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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夢想

  此為防盜章, 全文購買既可即時看到最新章節。  周遙振振有詞,非常講理的。


  他哼唧著說:「我才不當著那麼多人面兒脫褲子, 我不脫。你也穿上, 嘉嘉。」


  陳嘉:「不想穿了。」


  周遙小聲說:「以後別當著那麼多女的面兒脫褲子……褲衩都露出來了……別光著么。」


  陳嘉:「光著挺好的……寧願光著。」


  「我說不成,你就是不準光著。我說話在你這兒能算數嗎?」周遙的話音時而很嚴肅, 時而已經像撒嬌了,耐心地哄,「嘉——你能聽我的么?聽我的話你就把自己包上。我光著膀子都挺冷的, 我冷你肯定也冷啊,別這麼虎/逼別跟我賭氣成嗎陳嘉?」


  「你還要讓我也跟著脫褲子么, 那我裡面就剩一條秋褲了啊啊……我穿個秋褲, 那麼多人看著我……我不脫,我才不脫這個運動褲,就不脫, 你快穿上吧。」周遙耍出三十六計之小男人撒潑了,跟別人他真的從不這樣講話。


  他說:「你把牛仔褲穿回家去吧, 下回出來玩兒咱倆再換過來。」


  這招專門對付陳嘉, 當晚經證實非常有效。陳嘉眼底的神情像是被蠱惑了……


  瞿連娣站在遠處看著, 也像是被蠱惑了,覺著周遙這個男孩, 怎麼能這樣好。


  她趕緊撿了外套跑過去,把周遙大寶貝兒給裹上, 皺眉說陳嘉:「你把秋褲又給我脫哪兒去了?白天出門又不穿秋褲你……咳……」


  她後面站了一排大眼瞪小眼兒已發覺自己很沒眼色也沒面子的群眾。圍觀的聽不清言語對話, 只能看到那兩個男生, 站在微微積雪的空地上,皮膚凍成通紅,周遙還拽著陳嘉的手腕搖了好幾下,笑呵呵地把人哄好了,毛兒捋順了……


  這種事,吃瓜群眾心裡都會有點兒小心思,酸不唧兒的。本來一群灰鵪鶉蹲在地上,各安其位相安無事,偶然竟有一隻最丑最弱的鵪鶉飛上枝頭,跟漂亮的錦毛雉雞並排站在一根枝兒上了,這讓其他鵪鶉怎麼還能心安理得留在地上呢?

  廠工會的人,一聽這是周遙弄傷了,可不敢怠慢,工會主席蔡十斤和他老婆,親自開著「金杯」麵包把周遙送回家去。


  不大的麵包車裡,足足裝了八個人,簇擁著小周同學。因為醫務室和行政科一群不相干的人都想露個面兒,都很想表現體貼細心和親如一家的同志情誼,恨不得把周遙當成自家大侄子一般照看。


  大家為什麼蠍蠍蟄蟄的挺當回事?這多少也是個小事故,年關誰都很怕出事故惹麻煩。而且,在這種大工廠里,定是曾經出過幾起類似事故的。


  周遙那時是賊大膽,後來回家聽他爸說的,這種大廠子的廠房,出事故非常可怕,有人被高壓氣浪打著了,或是有人被吸進去掉進去了,上千度高溫下一轉眼就化成白氣,渣兒都找不著了。


  機床廠後身的磚砌水塔也出過事,多年前有學生跑進去玩兒,不慎被關在裡面了沒出來,等到大人發現,已經缺氧窒息沒命了……多危險啊。


  這件事本來就過去了,隨後,就在廠里準備放假的前一天,瞿連娣在辦公室里接到個電話。電話就是找「瞿師傅」的,聽聲音極為溫存委婉、禮貌客氣,但她不認識。一問,就是周遙的媽媽。


  周遙媽媽就是專程打電話過來道謝,謝謝陳嘉同學把不懂事的皮孩子周遙「救了」,沒讓周遙真出危險,就后脖子起了幾個水泡沒有大礙。電話里客氣了兩句,順便給瞿師傅全家拜年。


