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斷髮風波
狹長的眸子閃過一簇藍色的火焰,淺淺的笑意浮在俊美的臉上:「侄兒……也是說笑的。」
謝爻怔了怔,許久才回過神兒來,莞爾:「你呀……」
「我,怎樣?」淺淡的笑意還掛在面上,語氣讓人恍惚覺出一點侵略性。
謝爻嘖了嘖,使壞道:「你,笑起來好看。」
他這人可記仇了,別人逗他,他定要逗回去,使以十倍的氣力。
謝硯的笑瞬間凝固了,瓷白的面孔頃刻紅透,謝爻賞心悅目地看著他的瓷侄兒變成粉侄兒,笑吟吟道:「好啦好啦,別羞,我也不是故意欺負你,你非要問,我就如實說了而已。」
「九叔,你可知。」謝硯垂下目光,語氣恢復了往日的清冷。
「誒?」謝爻笑微微的,對這害羞的侄兒能說出什麼來十分好奇。
「這話,侄兒是要記……很久的。」原本他想說記一輩子,又覺得這三個字太沉重了,重得開不了口。
謝爻笑得完全沒點長輩樣兒:「好啊,那以後多笑笑罷。」
此刻的他並沒意識到,無形撩人,最為致命。
「九叔,接下來如何安排。」
「哄好音兒,鑄劍。」心上人無聲無息消失了,音兒這小丫頭心裡定不好受,得哄好;流火劍暫時拿不到了,謝硯也滿十六歲了,總不能讓他繼續拿著這把破木劍,也該有一把屬於他自己的劍了。
所以,哄姑娘,鑄劍,兩樣都是緊要事。
原書中,謝硯拿到流火之前,沈昱驍曾請人以兩人之血為魂,灌鑄了一把劍,雖及不上流火,卻也不遜於白水劍。
書中寥寥數筆帶過,謝爻卻仍記得,鑄劍之人正是北境火石谷聶娘子,當世最頂尖的鑄劍師,只性格怪異喜怒無常,鑄劍不看銀錢靈石,只看眼緣。
說白了,就是不缺錢,難伺候。
這點對尋常人而言是個門檻,可對掛嗶主角沈昱驍來說,簡直就是作弊。書中用了一大段描寫聶娘子對青年俊傑沈昱驍如何如何欣賞喜愛,一見如故難以自持,以血入魂用三個月為他鑄就了把好劍……
回長樂宮住了兩日,因洛以歡的不告而別,讓沈昱驍一時風光無兩,長樂宴上眾星捧月,謝爻看在眼裡,無限感嘆,掛嗶主角還是掛嗶主角,雖然坎坷了些,最終還是陰差陽錯成了贏家,只可惜了硯兒……
可謝硯卻不為所動,氣定神閑的坐在謝爻身側,不與眾人喝酒應酬,端著飯碗細嚼慢咽,彷彿周遭一切都與他無關。
確實也與他無關,沒人會在意半途退賽之人,偶爾有人駐足驚嘆,皆是因他那張清俊的臉,禁慾出塵,冷到留不得半分情面。
好看到什麼程度呢,謝爻天天看,天天都要在心裡感嘆一遍,這人設的顏值,太犯規了。
長樂宴上,宋家大小姐坐在上席,蒙著面紗不言不語,比謝硯更冷更高不可攀,謝爻微眯著眼想瞧了瞧這全書第一美人,看不清,也沒甚興趣,橫豎沒人比謝硯好看,他現在眼光都養挑了。
宴罷,四人決定翌日便啟程,沈昱驍攜音兒南下,叔侄倆北上前往火石谷,尋聶娘子鑄劍。
已過亥時,趁謝硯還在練劍,謝爻斂了息穿過游廊,在沈昱驍屋外躊躇片刻,抬起手輕叩門。
門扇推開,沈昱驍毫不掩飾驚訝之色:「謝前輩?」原本席間應酬喝了許多靈酒,已經有些上頭,如今被嚇清醒了大半。
「深夜打擾,我有一事想求沈公子。」
沈昱驍稍稍斂了詫異之色,做了個請的姿態:「前輩,請進來說話。」
經歷了被洛以歡大挫威風后,沈昱驍倒是比先前謙虛收斂了許多。謝爻一進屋,沈昱驍便下意識地朝院子里瞄了幾眼,接著砰的關了門,謝爻瞧在眼裡,頗有點做賊心虛的複雜情緒。
「前輩,請坐。」沈昱驍沏了茶,眸中滿是疑惑之色。
「打擾了,」謝爻坐定,便切入正題:「我此番來是想借沈公子的血一用。」
沈昱驍驚訝道:「我的血?」
謝爻點頭,似為掩飾面上的不自在,淡淡一笑,眼尾的笑紋在柔和的燭火中盪了開來:「火石谷聶娘子鑄劍,皆以血為引鑄劍魂,硯兒的劍……還請沈公子幫忙。」
