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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貂皮大衣17

  符堇看向方夏,眼底雲霧涌動。


  他是知道自己被這個家族當做私有品,是他們家族內爭權奪利的工具,但那又怎樣?換一處地,換一個鎮封者,結果還不是一樣?

  沒有人會去真正關心一隻厲鬼怎麼想的,那些術者只會牢牢記住,厲鬼是危險的,然後謹慎提防,小心利用。他顛沛流離了近千年的時光,早就厭煩了,也累了。所以只要耿家有能夠鎮封他的人,他也不打算去找其他鎮封者,反正結果都不會改變。耿家人想要利用,那就利用吧。


  耿家人對他的畏懼,讓他們並不敢在他面前做出無禮的舉動。在遇見方夏之前,留在耿家的那幾百年,儘管滿心孤寂,符堇也不認為耿家人那種涇渭分明的態度有什麼不對,也並不覺得自己受過什麼委屈。可現在,聽到方夏為他憤憤不平,他突然就覺得委屈了。


  符堇垂下眼帘,睫毛輕顫了一下,才重新看向方夏的背影。


  「確實,很多耿家人都是那麼想的,但我沒有要將符堇強留在耿家的意思。」耿文秋嘆了口氣,緩緩開口道,「事實上,耿家祖訓有告誡,符堇去留耿家子孫不得干涉,只是耿家有些人大概是不記得。等知道你離開耿家后,他們大概會去找你,我那麼說,是想先給你提個醒。不過,你是符堇的鎮守人,他們並不會對你如何,你也不需要太擔心。」


  「哦,那我先謝謝你的好心了。」方夏沒什麼誠意地謝道。


  耿文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在把方夏騙回耿家之前,她就給他準備好了兩條路。一是留在耿家,當一個萬事不管的家主,這樣等她百年之後,現任家主耿重志自然會護著他,保他一生衣食無憂。二是離開耿家,耿重志他們大概會不甘心,但也做不了什麼,方夏也算是在玄術圈邊緣化了,不會遇到太大的危險。


  兩條路,耿文秋個人比較傾向於前者,但在意料之中的,方夏選擇了後者。


  「我要說的就這些。」耿文秋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來,「我還有事,先走了。」


  「噯噯噯!等等!等等!」馬廣平打開洗手間的門,探頭出來,著急地喊住耿文秋,「你怎麼就先走了?重點還沒說呢!」


  「重點?」耿文秋看了一眼馬廣平,見他一隻手扯著身上的病服,另一隻手拚命地指方夏,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有點心累地嘆了口氣,轉而對方夏道,「你師父並不是存心裝病騙你的,那是為了讓你回耿家採取的緊急手段。符堇選了你當鎮守人,你不回耿家,等到我暫時的鎮封鎮不住他的時候,他也會自己過去找你。與其讓你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嚇到,也是防止結契的時候出什麼亂子,我就跟你師父私下商定了這個計劃,讓你儘快回到耿家。」


  方夏看著耿文秋,「符堇的事,你們就不能直接告訴我,非得那麼折騰?」


  「我告訴你,你信嗎?你之前都不相信這個世上有鬼!」馬廣平出聲嚷道。


  方夏:「……」這點他確實沒法反駁。如果在見到符堇之前跟他說這些神神鬼鬼的事,他壓根不會搭理。


  「看吧,說不出話來了吧?師父我這也是被逼無奈,你個小兔崽子還衝我發火!」馬廣平一臉委屈,嘴角那幾根稀疏的白鬍子一顫一顫的。


  方夏覺得有點憋屈,明明是自己被耍得團團轉,結果還是對方有理了。而且,總覺得有什麼重要的點被忽悠過去了?

  盯著馬廣平看了一會兒,方夏倏然眯眼,問道:「在我成了符堇的鎮守人之後,你為什麼沒有直接告訴我真相?」


  馬廣平:「呃……」


  如果只是為了讓他回耿家成為符堇的鎮守人,那在他來S市之前,早可以跟他坦白了。


  方夏:「你這兩天在這病房裡給我演的這幾齣是怎麼回事?如果不是今天被我撞破了,你還打算繼續騙我是不是?」


  馬廣平:「那個……這個是因為耿文秋想要你多留在耿家一段時間,所以才讓我……」繼續裝病。


  「你幫著耿老太婆不幫我?」方夏頓時對馬廣平怒目而視。他說怎麼感覺那麼不舒服呢?原來是這臭道士投敵了!

