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大師01
此為防盜章
方夏看了兩天書, 滿腦子都是神神叨叨的內容,第三天的時候, 耿書鄲終於換了新的內容——畫符。
「畫符雖然不是我們耿家的絕學,但多少要會一些, 以後遇到什麼事, 也多一種手段……先學鎮邪符吧。」耿書鄲站在書桌邊,提起毛筆, 在硯台上蘸了墨, 筆尖在一指寬的黃紙條上, 行雲流水地畫出一個咒符, 然後擺到方夏手邊, 「鎮邪符是驅邪祟的,對一些纏上來的孤鬼遊魂使用,可以讓它們暫時無法動彈,效果持續不長。」
「聽起來不像一道厲害的符。」方夏提起黃紙條, 扭頭對站在自己身邊的耿書鄲說道。
「這道符用處確實不大。」特別是方夏有符堇跟著, 一般邪祟都會畏懼符堇身上的煞氣,多半不敢近他的身,鎮邪符就更沒什麼用處了。
「既然用處不大, 我學它做什麼?」方夏打了哈欠, 把黃紙條拍回桌上。
「因為這是最簡單的符, 算是畫符的基礎。就像我們學寫漢字的時候, 從『一』開始學一個道理。」
方夏低頭看黃紙條上縱橫交錯, 撇捺糾纏, 就像好幾個漢字疊加在一起構成的符文——這叫最簡單的?複雜成這樣也好意思拿來跟「一」相比?
「你今天的任務就是成功畫出十張鎮邪符。」耿書鄲說完,拖了一張椅子,在書桌邊落座。
對面臨窗的位置,如今已經成了符堇的專座,雖然他看不到,但那張桌子邊上擱著一本翻開的書,書頁隔段時間就會往後翻,讓他知道,符堇確確實實就坐在那裡。如此,他就不好再坐過去,是怕冒犯對方,也是畏懼對方,畢竟那是一隻千年厲鬼。想到這裡,耿書鄲又忍不住偏頭看向方夏,跟一隻千年厲鬼成功結契,卻半點不受影響,要知道耿重志之前結契后,就因為承受不住符堇的煞氣,身體便迅速衰敗了。有才能的人,有的會被人妒忌,有的卻能叫人連妒忌都生不出來,方夏大概就是屬於後者的。
耿書鄲坐在椅子上,看著方夏畫符。只是沒等方夏落筆,程東就從外面跑了進來,讓耿書鄲去一趟前院的書房,耿老夫人找他。
方夏看著耿書鄲的背影消失在博古架的圓門外后,提筆,照著耿書鄲的樣板,一筆一劃地臨摹。小時候他師父沒少罰他抄毛筆字,他又是個不安分的,三天兩頭闖禍,被罰了那麼多年,書法功底自然不弱,也因此才會在大學時選了國畫專業,畢竟書畫本相通。
方夏寫廢了幾張后,後面的成品就跟耿書鄲的樣品差不多了,很快就完成了十張。看著鋪滿半張書桌的鎮邪符,方夏得意洋洋地哼起了曲子。
[筆畫順序錯了。]
清冷的聲音打斷了方夏的洋洋自得,他猛地一扭頭看去,一張輪廓分明的側臉就撞進了眼中。符堇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窗邊的小桌,來到了他身邊。此刻正低垂地眼眸,看著鋪滿半張書桌的鎮邪符,如鴉羽般濃密漆黑的睫毛,將幽深的眸光掩藏了大半。
[符文的筆畫順序很重要,錯了,這符就廢了。]符堇指著方夏畫的符文錯處,不疾不徐地說道,[你這沒一張是寫對的。]
毛筆書寫的筆畫,儘管寫在黃紙上,但有些地方稍稍細看,還是能看出筆畫順序的,符堇指的那處錯得最為明顯。但是符堇說他沒一張寫對的,方夏就不服氣了。
「你怎麼知道沒一張是對的?」相處了那麼幾天,這鬼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安安靜靜地看書,或者獨自思考鬼生,並沒有想象中的可怖,方夏怕了兩天,也就不怎麼怕了,現在已經敢這麼小聲頂嘴了。
符堇側眸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抬起手,略顯透明的手,拂過鋪在桌面上的十一張鎮邪符。指尖划前十張方夏畫的鎮邪符,十張全部安然無恙,到第十一張耿書鄲畫的樣本時,紙符顫動,隨即自燃,很快在幽藍的火苗中被焚燒殆盡。
方夏:「……」
符堇:[重新畫吧。]
「耿書鄲就畫了一遍,筆畫順序我沒記住,重新畫我也畫不對。」
符堇:[我教你。]
方夏看著符堇,瞪大雙眼。你一隻鬼教我畫鎮邪符?真的假的?
