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收網回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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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碾過青石板露面發出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一下一下就好像有節奏的敲打著樂器。 月在天空中將一片銀白灑下來,而風則將光禿禿的垂柳枝條影子拖拽著搖曳擺動。已經近深夜,街上已經看不到行人,所以馬車行走在青石板路上看起來有些突兀,但是很顯然馬車並不想隱藏行跡。
巡城的名州府差役和守城軍士兵都會將馬車攔截下來盤查,但毫不例外的馬車只停留片刻就再次上路,只不過今天有些不同,馬車上的王老闆給的酒錢比以往都多些,似乎今天他的心情格外的好。
王老闆的心情好,巡街的士兵們自然心情也好。
馬車在深夜靜街上行走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一件稀奇事,洺州府的巡捕差役和守城軍的巡防士兵都知道,摘星樓的老闆王雲燕有個特別的嗜好,那就是他喜歡在深夜去城西的那家狗肉店吃宵夜。
這個習慣有些讓人不解,但天長ri久之後士兵們也就習以為常。尤其是王老闆出手豪闊大方,每次遇到巡街的士兵們都會送一些酒錢,漸漸的,士兵們也就熟悉了這個看起來有些猥瑣但討人喜歡的富商。
先後三批巡街的士兵都主動上前和王老闆打了招呼,然後為首的隊正拎著一袋子沉甸甸的肉好心情極爽的告辭。
馬車行進的速度並不快,從摘星樓到城西的狗肉店路程也就二十分鐘就能到,在巡街士兵們的注視下,身材幹瘦的王雲燕下了馬車,緩步走進門口還掛著迎客氣死風燈的狗肉店,在店老闆殷勤的接待下坐在店裡的靠中間的一張桌子邊,不多時熱氣騰騰的燉狗肉上來,還有幾樣jing致的小菜,一碗米粥,一張看起來能引人食yu的金黃酥脆的烙餅,一壺這狗肉店只為王雲燕一個人準備的一枚齋的上好香茶。
看起來,這和往ri沒有任何區別。
在狗肉店對面的小巷子口裡,暗影中兩個黑衣人縮在裡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狗肉店的門沒關,他們能看到王雲燕的背影。
一直盯了很久,其中一個黑衣人點了點頭輕聲道:「你回去告訴大人,一如往常。」
另一個人點了點頭,轉身迅速的離去消失在黑暗中。
半個小時之後,王雲燕還在狗肉店吃宵夜的事就傳進了納言宋正本的耳朵里,而此時,宋正本乘坐的馬車剛好在洺州府衙門的後門停下來,身穿一身便衣的洺州府郡守宋寶來和態度恭順謙卑的洺州總捕吳不善已經等在那裡。宋正本對二人點了點頭,然後緩步走進了夜se中的洺州府衙門後院,這後院再往裡有兩排不起眼的房子,是為刑房,刑房之下,是為地牢。
沒人知道大夏第一重臣宋正本會在深夜到訪洺州府,除了當事人之外也沒人知道當天他們三個人說了什麼話。但送茶進去的下人出來時候卻一直詫異,今天來的這位大人物到底是誰,怎麼在這人面前郡守大人和總捕大人安分的好像鵪鶉一樣,而且臉se都難看的好像大病初癒似的,白的就好像初冬的第一場雪。
他雖然不知道他們交談了什麼,但可以肯定郡守大人和總捕大人都嚇壞了。
而就在他們在房密議的時候,在內史侍郎孔德紹府邸後門也出現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身穿布衣的乾瘦老頭,本來黝黑的臉se此時也嚇得發白。他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身邊身材修長的男子,用最認真的語氣說道:「下次如再求你讓你帶在人家房頂上亂跳就不是人。」
這身材修長的男子臉se平淡自然,可卻讓人感覺他囂張到了極致。原因無他,在大夏都城洺州府的深夜中,敢穿著一身白衣背上負著一柄長劍在人家房頂上跳來跳去這種事絕不是一般人敢幹的,也不是一般人敢幹就能幹的。
「你可以不。」
白衣男子側頭看了乾癟老頭一眼平淡道:「可惜,你這金蟬脫殼之計離不。」
「老子要是有翅膀會求你帶飛?」
乾癟老頭正是王雲燕,也就是燕雲寨第二可愛第二可恨第二無恥的王啟年。當然,這是他自己如是認為的,在他心裡,有一個人他註定了今生無法超越,當然,這樣的話他也絕不敢說。
「就算你有翅膀也絕不是金蟬,最多算是沒發育好的燕巴虎……如果你再不進去今晚就自己先出城。」
白衣男子語氣平淡的威脅道。
「葉翻雲」
王啟年對白衣男子笑了笑用最讚美最真誠的語氣說道:-cao-你-大爺。」
……
……
吳不善看著自己手裡端著的托盤,臉se差的好像剛剛吃了一隻死老鼠。他端著托盤的手還在不住的顫抖,以至於托盤中的酒壺和幾盤菜肴也跟著顫抖,瓷盤瓷瓶碰撞,聲音直接撓在人心裡似的聽著難受。
「廢物!」
宋正本皺眉罵了一句。
