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瘋了
第六百零七章瘋了
李慧寧怒視著自己的父親,想起之前李淵之前說的那句誰不肯恭從那麼便將誰抹去就是了,她的心就好像被一大塊寒冰包裹住了似的,似乎渾身的血液都被凍僵。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她的雙手確實冷的好像冰一樣。
誠如李閑所說,李慧寧是李家人中最不像是李家人的那個。她太感性了些,或許因為她是個女子本來心就軟,但世家出身的女子又有幾個真正軟心腸的?蕭怡甄還在州竇建德處,而不是追隨楊廣而去。楊廣的姐姐嫁給了始畢可汗,多少次突厥人南下這個女人都參與其中?莫說這樣的亂世,便是承平天下國泰民安,那些世家中人又有幾個有人情的?
她就好像一隻出生在狼窩中的羊,即便她僥倖活了下來但註定了承受別人所不知的苦痛折磨。
「他是你的兒子,是我的弟弟!」
李慧寧站起來看著李淵說道:「你輕易說抹去兩個字便抹去了?那你當初為什麼要生下他?」
「朕的子女很多,不缺他一個。」
李淵冷冷的說道。他指了指北面有些驕傲得意的說道:「便是隨便撿回來的一個,難道就比世民差了?」
「那宮城外面那些官員呢,那些士兵呢?如果他們都死了難道你就高興?就算你勝了,明日上朝的時候面對空蕩蕩的大殿難道你就能笑得出來?父親!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打算的,為什麼要讓那麼多人去送死!」
「寧兒!」
李淵打斷了李慧寧的話,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說道:「你自幼聰慧,怎麼現在變得如此笨?世民在外面做什麼?他是在搶朕的皇位。既然他為的是那把椅子,那他怎麼可能將滿朝文武殺盡?他不是個白痴,說不得現在正在給那些官員們許下承諾呢。而且他隨隨便便許出來的東西,肯定比朕對那些官員的賞賜要厚重!」
「為什麼?」
李慧寧不解的問道:「既然明知道這樣,為什麼你還要將那些官員送到城外去?如果那些官員們全都投靠了世民,難道您還能將他們都殺了?」
「為什麼不能?」
李淵冷笑道:「朕將他們送到城門外去等著世民,就是要讓世民抓著他們,朕倒是要看看有幾個孬種為了活命投靠過去,又有幾個左右搖擺的世家以為有可以投機一次!朕的大唐不需要那些諂媚奸佞的小人,把他們送出去朕就是要看看他們都是一副什麼嘴臉!不用等太久,一會兒你就會知道有多少人……不,是有多少敗類站在世民的陣營里聲討朕!這樣的人,世民捨不得殺,朕來殺!」
「你就不怕大唐元氣大傷?」
李慧寧被李淵的話接連震撼的幾乎窒息,她說什麼也想不到,看起來溫和寬厚的父親,大唐帝國的皇帝陛下怎麼會有如此一顆冷硬的心。
「元氣大傷?」
李淵冷笑了一聲道:「寧兒,你告訴朕大隋亡於誰人之手?」
不等李慧寧回答,李淵聲音越發冷靜的說道:「你真以為一任帝王的昏庸就能覆滅一個龐大的帝國?若是滿朝文武不是一個個只想著自己,若是他們能盡職盡責,六部九卿,十二衛的大將軍,地方郡縣的父母官都能盡職盡責,就算皇帝十年不早朝國家也依然太平無事!」
「大隋不是亡於楊廣的驕奢無道,也不是亡於天災人禍,而是亡於世家!裴家,崔家,王家,虞家,獨孤家,宇文家,包括咱們李家,都是大隋的掘墓人!這些年沒有比朕看得更明白的人,朕既然看的如此清楚怎麼可能讓朕的大唐步楊家的後塵?!」
他雖然已經兩鬢霜白,雖然身形頗為瘦削,但是當他站直了身子挺起胸膛的時候,他便是天下間最雄偉壯闊那人。因為他是大唐的皇帝,是當今天下權勢最大之人。
「那些世家之人就好像蒼蠅。」
說完這句話之後李淵自嘲的笑了笑,因為他知道自己曾經也是那些蒼蠅中的一隻。
「他們就好像蛀蟲,短短三十年便將一個強大無匹的帝國蛀成了朽木,輕輕一碰就變成了齏粉!大隋是被這些人挖空了的,楊廣繼位的時候看起來大隋依然強大,但其實內憂早就已經藏都藏不住。便是沒有遼東那三戰,大隋依然是要覆滅。所有人都說楊廣把自己的江山玩沒了,若是沒有三征高句麗大隋也不會坍塌下去。」
「這是放屁!白痴才會說這樣的話!」
