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hapter8
包廂里有個小舞池,幾個男同事上前搔首弄姿,年輕小姑娘指著他們咯咯笑。服務生拿了些小酒杯倒酒,在鄭晨面前也放了杯。
「誰還叫酒了?」
「主任,我敬你杯。」
吃飯時候大家還客氣一些,也沒什麼人來勸酒。現在男同事都已經半醉了,加上氣氛也很好,膽子就大起來了。
鄭晨說不會喝酒,碰也不碰那酒杯。
薛城見他連啤酒都不碰,心裡猜他會不會酒精過敏。她給自己倒了杯酒。
別人哪裡肯放過他,勸酒的越來越多。
鄭晨不由無奈地笑了,正要舉杯。
「你把主任灌醉了,等會兒誰來買單啊?」薛城很自然地抬手舉酒,越過旁邊的鄭晨,跟他碰了碰杯,「我陪你喝,不醉不歸。」
「serene姐真厲害!」
男同事都怔住了,說笑之後也仰頭喝光酒。
他沒真讓薛城也干光的意思。薛城卻抬抬杯,沒什麼所謂地喝了乾淨。
她每小杯酒都是一口悶,跟喝礦泉水一樣。很快周圍聚了不少人。給她倒酒助威,一齊起鬨灌那個男同事。
「我認輸,我認輸。」
那男同事很快發現這樣不行。薛城的架勢太足了,笑吟吟也壓迫人。幾兩下肚,臉都不紅一紅。「serene姐你真的太猛了,分明北方姑娘吧。」
其實他的酒量沒那麼差,還能喝上會兒。
但和女生拼酒有什麼意思。
更別說還拼不過,不如早點撤了。
鄭晨當然能感覺的出,她是在給自己擋酒。不由說道:「這是白酒,女孩子少喝點。」
薛城頓了頓,強行把到嘴邊的「沒事」咽了下去。
看了顧然一眼,那小妮子果然殷切地望著這邊。
薛城於是笑了笑,放下手裡的酒杯,「是有點頭暈了。」
「薛姐,你最近每天都工作到那麼晚,還喝了那麼多酒,要不早點回去吧。」顧然察言觀色,恰到時機地插嘴道:「我們可能還要玩會兒,讓鄭主任送你回去吧?」
好孩子,沒白疼你。
鄭晨當然不能推辭:「還能走嗎?我送你回去吧。」
見薛城點頭,他和別人打了個招呼,付完賬單。兩人一齊走出KTV。
大街上難得的獨處時刻。
馬路上橙黃的燈光,呼嘯而過的汽車。薛城記得,這個地段是很難打車的。這一大段的等待時間中,該說什麼不會尷尬。
誰知很快這個就不需要想了。
因為鄭晨伸手一攔,立刻有一輛藍色計程車停下。
薛城:「……」
她自己在這兒攔車,至少都要等個半小時的!
鄭晨拉開車門,把她送上計程車,隨口囑咐道:「注意安全,有事打我電話。」
又很紳士的幫她關上了門。
「小姐,去哪裡?」
她默默嘆了口氣,報上了地址。計程車司機一腳油門駛去。
下了計程車,面前是地段繁華,管制嚴格的高檔小區。薛城沒有業主卡,要留下訪客身份信息,拿了電梯卡才能進入。
抬頭望著跳動的紅色數字,慢慢地到了第十七層。
電梯門開了。
她深呼吸后,心裡些微的緊張摸平,這才走出了電梯。
來時還只是寒風凜凜,走廊玻璃窗外,此時揚起了一陣雪花。薛城從上而下俯視著窗外,心道春節的雪還真應景。
「怎麼不進來?」
開門的女人聲音溫柔淡然,一雙棉拖鞋,衣裳單薄,全身不起眼卻都是高檔名牌。聲音柔軟聞之親切,面孔姣美,只有眼尾有淡淡細紋,看樣只有三十齣頭。
「媽,外面下雪了。」
「進來吧,雪有什麼稀罕的。」
薛城抿唇笑了笑,跟著自己的母親進了屋。
好久沒有回媽媽家,她稍微打量了幾眼這兒的變化。魚缸里的大魚新換了幾條,綠蘿長得更加長了,地毯換成了淡灰色幾何圖案的。其餘沒什麼大變化。