  馬廣平縮回洗手間,默默關上門,反鎖。


  方夏瞪了一會兒那洗手間的門板,扭頭往病房外走。


  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看到他的大師兄和二師兄,兩人一前一後提著飯盒過來。


  方夏看著迎面走來的兩人,立刻想起之前他問師父病情時,兩人在電話里遮遮掩掩的跟他打馬虎眼。二師兄丁明暫且不說,就大師兄單義春在他不知情的時候,就破綻百出叫人生疑。現在真相明了,方夏也就瞬間明白他這兩位師兄,在他師父裝病騙局中飾演的角色——幫凶!

  「方夏,你怎麼這個時間回來了?」單義春停下腳步,驚詫地看著方夏。


  「哼!」方夏不搭理他,昂著頭從他兩位師兄身邊走過。他現在很生氣,不想跟幫凶說話。


  「這是怎麼了?」單義春看著方夏遠去的背影,一頭霧水。


  丁明反應快,很快意識到了什麼,跑到病房門口,往裡一張望,就跟從洗手間出來的馬廣平對上了視線,瞬間明白了方夏那態度背後的原因。


  「師兄,師父露餡了。」丁明回頭對單義春說道。


  單義春一呆,隨後憂愁道:「那方夏一定很生氣。」


  丁明聳了聳肩:「顯然,你看他剛剛那模樣,瞧著都快氣成一隻河豚了。」


  單義春嘆了口氣,「回頭我們跟方夏道個歉吧,讓師父也一起。」


  「行行行,我沒意見。」丁明一邊提著飯盒往病房裡走,一邊感概道,「方夏那小子上了大學后脾氣看來是真收了不少,居然沒氣得把病房拆了。」


  方夏走出醫院,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外面的天色不知什麼時候轉了陰,天空灰濛濛的,沒一會兒飄起了雨絲。方夏跑到不遠處的公交站,躲在公交亭下避雨。大概是這個醫院的位置比較偏,馬路上來往的車輛也不多,這個時間公交站里也沒有其他候車的人。


  方夏看了一會兒空中稀稀落落的雨絲,把腳邊的石子踢到公交亭外,轉頭看向身旁的符堇。


  「符堇。」


  [嗯?]符堇微微偏頭看他。


  「你知道耿老太婆跟我家老頭設局騙我嗎?」方夏問。


  符堇微微搖頭,[你來耿家之前,我是由耿文秋暫時鎮封的。但她年紀大了,力量在衰退。我在外面活動,她沒辦法徹底鎮住我身上的煞氣,因此我只能留在玉玦中,並不清楚她和你師父的計劃。]

  方夏高興了一點,感覺從全是叛徒的世界中,找到了一個自己人。


  方夏暫時不想回醫院,也不想下雨天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亂晃,而且差不多該吃午飯了,最後決定去酒店找耿書鄲他們一起吃午飯。正好他的行李寄放在王珂那邊,順便可以在酒店住一晚,明早回A市耿家,去收拾了帶過去的衣物,後天回學校。


  他師父裝病這件事,他生他師父的氣,生他師兄的氣,那是因為他和他們關係親密。至於耿書鄲和王珂,他們本身立場就不同,而且也不是多親近的關係,即便他們參與了騙局,方夏其實也沒多少感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耿書鄲和王珂完全不知情。


  方夏順口提了一句他師父裝病的事,餐桌對面兩人一臉意外和驚詫。


  「嗯?你們不知道嗎?」方夏看著對面兩人。


  耿書鄲搖了搖頭,「耿老夫人沒跟我說。」


  方夏:看來耿老太婆是他師父是把所有人都給一起騙了。


  「我也沒聽說。」王珂附和道,「不過,你師父住的那家醫院……」


  方夏:「那是耿家投資的醫院,我知道啊!」


  「不,我是想說,那家醫院的專長領域是男性泌尿科……」王珂的視線在動作同時頓住的方夏和耿書鄲面上掠過,「你們不知道嗎?」


  方夏:「……」


  耿書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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