他心裡的冷,比天氣的冷要強烈一萬倍。 

  「馬歇人不歇!」 

  李正申大聲喊了一句:「儘快趕回太原!」 

  就在他喊完了這句話之後,忽然從官道兩側的溝里冒出來至少五六十名身披白色大氅的武士,這些人皆是白衣,白披風,帶著雪白色的氈帽,趴在溝里一動不動根本就看不出來! 

  這些人一出現,立刻扣動了手中連弩的機括。 

  暴雨一樣的連弩傾瀉-出來,片刻間唐公府的人就跌落下來大半!緊跟著官道上埋在雪裡的絆馬索被拉了起來,來不及勒馬的唐公府護衛摔倒了六七個,後面的人來不及收馬,踩在摔倒的戰馬上失去平衡又摔倒了不少。 

  那些白衣人的連弩不斷扣動,只幾分鐘的時間,二十幾個唐公府的護衛竟然全都被亂怒射翻,受傷沒死的人來不及站起來,就被那些白衣武士逐個砍死。 

  為首的白衣武士走過來,抬腳將中了箭倒地還在呻吟的李正申踹得翻轉過來,他緩緩的將臉上蒙著的白巾拉下來,露出一張微黑的臉。 

  「塞北的人怎麼會這麼草率!竟然還漏了人逃回來。」 

  他看都不看李正申哀求的眼神,一刀戳進了李正申的脖子里。橫刀一擰,切斷了李正申的喉管和大動脈。動脈中冒出來的熱血潑在雪地上,很快就融化出來一窪血水。 

  正在這時,官道上一隊五六十人的騎士追了上來,為首的騎士跳下馬跑到那臉色微黑的首領前面,行了個軍禮后歉然道:「羅將軍,我們沒想到李淵如此謹慎,竟然一連派了四批人出關,所以有些大意了,幸好有您在。」 

  「別跟我解釋。」 

  被稱為羅將軍的年輕男子擺了擺手道:「你應該知道,你家主公在謀一件多大的事,若是因為你一時疏忽壞了他的布局,解釋什麼也沒用。」 

  說完之後,他轉頭往南方看了看,眼神欽佩。 

  安之……你下的好大一盤棋。 

  …… 

  …… 

  大業十三年三月初,李淵派去塞北聯絡突厥王庭的人一個都沒有回來。前後四批人就好像被北方的大雪蓋在了地下似的,接連失去了音訊。這讓李淵的心頭蒙上了一層迷霧般的不安,這不得不讓他推遲了大軍南下的時間。雖然他教導李世民的時候說過軍令如山,令出必行的道理,可北邊沒有消息他如何能安心出兵? 

  所以,李世民和劉弘基的先鋒已經到了二百里之外,他的中軍還在太原,實在沒有辦法只好派人追上先鋒隊伍讓劉弘基帶著人馬就地休整。 

  李淵眉頭鎖的很深,想著到底是誰在和自己過不去,先後四批人都全軍覆沒,這絕不是什麼巧合。陳寅壽懷疑是燕山馬賊劉季真下的手,可他卻並不這麼認為,劉季真兇悍野蠻不假,但這個人主要針對的是突厥人而不是漢人。劉季真是匈奴後裔,一直以來都想重回草原再現匈奴民族的輝煌。所以這幾年,劉季真殺的大部分都是突厥人。 

  他懷疑的是羅藝,去年的時候他和羅藝鬧出了矛盾,兩個人先後上了奏摺送到江都參劾對方,楊廣索性不聞不問,李淵知道羅藝是個陰損記仇的性子,上次的事他不會這麼快就忘了。 

  可是羅藝怎麼會知道自己派人去聯絡突厥人的? 

  莫非府里有羅藝的人? 

  想到這裡,李淵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些。 

  正要叫來陳寅壽和裴寂等人商議,忽然聽到外面有人帶著興奮的語氣喊道:「唐公!回來了!回來了!」 

  李淵心裡一驚,大步走出了書房。 

  長孫順德和陳寅壽這兩個老對頭竟然聯袂而來,臉色都很興奮激動。 

  「唐公,派去塞北聯絡金狼聖女的人回來了!」 

  陳寅壽大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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