  瞿連娣還在辦公室收到了周遙媽媽拖人捎帶過來的一盒大紅柑子,說,「知道陳嘉是遙遙在學校的好朋友,送你家些橘子吃」。


  周遙媽媽百忙之中肯定也不會親自造訪,打個電話送盒橘子,就是很客套的功夫了,很會辦事。


  但這盒橘子,也確實讓收年貨的瞿連娣在辦公室里「挺有面兒」。她們科室的科長都跑來圍觀一盒大紅柑子,反季節的高檔水果禮盒不知是從南方哪裡運過來的。科長笑一笑,特意招呼一句「瞿師傅過年好啊,過年帶你家陳嘉去哪玩兒啊」……


  廠門口掛著大紅燈籠,城市街道的道旁樹上都布置了彩燈,鞭炮「噼啪」作響崩飛了上一年的霉氣,喜迎新春,過大年了。


  冬天在小平房裡做飯也挺冷的,因為炒菜要在屋子外面炒。


  她們家是在平房外面的屋檐下,又搭出半間房,裡面置上灶和煤氣罐。這半間廚房還是陳嘉家和鄰居阿姨家共享,其實也屬於兩家共同擠占院子里的公共空間了。當然,大雜院里大家都這麼干,窮到沒臉皮了每一戶都見縫兒打樁、亂搭亂建,給自己家擴大地盤。


  瞿連娣在案板上擀著餃子皮,電視里放著春節聯歡晚會。那時候春晚負責煽情的主持人還是倪萍和趙忠祥,那時候牛群馮鞏還在兢兢業業地說相聲沒有轉行呢。


  「周遙這孩子,真不錯,懂事的好孩子。」瞿連娣由衷地感慨,心裡喜歡。


  為什麼說人家「懂事」?

  周遙家長打電話過來答謝,肯定就是周遙在家長面前叨叨的,誇陳嘉了,這就是「成熟懂事」的表現方式。


  她自言自語,蹲在背後用爐子烤發麵餅的小子都聽著呢。


  「學習好,品德好,長得也好看!」瞿連娣手裡飛快地甩出三個餃子皮,「人家怎麼養出來這麼好的兒子。」


  陳嘉:「…………」


  這話簡直像吐槽她養出來的臭小子學習也不靈,品德千萬別提,長相更不能看……這也就是誇的周遙,但非是誇別人,陳嘉就要拿鐵釺子划拉地了!


  全廠現在都知道周工程師他們家有個很不錯的男孩叫周遙,走在廠區回頭率頗高。


  」陳嘉,你以後……」瞿連娣說,「別隨便帶遙遙在廠子里瘋玩兒,也別總是帶來咱家裡。」


  「怎麼了?」陳嘉吐出幾個字。


  「在學校里悄悄玩兒就行了,」瞿連娣垂著眼擀皮兒,「別顯得咱們,顯得咱們整天巴結著,你不懂人情世故。」


  陳嘉眼裡映的是爐膛里鮮艷的火光。他從來沒覺著自己巴結過周遙。


  倆人見面,時常互相甩個很屌的眼神,誰也沒巴結誰,就好像不由自主的,出出溜溜地就吸一塊兒去了……


  春節各回各家過年,走親訪友吃喝玩樂,周遙直接吃胖了五斤,好不滋潤,牛仔褲的褲腰都開始勒他肚皮了。


  節后沒兩天也就開學了,佳節良辰轉瞬即逝,在東北還能趁著雪大在家多賴幾天呢。北京學校這個寒假太短了,吃玩兒享受都來不及,直到開學才惦記起,他還有位一起扛槍一起銷/贓的狐朋狗友名叫陳嘉。


  結果,開學報道第一天,陳嘉就沒有來,座位空著。


  老師進來也沒解釋哪個同學為什麼沒來,直接就打開課本講新課了。周遙一整天盯著旁邊那空蕩蕩的一套課桌椅,特別鬧心,琢磨著出什麼事了?

  放假在家被媽媽呲兒了?犯錯挨打了?


  甚至……交不起學費不來了?

