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035
第35章
李容娘看著瑞福,她這個人也有些懵。
她最會看人的, 雖然張彥瑾那日為了保護她連性命都不要, 她是明白的, 這只是這個男人的責任心作怪,並不是對她有多喜歡。
所以她雖然心起漣漪,但是也很識相地不想讓她為難。
其實她很滿足了, 有了趙國公義女的身份,她和以前來京城的民女要好太多。
張彥瑾弄出馬蹄鐵的事, 她在趙國公府里也聽說了不少, 趙國公的小娘子們以前還頗為看不起張彥瑾這個紈絝,哪怕之前有馬鞍馬鐙的事, 大家也都以為是寧國公給侄子立功的, 所以對她也頗為隨意。後來張彥瑾被封了官,還弄出了馬蹄鐵得到皇上的稱讚, 把大夥心目中最想嫁的郎君周齊燁給折騰得灰頭土臉, 再偶然見到張彥瑾在黃昏騎馬而歸,這些小娘子一回來就高高興興地往她身上湊。
張彥瑾黃昏歸來時的樣子, 加上他那張臉, 真的別提多俊了, 他還有這周齊燁沒有的意氣飛揚,讓人看了都容易被他歡快而吸引。
李容娘原本因為救命之恩心起漣漪,那時候隨著趙國公府的女眷看到他, 她知道自個心裡對他已經有了說不出的情愫。
只是, 她還是強壓了下去, 她是明白自個身份的。
而且,張彥瑾越出色,她反而覺得他離她太遠。她其實有陰暗心思,原本,她和他就有牽扯,她對張彥瑾這個人的軟弱之處也有所把握,她只要布置一些,她就能如願嫁給他,可是以前是她不樂意,現在是因為心裡有感覺,反而不想破壞這份乾淨的情誼。
「他說……是送給我的?」
瑞福連忙點頭:「二郎覺得姑娘是自己人,也好給姑娘撐腰。」這些都是瑞福的腦補了,他理解的,李姑娘之前非權貴,哪有什麼嫁妝,這是二郎在貼補李姑娘呢。
李容娘不由露出微笑,她不會推辭,他送的東西來的正好,可以幫忙讓她遠離趙王的視線。而且……未來就算嫁不了,這也算是一個念想不是?
她收了下來,隨後說道:「你可否等上一時半會,我想給張公子捎點東西。」
瑞福搓搓手,說道:「那是再好不過了。」也不知道二郎看到李姑娘的東西,該如何賞他。
李容娘的動作很快,她很快就折騰出一個包袱來,然後遞了過去。
****
張彥瑾的速度很快,他們每到一個驛站便換馬,若是夜晚,便在驛站歇歇腳。
經過幾日的匆匆趕路,張彥瑾他們到了濱河的驛站。張彥瑾見天色漸黑,已快到黃昏時分,一行人經過這幾日的趕路都面露疲態,便讓大家下馬,今日早些休息。
守著驛站的驛夫見為首的張彥瑾面色沉穩,衣衫幹練,細微可處盡露富貴之氣,都紛紛掀開厚厚的棉氈帘子出來迎接,幫張彥瑾他們把馬匹牽入馬槽當中。
張彥瑾示意一下,寧國公特意安排給張彥瑾做護衛之一的張伍一便拿出一錠碎銀放在了為首的驛夫手中。
這年頭,人們行事大多用的都是銅錢,張彥瑾一出手就是銀子,讓那驛夫看得是眼紅心跳,忙招呼道:「貴客貴客,裡面坐,裡面坐。」
張彥瑾也不客氣,徑直走了進去。
與這驛站簡陋外表不同的是,驛站裡面修繕的簡樸大氣,十分溫暖。許是來往的都是車隊馬隊居多,地上放著用膳時的大方桌,地上鋪著厚厚的棉氈,旁邊還有零散的憑几,供來人坐靠。
張彥瑾找了一處坐下,將身子靠在憑几上,舒服地嘆了一口氣。這幾天不斷騎馬趕路,腰背酸疼,前幾天為了趕路都是天黑才到驛站,匆匆用過飯便休息了,第二天天微微亮,就又起身,這一來二去,竟然沒能好好觀察這大魏驛站的構造。
大的驛站有三層之高,一層供客商們用膳,第二層第三層便是供客商們居住的地方。
他這一次落腳的濱河驛站並不算大,只有兩層之高,有六個驛夫。
大魏時期驛站已經發展的很完備了,他粗略記得最繁盛的時期,是大魏的皇帝打通了河西走廊,拓寬了疆土之後,陸上驛站已經達到了一千三百多個,水上驛站則是多達三百多個。
「這位爺,你們想要吃些什麼?」驛夫們幫張彥瑾他們的車馬卸了行李,運到樓上去之後,便來招呼張彥瑾他們。
張彥瑾喝了口熱茶,微微坐直身子,簡單而粗暴地點道:「每個桌子上,雞鴨魚肉,好酒好菜,通通端上來。」
他們人數多,便分桌而坐。張彥瑾這些日子和工匠們一同吃喝,讓這些工匠們對他更為忠心。
大家也從一開始的有些放不開,到現在的漸漸習慣。這些工匠們在軍營當中時,便是同在煉鐵作坊當中,經過那一個半月的磨合,他們已經初具有一定的默契了。
這些日子趕路,吃飯都在一起,默契度和感情都日漸上升。
張彥瑾望著這些工匠們,對他的大同之行充滿了信心。煤炭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就是第一能源。等到採集到了能源,他是不是就可以做些其他了?