李淵因為激動說話的語速越來越快:「征伐高句麗哪兒錯了?沒錯!楊廣一輩子做了太多的糊塗事,唯獨打遼東這件事沒錯!若不是世家將大隋已經蛀空了,大隋豈是一兩場敗仗就能導致崩塌了的?而且若不是楊廣昏庸只顧著遊山玩水,第一次東征根本就不會敗。兩百萬大軍被一座遼東城拖住半年,只有楊廣那樣自以為是的傢伙才會幹出這樣的蠢事!」
「但你想想,如果大隋不打高句麗,以高元之野心難道就會不打遼西?失了遼西中原便無屏障,漁陽諸郡都會落入高句麗人手裡!到時候涿郡就要腹背受敵,外面是突厥人,裡面是高句麗人,羅藝的虎賁重甲再威武善戰也只有五千人!」
「如果大隋沒有戰敗而是第一戰就平定了遼東。那現在天下會是什麼樣?大隋將四方永固天下歸心!」
李淵舒了口氣道:「所以朕將來也是要征伐遼東的,非但要打,朕還要親征!」
……
……
或許是因為太激動了些,李淵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顯得有些疲勞。他在椅子上坐下來,看著李慧寧說道:「竟是跟你說了這麼多朕從來沒想過要說的話,寧兒,不管你是不是聽的進去,但朕說的這些都不是廢話,就算今天你不明白,以後你也會明白的。」
他看著李慧寧說道:「門外那些官員,他們九成都是世家出身的。大隋被他們挖空了隨即坍塌傾覆,他們自然就要選擇下一座大山繼續挖。將能用的東西都挖到自己家裡去,就算是對他們來說毫無用處的野草野花他們也要挖走,這不是他們需要而是因為他們貪!貪已經成了他們骨子裡的東西,用刀子都剔不掉!既然剔不掉那朕何必再去割肉剜骨?直接一刀子捅進喉嚨里豈不痛快些?」
「你剛才說的沒錯……這些官員若是一口氣都殺了。朕的大唐確實會元氣大傷,甚至數年內都不會恢復過來。但這和讓那些敗類將大唐挖空比起來又算的了什麼?不過是三五年的時間罷了,難道朕的肩膀還不能將大唐江山頂起來?朕若是頂不起來,那你大哥就繼續來頂。」
「那些世家的人他們不會安於現狀,一個國家平穩的時間久了他們就會渾身發癢。他們就開始蠢蠢欲動,將這天下再攪亂起來。因為越亂,他們得到的好處就會越多。」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中都是對世家的厭惡和憎恨,就好像他已經徹底忘了他隴西李家曾經也是名符其實的世家。他確實忘了,他必須忘了,因為他已經化家為國,而且世代大家這樣的理想早就被他拋到了臭水溝里,他要的是世代大國!
「大唐朝廷里那些穿著一二品三四品官服的傢伙領著朕給的俸祿,享受著朕給的待遇,難道他們就是真心效忠朕的?李密說臨死前跟世民說過什麼,雖然朕不在場但難道就瞞得住朕?滿朝文武有幾個沒有對李密表過忠心的?滿朝文武有幾個沒有給和竇建德王世充寫過密信的?」
「既然他們蠢蠢欲動,那麼朕就給他們一個蠢蠢欲動的機會。讓他們去動,朕也就有機會將這些毒瘤一個一個剜了去,永絕後患!」
聽完這句話,李慧寧身子猛的一顫。因為她終於意識到,原來李世民真的很可悲。他不過是父親的一個棋子,一個為了讓大唐江山穩固千秋萬代的棋子。她現在也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父親明知道世民帶著數萬精銳回長安就是要造反的,他卻不聞不問不阻止。因為他就是要世民造反,而且看起來成功機會很大的那種造反。
只有這樣,那些蒼蠅一樣的世家之人才會立刻撲過去簇擁在世民身邊。這樣一來,誰什麼嘴臉就都看得一清二楚。
世民不過是個犧牲品罷了。
就算沒有世民,或許父親也會將元吉抬到那個高度。如果元吉不行,那麼父親會選擇誰?想到這裡她的心忽然停了一下窒息的讓人想要大喊一聲宣洩疼痛,因為她終於又明白了一件事。這件事想明白之後,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掉進了一條深不見底寒冷刺骨的大河裡。
父親從一開始好像就對安之表現的很親切熱情,按理說安之的勢力之大足以影響到天下格局,但父親卻一直容忍著,對安之他表現的絕對像個慈祥的父親。從一開始他就在對安之示好,比對任何子女都要寬容。現在想起來,原來安之也只是他的一顆備用的棋子。如果世民不行,元吉不行,那麼安之行不行?
父親從一開始就在算計安之,他讓自己去找安之談也無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