客廳里暖氣很足,她把圍巾摘了下來。
剛坐下,薛城的母親便從廚房端出一盤水餃。
「還是三鮮的餃子,你最喜歡的。」
隔熱玻璃板下桌布是銀邊細花紋的,正好和盤子上的花紋相和,不經意間展露出精緻。薛城的媽媽從來就是講究又有品位的美人,哪怕現在上了些年紀。
薛城夾了個餃子塞進嘴裡,入口肉汁充裕,餃子是微微燙口的。
嚼著水餃,卻不能全心全意的品嘗味道。
她實在吃不準母親的想法。
前幾天的那件事是輕輕揭過了,或是根本不知情?心裡琢磨著,把最後一種不切實際,也是她最希冀的想法打消了——母親怎麼可能不知道。
有關公司的事,再風吹草動細如牛毛,母親心中也必定一清二楚。
「城城。」
母親一開口,薛城就綳著神經,面上仍舊不動聲色地笑道:「媽,怎麼了?」
「什麼時候找個男朋友?」
略微鬆了口氣,她又夾了個餃子,口齒不清地道:「我不知道啊。」
「媽媽不催你,」母親把盛醋的碟子放下,溫柔地笑道:「還有四年可以玩玩,但三十歲前必須結婚。你知道的。」
語氣隨和,就像是在商量的輕柔口吻。
意思卻不是這樣的。
薛城乖巧地應下道:「好,我會的。」
「人際關係差不多就可以,沒必要好心提攜別人。」
母親微微笑著,一點生氣的樣子也沒,只彎著唇笑道:「別一時大意,就不記得自己要做什麼了。」這樣的笑容,不去細想話中意思,就像很普通的諄諄教導。
分明是知道了蘇容的事,也肯定是生氣了。
薛城低著頭,認錯般地應道:「我知道了。」
「媽知道你從小是個乖孩子。」
於是結束這個話題。
母親把餃子放到小盤子里,問道:「是不是還有點燙?撿兩個到小盤子里吃,涼得快點。」
「嗯。」
——
春節很快過去,冬天卻還沒過呢。
「誒,空調怎麼壞了。」
空調一壞,整個辦公室的溫度都直線下降,眾人都埋怨著,穿上棉襖外套。「那個實習生,你去聯繫下修空調的。」
薛城心無旁騖噼啪地打字,把事無巨細都確認了遍。
這筆大單子無比重要。
等回過神,她手都冰冷起來了。
小然端了杯熱咖啡,遞給她問道:「薛姐,怎麼還不穿上外套?」
「怎麼了?」薛城這才看了下周圍,眾人各色外套羽絨服早都裹好了,怔怔反應過來:「咦,空調壞了?」
鄭晨正交給自己的助理文件,正巧聽到這句話,嗤笑了下,說道:「都壞了一上午了。」
薛城才看見站在前面的鄭晨。
他平時都不苟言笑,忽然這麼彎一彎眼,揚一揚唇。臉頰邊還浮現出酒窩來。
曇花一現,就恢復了平時高冷工作狂的樣子。
剛才那輕笑,讓她一瞬有點臉紅的意思。但薛城不是二十齣頭的小姑娘,微微點點頭,默默把外套穿上。面上還是平淡無波的樣子。
她捧著咖啡淺淺喝了口,假裝繼續工作。
等他背過身繼續說話,她才抬眼打量他的背影。
高高瘦瘦,軍綠色的棉衣穿他身上一點也不臃腫。要不是神情氣質不像,都可以冒充剛畢業的實習生。他好像很少穿西裝皮鞋顯成熟的衣服。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薛城腦子裡忽然冒出這句詩。不大貼切,因為鄭晨可不是美人。
採購部李主任很快被趕下馬,速度之快令人咂舌。而其中有鄭晨幾分功,誰也不知道。
手握成拳,拇指微微蹭著食指側,是薛城思考得很深入的時候,不自主的動作。
她明顯沒有上一年順遂。
走到分公司貿易部組長的位置,花了整整三年時間,有點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