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同學會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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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學啊!我明天就開始學!」洗手間裡邊的馬廣平表示。
「行, 那你現在出來。」方夏對著門道。
「不,我不出來。」馬廣平堅定且認真地拒絕。
「臭老頭!」
「小兔崽子!」
符堇饒有興趣地看著方夏跟他師父隔著洗手間的門吵架, 不是滿嘴污言穢語的辱罵, 也不是充滿惡意的攻擊, 感覺就像兩個小孩之間的爭吵,完全不講章法的瞎吵吵。這樣的方夏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肆無忌憚,這大概是因為他跟他師父關係極好, 才能這般肆意地鬧脾氣。
他突然之間有點羨慕方夏的師父了。儘管對方此刻正被方夏逼得躲在洗手間內, 連門都不敢開, 但方夏對他的親昵,卻是毋庸置疑的。
方夏待他與常世之人無異,毫無隔閡地坦然相對, 他本該滿足的。然而, 慾望這種東西,就是一條永遠填不平的溝壑, 無論得到多少,依舊會去渴求更多的、更好的。符堇看著方夏的背影,眸色暗沉如墨染, 透不出半絲光亮。
「嘖!」方夏氣得又踢了一腳洗手間的門板,然後轉身在小客廳里轉悠起來, 一邊轉一邊翻箱倒櫃。
[你在找什麼?]在方夏第二次路過自己身旁時,符堇藏起眼底的暗沉, 開口詢問。
「鐵絲或者鋼針之類的東西。」方夏抓了抓頭, 對符堇說道。
[那個行嗎?]符堇指著客廳電視柜上的一本日曆問道。
那是一本醫院做宣傳的日曆本, 筆記本大小,上邊用鐵絲線圈穿在一起。
方夏:「唔,應該可以,我拿了試試。」
方夏飛快地拆了日曆本上的鐵絲線圈,拿在手裡七轉八折地扭成自己想要的形狀,然後重新回到洗手間門口,彎腰把鐵絲捅進門鎖孔中——開始撬鎖。符堇跟過去,看著方夏一臉認真地扭鐵絲。
「小兔崽子,你在幹嘛?!」方夏扭了兩下,裡面馬廣平就發覺了。
「幫您老人家開門。」
「溜門撬鎖,打架扒竊,你就不知道學點好的!」馬廣平在裡面痛心疾首地嚎道。
「我這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為師從來不幹這種雞鳴狗盜之事!」
方夏折騰了一會兒,沒能如願把鎖撬開,不知道是因為這醫院洗手間的門鎖太好,還是手上的工具不太順手。
「嘿嘿,看來你技術不到家啊!」見門鎖沒了動靜,馬廣平知道方夏失手了,立刻出聲嘲笑,「別跟師父耗著了,你贏不了的。我就不出來,我看你能……」
馬廣平話未說完,聽到門鎖發出咔咔兩聲,他上的保險開了。
門外,方夏看著符堇的手虛扶在門把手上,隨後聽到保險打開聲音。方夏詫異地看了符堇一眼,完全沒想到他會出手相助。
「謝了!」方夏說完,趕在馬廣平再次上鎖前,反應極快地轉動門把手,肩膀抵著門往裡推。
「小崽子!你住手!」
洗手間的門被推開了一條縫,之後被馬廣平頂住了。
馬廣平:「師父錯了,你快住手……」
方夏:「你出來,我們什麼都好談。」
馬廣平:「師父沒臉見你。」
方夏:「滾!」
馬廣平見方夏還是不買賬,自己又到了窮途末路,轉而沖著坐在外面小客廳沙發上,正喝著茶的耿文秋喊道:「耿文秋,你要見死不救嗎?」
耿文秋:「……」
耿文秋捧著茶杯的手一頓,嘆了口氣,把才喝了一口的茶放回茶几。不就是洗手間的門被打開了么?嚎得好似快被人打死了。這師父當成這般德性,難怪方夏被教得像個不著四六的小混混。
「方夏,我們談談。」耿文秋開口對方夏說道。
方夏:「……」不,他一點也不想跟耿老太婆談話!根據上兩次跟她談話的經驗來看,耿老太婆必然又是早準備好了法子坑他。不管他怎麼蹦躂,最後肯定還得往她挖好的坑裡跳。
方夏假裝沒聽到,繼續抵著門板跟馬廣平較勁。
「你現在不想談,我可以一直在這裡等你,等到你願意談為止。」耿文秋淡淡道,「只是——這除了浪費彼此的時間,並沒有任何意義。」
「嘖!」方夏鬆了抵住門的勁道,洗手間的門瞬間被重新合上,隨後是一陣被再次上鎖的聲音。