  他中午從老師辦公室門口經過,不會蠢到找老師打聽,特機靈地上樓找到六年級的教室。


  「哎你知道陳嘉幹嗎去了?」周遙看見唐錚從班教室里晃出來,「開學他不來?」


  唐錚那天就對他很冷淡,第一聲都沒理他,沉著眼,從樓道里直不楞登過去了。


  「哎?唐錚!」周遙說。


  「自己去他家看啊!」唐錚走過去了,回了一句。


  「怎麼啦?」周遙問。


  「前天晚上上吐下瀉差點兒掛了,」唐錚哼了一聲,「還是老子把他背到醫院的,有你什麼事兒啊。」


  周遙:「啊?……」


  當然的,周遙當天下午放學直接去找陳嘉了。就陳嘉這號人,「能直立行走的牲口」似的作風和體質,竟然也會生病的。


  這事要從過年闔家團圓這事說起。


  每逢春節,按國人的傳統,一家人是要吃一頓團圓飯的。陳嘉的爸爸還是從學校回來了。不回來也不行,學校其他教職工和學生也都回家過年,食堂炊事員都放假了你也沒飯吃啊。


  大過年的兩口子不會當著孩子面兒拌嘴,都心平氣和維持著做父母的體面。瞿連娣做了一桌子好菜,有魚有雞還有從衚衕口熟食店買的白水羊頭。晚上睡覺是個麻煩,兩口子睡大床,陳嘉就只能睡在臨時搭起的小鋼絲床上。


  他爸爸說,嘉嘉,還是我睡鋼絲床吧。


  陳嘉說不用,他把棉被往頭上一蒙,他睡鋼絲床。


  那時的平房小戶人家,兩代甚至三代人同居一室絕不鮮見,都是這樣忍過來的,竟然也沒有影響當代人口生產力的大/躍/進式膨脹。陳嘉這一晚上也沒聽到任何「恩愛」的動靜或者「吵架」的動靜。他爸他媽現在好像連吵架都吵不動了。而且,陳明劍還特意從學校扛回來一大摞《西方當代思想史》《蘇格拉底的申辯》《第一哲學沉思集》什麼的,幾本書墊頭,另幾本書墊腳,在家裡也埋頭看書——這擺明就是跟老婆沒話說了。


  也恰恰因為房子居住面積太小,那時的夫妻不和吵架,也不方便分房分居。誰想分居誰就出門右轉,抱著煤氣罐睡小廚房裡去啊!

  然而,陳明劍這次回家過年,卻在家裡造成了「蝴蝶效應」式的後果,還是影響了那娘兒倆。


  闔家團圓的節日瞿連娣把菜一下子做多了,平時貼餑餑熬白菜的,這會兒一下子做了很多葷菜,他們家,卻是沒冰箱的。


  以前有一個二手小冰箱,正好壞掉了。對於他們這樣人家,平時做飯必須卡著飯量,只能做一頓,吃到盤光碗凈,絕不能剩。就這回,陳明劍都走了回學校了,菜還剩著沒吃完呢,哪捨得就倒掉?……