聽說在洺州城裡,只要有人出的起價錢就沒有你不敢賣的貨,手腳腦袋明碼標價,越是大人物就越值錢,你升任總捕的這一年來,在你手裡斷手斷腳甚至斷了脖子的人兩隻手都數不過來,禮部侍郎溫升,金紫光祿大夫孫璞,鷹揚郎將苗萬chun之所以在地牢中暴病身亡,都是出自你手裡的傑作,聽了這些本以為你還是個人物,想不到竟然膽小如鼠!今天這件事,你難道以為你還有退路?如果你真不敢,那就想想武陽縣令這個實缺,既允了你,就絕不會食言。」
「大大……大人,這次不一樣啊。」
吳不善顫抖嗓子說道:「這次可是個名副其實的大將軍啊,軍中威望極高,而且他手下都是悍不畏死的兵痞,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了的小命也就完了,別說夏王,就是竇郡主也會大卸八塊撕碎了喂狗。」
「你放心。」
宋正本嚴肅的說道:「如果這件事傳出去,竇郡主知道了的話絕不會把你大卸八塊…最不濟也會剁成肉泥,怎麼可能給你留下成塊的肉?」
吳不善身子猛的一抖,險些灑了酒水。
宋正本瞪了他一眼皺眉道:真不知道你這兇惡的名聲怎麼傳出去的,本以為你是個能做大事的,算了……你聽清楚,這件事既然親自來安排的,怎麼可能會傳出去?難的身家xing命比起你來還不如既然敢如此安排,自然是奉了夏王的旨意。郡主一直對王伏寶不死心,這件事全洺州的人沒有不知道的。可夏王不願意郡主嫁給王伏寶,那怎麼辦?」
「弄死他!」
似乎是因為夏王旨意這四個字給了吳不善勇氣,他咬著牙說道:「可是大人…卑職從沒有親手干過這事,都是卑職安排手下人做的,讓卑職說可以,讓卑職動手真的有點難,卑職的手不受控制,抖成這樣王伏寶一眼就能看出端倪來。那傢伙武藝高強,卑職絕不是對手啊。」
「唉……」
宋正本嘆了口氣回身道:「宋寶來,這事你來做。」
宋寶來是宋正本的族侄,沒有宋正本他絕不可能做到如今這個位子,所以他雖然也害怕,但也知道自己的身家xing命早就綁在了宋正本身上,他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后咬著牙點頭道:「這事既然做,就不能在牢里,不如將王伏寶請房中,就以恭喜他即將出獄官復原職為借口請他喝酒,一旦他中了毒立刻派人將他再送回牢房裡。人死了,後面的事交給吳不善,這種事他擅長。」
「隨你!」
宋正本點頭道:只要結果。」
明白!」
宋寶來看了吳不善一眼道:「去將王大將軍請來!」
宋正本走到門口招了招手,一直守在外面的身穿麻布衣服的馬夫立刻垂首問道:「大人,有什麼吩咐。」
「鬼牙」
宋正本想了想說道:想了想,明晚再動手有些晚了,今晚你就先去將王雲燕殺了……不!將摘星樓里的人都殺了,然後放一把火。你儘管多燒幾處,洺州府的差役不會去的太快,這一點你不用擔心,至於巡城的守城軍……你躲過他們也不算什麼難事。」
「屬下這就去辦!」
叫鬼牙的馬夫抬起頭笑了笑,露出一張布滿了蛛網一樣疤痕的臉。
……
……
「大將軍敬您!」
宋寶來謙卑的舉起酒杯說道:「恭喜大將軍即將官復原職。」
「你怎麼知道?」
王伏寶端起酒杯卻又放下,直視著宋寶來的眼睛問道。
「就在半個時辰之前,宮裡面派人傳出來了話,讓下官做好準備給您洗漱更衣,明天早朝的時候大將軍就要上殿,說起來著實嚇一跳,主上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下官一點都沒聽說,旨意到了洺州府衙門裡幾乎嚇傻。送走了傳旨的內侍,下官也不敢耽擱,連忙安排酒宴為您接風,已經準備好了熱水,稍後您洗個澡之後就在這個房間里休息,被讓人換了新的,明ri一早下官親自送您去上朝。」
「夏王回來了?」
王伏寶裝作不知情的詫異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道:「既然是主上要,那就不能喝酒了。你讓人將水桶抬進來洗過澡之後就要休息。還有件要問你,明ri一早上殿,是只自己一個人嗎?」
躲在屏風後面的宋正本微微皺眉,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他心裡一緊,心說王伏寶表面粗獷想不到心思竟然這麼細。自己也是大意,應該將程名振一塊找來就好了。既然以重新起用王伏寶為借口請他來喝酒,怎麼能丟下程名振?若是換了自己,只怕也會起疑心。
宋寶來一怔,隨即陪著笑臉說道:「程將軍也是要上殿的,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內侍直接將程將軍帶去宮裡了,說是主上要見他。這種事下官也不好問,不然怎麼可能不將程將軍一併請來喝酒?大將軍……喝一杯可以安眠,大將軍需要好好休息一晚,只有jing神好明ri一早見主上才會應對自如,您放心,下官會安排人叫醒您。」
「也好,只一杯。」
王伏寶不好推辭,他點了點頭道:「麻煩郡守大人派人家裡一趟,讓下人們將甲胄收拾好,說不得明ri就能用的著。」
「好說!」
宋寶來立刻笑著說道:「大將軍,請!」
「請!」
王伏寶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然後送到了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