沈昱驍定定的看著謝前輩,目光從淺淡的笑紋移到小小的梨渦,謝爻的唇角是微微上揚的弧度,即使不動聲色,也給人一種笑微微的錯覺,不知是不是因為酒勁上來了,沈昱驍看得有些恍惚:「前輩可否告知,為何選了我?」
因為你是男主全書第一掛嗶啊,因為你是謝硯的原配,設定上血靈的融合度幾近完美啊……自然,謝爻不能那麼說,瞎掰扯道:「實不相瞞,我對血靈之術略通一二,沈公子的血與硯兒相融度最好,以此鑄成的劍,舉世無雙。」
沈昱驍挑眉,興趣濃厚:「前輩還會血靈之術?」
「稍稍曉得些皮毛……」謝爻幾乎冒出冷汗,再問下去就要露餡的。
「非晚輩之血不可?」沈昱驍那股子自負之氣又從話語中漏了出來。
謝爻暗自咂舌,若非因自己的不小心讓謝硯失了流火劍,他可不想來求這掛嗶男主:「我認為,正是如此。」
沈昱驍朗聲一笑,漆黑的眸子亮了亮:「這容易,待會我就取些血給前輩,不過,晚輩可否也與前輩討一樣東西?」
謝爻心中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沈公子請講。」
「前輩無需緊張,不是什麼難得的事物,現在就能取到,」沈昱驍笑模笑樣地賣關子,深陷的眼睛讓人捉摸不透:「頭髮。」
「嗯?」謝爻面上空白了片刻,歪著腦袋道:「硯兒的?」
「前輩的。」沈昱驍篤定道,舉起茶杯,喝茶。
謝爻徹底看不懂了,要他的頭髮做什麼?扎小人么……
「沈公子,這……可否告知因由?」謝爻嘴角抽了抽,斂了眸,不讓對方瞧見自己的不樂意。
沈昱驍挑著眉,壓低聲音:「恕晚輩暫時不想說。」
「……」這特么還怎麼玩兒下去!斷髮相送也太奇怪了罷!
「前輩不願?」漆黑的眸子熠熠生輝,似乎很樂意看到謝爻左右為難的樣子。
謝爻乾乾一笑:「哪裡,頭髮而已,沈兄儘管取。」
話音方落,一陣凜風拂過耳際,青絲斷落。
沈昱驍毫不客氣地伸手去取,笑得放肆:「多謝前輩賜發。」
有求於人,不得不低頭,謝爻按了按跳動的太陽穴,莞爾:「沈公子客氣了。」
總覺得今夜沈昱驍怪怪的,估摸著是他酒上頭了有些放浪形骸……取了血,謝爻一刻不想多待,客客氣氣的起身告辭,行至門口,沈昱驍似笑非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前輩,方才晚輩不甚,取發時把你的衣服劃破了。」
謝爻微微低頭,果見肩膀上有一道小口子,心知對方是故意的,卻不明白意欲為何,想著一件衣服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笑道:「無妨,今夜叨擾了。」
總覺得,沈昱驍現在這種怪裡怪氣的態度,有些熟悉……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行至游廊盡頭,半明半昧的琉璃燈下立著個人,筆直挺拔,修長的影子延伸至黑暗中。
「硯兒,你怎麼來了?「看清守在自己門外的是謝硯,謝爻的心莫名提了提。
黛藍的眸子深似寒潭:「方才習劍,侄兒有一式不甚明白,想來請教九叔。」
聽他如此說,謝爻鬆了口氣:「好啊,我們到院子里去,寬敞些。」
謝硯卻不動,視線凝在九叔的肩膀上:「九叔的衣服,破了。」
謝爻怔了怔,旋即笑道:「不礙事,待會兒補補就成。」
「我替九叔買件新的。」謝硯的視線始終不願從對方肩上移開,從裂開的小口子移到被切斷的一縷頭髮,暗潮湧動。
「嗯?」謝爻不是驚訝於這句話的內容,而是對方不容置疑的霸道語氣。
「這件,扔了罷。」
「……???」
謝爻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夾在兩個掛嗶男主中被耍了。大概是,兩人矛盾的擋箭牌?
顯然,他的預感跑偏了……
「這樣……我們先去練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