  結果就那天夜裡,娘兒倆一齊上吐下瀉。


  陳嘉比較嚴重,直接就歇菜了,全臉發白虛脫,路都走不了。瞿連娣是跑隔壁院子喊了唐錚幫忙,用板車拉著去朝陽醫院了。


  「鬧肚子這麼嚴重啊?」周遙這會兒前來探望病號,扒在床邊擺弄陳嘉的臉,拍一拍,「哎,你臉都發黃了,蠟黃蠟黃的!」


  「白菜幫子吃多了。」陳嘉說。


  「哎呦,臉咋又紅了呢?」周遙就是故意的。


  「發現你過了一年長了一歲還是這傻欠傻欠的樣兒,」陳嘉哼了一聲,「老子立刻又活過來了。」


  哈哈哈,周遙一樂。


  「不會是老師派你來給我補課吧?」陳嘉警惕地問。


  「別做夢了。」周遙雙手撐在陳嘉身側,「就你這種做題智商按本兒限量供應還缺斤短兩的,爺爺我才不給你補課呢……我就過來看看你掛成啥樣兒了!」


  操/蛋,陳嘉用手臂擋住臉也笑,倆人真欠。


  這娘兒倆就是吃壞了肚子,拉痢疾了。


  陳嘉很少這麼虛弱,渾身嬌軟了似的,都拉脫水了,說話聲音也輕了,罵人都罵不動,可真不像這個人啊。周遙就把書包里悄悄帶的隨身聽拿出來,也躺進陳嘉的被窩,燒著煤的屋子特暖和。兩人共享一個耳機、一個枕頭,就靠在床頭聽歌,聽齊秦式的嘹亮嘶吼:這是我的愛情宣言……我要告訴全世界……


  周遙偶然間問:「你媽媽沒事了?」


  陳嘉說:「她吃的少。」


  周遙說:「誰讓你吃那麼多,當然拉得厲害!還是直腸子的,上面灌下面走。」


  陳嘉說:「剩下半隻雞,我媽捨不得吃。她就啃了個翅膀尖,其它部位都讓我吃了。」


  周遙說:「哦……那你家就趕緊買個冰箱唄?」


  陳嘉沒說話。倒不是沒有攢錢準備買新冰箱,他媽媽單位里今年的冰箱票還沒分配下來呢。


  瞿連娣不在家,周遙在這個屋裡就為所欲為了,聽歌一時興起,又跑出去在廠門口的副食商場買了一瓶啤酒,再來十串羊肉串。


  這種羊肉串是比較小的,每串上就摳摳索索的幾塊肉,但也很便宜,周大款很豪氣地一揮手就是「來十串」!這是在公交車站支個長方型鐵爐子的新/疆大叔烤出來的,頭戴八角小帽,操著口音熱情地吆喝,羊肉串上就撒點兒鹽和辣椒粉,就特別的香。那時候社會上人心也淳樸,勞動也光榮,買買提們在北京街頭還都是早起貪黑練攤兒掙錢的。


  這陣勢把陳嘉都給驚著了:「你幹什麼啊?」


  「擼肉串啊!」周遙特內行的,「北京人都不吃肉串、不喝啤酒的么?」


  「你一人吃這麼多?」陳嘉說。


  「給你買了五串,我自己的五串,」周遙壞笑著,「但是你肚子不好不能吃羊肉嘛,我就都替你吃了哈。」


  「王八蛋。」陳嘉送給他名副其實的三個字。


  瞿連娣在家時,周遙絕對不敢這樣,在家長面前可能裝了,「學習好」「品德好」「長得也好」的三好男生周遙同學!


  他以前在東北生活的時候,和小夥伴們一起,就是這麼混,那邊哪個男孩不會喝酒的?剛才在副食店裡,他問有沒有「哈啤」,竟然沒有,只能拎一瓶「燕京」回來了。售貨員還以為這男孩是幫家裡爸爸爺爺買酒來的呢,誰知道是給自己買的。