方夏煩躁地踢飛剛才掉在自己腳邊的鐵絲,轉身走到耿文秋面前,也不坐下,只是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當初我會回耿家,是為了我師父的醫藥費,各取所需的交易。現在既然我師父是裝病,耿家也不需要提供醫藥費了,那我也沒必要留在耿家了吧。」
「你不願意留在耿家,我也不強留你。」耿文秋緩緩開口,「不過——」
「不過什麼?」方夏警惕地盯著耿文秋。
「我之前應該就跟你說過,既然你擁有視鬼的能力,那就必須學習相應的玄術知識,這是保護自己的手段。」
「所以呢?」
「所以即便你決定離開耿家,你依舊需要跟耿書鄲學習玄術方面的知識。」
「然後讓我學個一輩子都學不完?」方夏用最大的惡意猜度耿文秋。
「你想多了。」耿文秋說道,「我並不希望你太過深入玄術圈。」
方夏:「這點我倒是跟你不謀而合。」
「學習一些基礎手段,最多不會超過一年。」耿文秋看了一眼方夏補充道,「如果智商沒問題的話。」
「如果我智商有問題的話,一定是遺傳你們家的。」方夏不客氣地反唇相譏,「其實我可以讓符堇教我,並不是十分需要耿書鄲。」
符堇之前還教過他畫鎮邪符,而且在玄術上的知識明顯要比耿書鄲懂得多。他不討厭耿書鄲,耿書鄲比起其他的耿家人,相處起來舒服多了,但他依舊是耿家人,如果可以,他並不願意跟耿家有太多牽扯。
耿文秋了一眼符堇,「符堇能夠教你很多,但是有些東西你需要跟著活人學。」
方夏微微蹙眉,想了想,最後退讓道:「我不想留在耿家,學習的事讓耿書鄲遠程或者別的地方授課都可以。」
「可以。」耿文秋點頭。
「當真?」方夏不是很信任她。
「你不是罪犯,我們耿家人也不是警察,你想走是你的自由,我們不會強制行押你。」
誰知道呢?萬一你們朝著犯罪的邊緣試探了怎麼辦?方夏心裡想著,卻沒說出口,生怕自己一語驚醒夢中人。
說完方夏的去留問題,耿文秋話題轉到符堇身上。
「你要離開耿家,符堇自然是要跟著你走的。但是你也應該知道,符堇對耿家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力量,意味著家族權力,大概還間接影響著耿家在玄術圈的地位。這些耿文秋之前告訴過他,然而他比第一次聽到的時候更不舒服。作為厲鬼滯留在陽世,符堇需要鎮守人,而耿家需要用得上的力量,原本是一場各取所需的交易,但耿家這種把符堇視為己有,作為工具利用的態度,讓方夏有些心疼。
他想起那顆廉價的薄荷糖,想起符堇低聲說著喜歡。那種哄小孩子的糖,在一般大人眼中,哪能當得上一句喜歡?符堇在耿家的漫長時光中,大概幾乎沒有人主動給過他什麼。
「符堇不是你們爭權奪利的工具。」方夏冷著臉,最後硬邦邦地吐出那麼一句話。
「他們都不合格。」耿文秋淡淡道。
「為什麼不合格?」方夏追問道。
「你的問題太多了。」耿文秋道。
「您得理解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呃,青年,來到一個陌生地方后的不安,迫切地想要儘快熟悉環境的心情。」
耿文秋抬起眼皮涼涼地看了他一眼,完全不信他這一套瞎扯。
「我為什麼會選你當耿家的繼承人,時機到了你自然會明白。」耿文秋說完,沒有再給方夏開口的機會,將手邊一隻巴掌大小的雕花紫檀木方盒,推到他面前,「這是耿家祖上傳下來,規定由歷代家主保管之物。現在家主暫時由你表叔代理,但這個位置很快會交到你手裡,所以這東西就提前交給你保管了。」
方夏拿起紫檀木方盒,看了一眼耿文秋,見她沒有阻止,便順著動作打開盒子。方盒底墊著紅色的絲綢,絲綢上面躺著一枚玉玦。顏色呈脂白色,質地細膩溫潤,從內而外地泛出一種油脂般的光澤。形狀呈環形,環體上有大概一指寬的缺口,缺口處被雕琢成兩個如同圖騰般龍頭,怒目相對。雙龍尾巴融合在一起的位置,系著一根紅繩,看長短,是用來掛在脖子上的。
「這是白玉雙龍首玦,以後你就貼身戴著。」耿文秋道。
「這是古董吧?你讓貼身戴著古董?」方夏微微抽了抽嘴角。他對古董沒什麼研究,但他是學繪畫的,這龍首的畫法,絕不是近幾個朝代的作品,至少得追溯到千年以前!以耿家的氣度,不至於拿後代仿製品當祖傳之物,所以這枚玉玦多半是真有千年以上歷史的真品。但這種年份的玉器就算要顯擺也得擱在陳列櫃里,哪有讓人貼身戴在身上的?
「讓你戴著就戴著,哪來那麼多廢話?」耿文秋有些不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