在方夏跟著符堇學畫鎮邪符時,耿書鄲也進了耿文秋的書房。
「你跟方夏相處也有兩天了,對他……你怎麼看?」等耿書鄲落座,耿文秋開口問道。
「資質極高,大概在上任家主之上。這類人,在玄術上能夠達到非同一般的高度,但同時容易受到陰世之物的傷害。」耿書鄲徐徐說道,「在回耿家前,他的能力應該是被誰封印了吧?所以才對邪魅鬼祟之類的一無所知。其實,我覺得對方夏來說,繼續被封印下去才是更好的……」
「他沒有選擇。」耿文秋打斷耿書鄲的話,「我也沒有選擇。」
「我知道,耿家需要繼承人。」耿書鄲垂下眼帘。
「並不僅僅是因為這個……」耿文秋嘆了口氣,沒有繼續把話說完,而是換了話題,「他這兩天學得怎麼樣?」
「態度上還算積極,讓他看的書都看了,只是在理解上問題有些多,我覺得讓他接觸一些事件大概能學得快一些。」耿書鄲道,「正好我前兩天接了一個委託,在臨市,聽描述不算什麼棘手的問題,明天準備帶他一起過去看看。」
耿文秋點了點頭,「那孩子就交給你照顧了,他也是個不安分的,你多看著他些,別讓他亂來。」
「我會的,您放心。」
次日清晨,耿書鄲帶著方夏,由王珂開車,前往臨市T市。
T市的委託人是一位姓李的老太太,她兒媳跟他兒子結婚一年多了,卻一直懷不上孩子。去醫院檢查過,兩人身體都沒什麼問題。李老太太又做夢夢見一個男嬰在哭,便懷疑家裡有不幹凈的東西,妨害了子嗣,讓她的孫子沒法投胎到他們家。便四處請高人來看,最後通過七彎八拐的關係,委託到了耿書鄲手裡。
「這種委託你也接?這明顯是想孫子想瘋了吧?」聽耿書鄲說完委託內容,方夏忍不住嘴角抽搐。
「小兔崽子!」
符堇饒有興趣地看著方夏跟他師父隔著洗手間的門吵架,不是滿嘴污言穢語的辱罵,也不是充滿惡意的攻擊,感覺就像兩個小孩之間的爭吵,完全不講章法的瞎吵吵。這樣的方夏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肆無忌憚,這大概是因為他跟他師父關係極好,才能這般肆意地鬧脾氣。
他突然之間有點羨慕方夏的師父了。儘管對方此刻正被方夏逼得躲在洗手間內,連門都不敢開,但方夏對他的親昵,卻是毋庸置疑的。
方夏待他與常世之人無異,毫無隔閡地坦然相對,他本該滿足的。然而,慾望這種東西,就是一條永遠填不平的溝壑,無論得到多少,依舊會去渴求更多的、更好的。符堇看著方夏的背影,眸色暗沉如墨染,透不出半絲光亮。
「嘖!」方夏氣得又踢了一腳洗手間的門板,然後轉身在小客廳里轉悠起來,一邊轉一邊翻箱倒櫃。
[你在找什麼?]在方夏第二次路過自己身旁時,符堇藏起眼底的暗沉,開口詢問。
「鐵絲或者鋼針之類的東西。」方夏抓了抓頭,對符堇說道。
[那個行嗎?]符堇指著客廳電視柜上的一本日曆問道。
那是一本醫院做宣傳的日曆本,筆記本大小,上邊用鐵絲線圈穿在一起。
方夏:「唔,應該可以,我拿了試試。」
方夏飛快地拆了日曆本上的鐵絲線圈,拿在手裡七轉八折地扭成自己想要的形狀,然後重新回到洗手間門口,彎腰把鐵絲捅進門鎖孔中——開始撬鎖。符堇跟過去,看著方夏一臉認真地扭鐵絲。
「小兔崽子,你在幹嘛?!」方夏扭了兩下,裡面馬廣平就發覺了。
「幫您老人家開門。」
「溜門撬鎖,打架扒竊,你就不知道學點好的!」馬廣平在裡面痛心疾首地嚎道。
「我這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為師從來不幹這種雞鳴狗盜之事!」
方夏折騰了一會兒,沒能如願把鎖撬開,不知道是因為這醫院洗手間的門鎖太好,還是手上的工具不太順手。
「嘿嘿,看來你技術不到家啊!」見門鎖沒了動靜,馬廣平知道方夏失手了,立刻出聲嘲笑,「別跟師父耗著了,你贏不了的。我就不出來,我看你能……」
馬廣平話未說完,聽到門鎖發出咔咔兩聲,他上的保險開了。
門外,方夏看著符堇的手虛扶在門把手上,隨後聽到保險打開聲音。方夏詫異地看了符堇一眼,完全沒想到他會出手相助。
「謝了!」方夏說完,趕在馬廣平再次上鎖前,反應極快地轉動門把手,肩膀抵著門往裡推。
「小崽子!你住手!」
洗手間的門被推開了一條縫,之後被馬廣平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