  「『燕京』太淡了,又酸,比水還難喝。」周遙吐槽,「但是在外面放了一會兒,有冰鎮效果,像冰啤了。」


  「太過分了……」陳嘉虛弱地窩在床上,只有雙眼射出委屈又暴躁的光芒,瞪著他。


  「湊合就當喝水了,這杯我替你喝了!」周遙笑呵呵地幹掉一杯。


  「你丫喝酒就像飲驢一樣。」陳嘉只能斜眼看著。


  「沒事兒,一會兒撒泡尿就沒了么。」周遙一笑。


  「撒/尿像灌溉。」陳嘉說。


  哈哈哈哈——痛快。周遙突然往床上一撲,伸手去咯吱人了,掀開秋衣往身上咯吱……陳嘉猛地一躲,倆人這動靜就大了,被子都掀開揉成一團。


  陳嘉說「快滾蛋別碰我」,臉色有點兒不自在似的。


  好像沒有被人咯吱過,都不知道自己原來也有痒痒肉的。據說,有痒痒肉的才有人疼呢。


  第二天,學校中午午休時間,周遙沒有吃中飯,餓著肚子特意跑過來。


  「你又幹什麼來?」陳嘉穿著一身秋衣秋褲從床上出溜下來,行動力仍很虛弱。


  「你不是說中午要去醫務室打點滴嗎?」周遙說,「我帶你去。」


  「用不著。」陳嘉說。


  陳嘉就是喜歡獨來獨往的,他媽媽帶他去醫務室打了一次點滴,他聽著那一路嘮叨,還有醫務室里一群阿姨聊天,就渾身不對勁,寧願自己一個人,不讓他媽媽陪。


  「怕你半道上虛脫了,」周遙說,「我背著你也成啊?」


  「真煩……」陳嘉唇邊甩出個笑模樣,「我自己能走,誰用你背啊?」


  周遙平時說話比較欠,但也懂得關心人照顧人的,更何況,陳嘉就是他最在意的哥們兒。


  周遙幫這人套上褲子和外套,就一路扶著陳嘉,扶去廠子里的醫務室。


  打完點滴出來,再把人一路扶回家去。周遙笑:「你怎麼軟得像麵條一樣?我都不習慣你這樣兒了。」


  「我哪兒軟了……」陳嘉走路慢悠悠的,膝蓋有點兒晃悠,手腳毫無力氣。


  「以前硬得跟你們家掏爐子的鐵釺子似的。」周遙說,「這兩天你可真嬌弱啊!」


  「靠,」陳嘉低聲說,「肚子還疼呢。」


  「還去拉么?」周遙問,「我陪你去廁所?」


  「不去。」陳嘉皺眉,「屁/眼兒也疼了。」


  「疼就抱著我啊!來,嘉嘉來抱緊我吧!」周遙走一路就在幸災樂禍地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陳嘉沒抱他,可也確實很狼狽,一手捏住隱痛的小腹。


  經過側門的時候,迎面又碰見唐錚那小子,胳膊肘里夾了個球往學校的方向走。唐錚抬頭一指陳嘉:「嘖,你看看你,你還沒好利索?……走路腳還撇著,就跟懷上了似的!」


  「去你的。」陳嘉就是腳發軟。


  「被誰糟/蹋成這樣兒的?」唐錚冷笑。


  「你閉嘴不許亂說啊!」周遙說。


  「別賤。」陳嘉哼道。


  「我賤了么?」唐錚不錯眼兒地盯著他倆,盯著他們走過去,搖頭一樂,感慨了一句,「陳嘉,老子跟你這兒頂多是撩幾句明賤。他,周遙這個小賤人,是對你暗賤!!」


  周遙:「我……」


  我——


  靠——


  周遙抹掉一臉雪渣「騰」地站起來:「打誰呢?就你們幾個,還敢打我?!」


  就是剛才那幫踢球的孩子,打雪仗也玩兒好久了,但是一直沒喊他倆一起。


  周遙順手抓了一把雪,在手裡捏固著,雄赳赳氣昂昂地徑直過去。他可沒有生氣,他兩眼是放光的,甩出一道不懷好意的笑容,驟然間燃起一股強烈的興奮,玩兒啊!


  那幫機床廠的子弟兵「轟」地又散開去,並沒像剛才那樣招呼他一起玩兒。有倆仨孩子朝他們這邊看,湊頭碎嘴叨逼叨講了幾句,瞄向他們。


  周遙回頭瞟一眼身後的少年,再看前面那群人,好像看明白了。工廠大院的孩子們,並非不想帶他玩兒,是不想帶陳嘉玩兒……


  性格不好、不喜興、說話不中聽又不合群的男孩,當然不討其他孩子甚至街坊四鄰阿姨大爺們的喜歡。孩子堆里也抱小團體,男孩一點兒沒比女孩事兒少了,拉幫結派,拜高踩低,在大院里想要疏遠排斥一個孩子很容易的……不排斥一下旮旯兒里極個別的刺頭生物,怎麼顯示其他孩子都這麼合群、這麼優越呢?

  陳嘉用膠鞋挫著腳下的雪,一貫不愛搭理誰。除了剛才搭理過周遙,倆人玩兒得挺好,再就沒正眼看過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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