他記得當初英國的第一次工業革命,便是發明了蒸汽機,燒煤產生蒸汽。正是蒸汽的力量推動著機器隆隆轉起,帶動了英國這些老牌資本強國經濟的發展,迅速卷裹了財富。
也正是因為此,他們發明了大炮□□,更新了軍火和裝備,越洋跨海來到東方,炸開了大清的國門。
他望著茶水中溢出的裊裊熱氣,若是他先發明出了蒸汽機,帶動著這大魏掀起一場浩大的工業革命,又會是什麼樣的情景?會不會順帶掀起一場浩瀚無比的蝴蝶效應?
就在張彥瑾他們吃吃喝喝,好不暢意的時候,一個年輕男子身穿錦衣騎著快馬,身後跟著三個小廝,一行人來到了濱河驛站。
在男子將馬匹交給驛夫,掀開厚厚棉氈進來便看到了位於首座的張彥瑾。
看清楚張彥瑾的長相后,男子臉色瞬間就變了。他打消了在大堂用膳的打算,快步走上樓梯,囑咐身邊小廝讓驛夫將膳食端入自己的房間中,便進入房間不再出來。
小廝們也看到了大堂中坐著的張彥瑾,心下清楚是因為什麼自家主子窩在房間中不出來,便低頭不語,默默做事。
此男子進入房中,才將他一直背在背上的捲筒卸了下來。他打開捲筒,抽出中間暗黃色印著暗紋的捲軸,這赫然是大魏官方任職時才啟用的捲軸。
整日趕路疲憊讓男子更為心煩,他坐在長塌上,斜靠在憑几上閉目養神。
若是打開他放在小几上的暗黃色捲軸,便可以看到王儉庭任職西州大同明府,六品的字樣。
大魏時期,疆域遼闊,可謂是東至安東,西至安西,南至日南,北至單于府,地方官制也從州縣二級制度演變為道州縣三級制度。
明府便是縣令的意思,長安是京縣,明府乃是五品上,其餘地方明府便是七品、六品。大同乃是西州的大縣,故而王儉庭所任職的明府便是六品。
不巧的是他前一段時間剛剛跟在周齊暉身後,在長安大街上和張彥瑾打了一架,更為不巧的是,他爹覺得他老是做紈絝也不是事,就給他謀了一個缺,然後去任職的地方,和張彥瑾要去的地方是同一地,也就是皇上賞賜給張彥瑾的大同縣。
王儉庭一腳踹在小几上,他老爹也不知道怎麼想的,讓他出去混資歷就混資歷,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讓他去?尤其是西州那天冷地寒,鳥不拉屎的地方,更何況西州大同有一大塊地方又被皇上全部賞給了張彥瑾,讓他在那裡,不是明擺著讓張彥瑾壓他一頭嗎?
說什麼西州大同那種地方張彥瑾這個紈絝子弟去也只是轉一圈,剛剛大堂當中可全部都是張彥瑾的人,看這架勢,張彥瑾根本就不是打算只在那裡轉一圈就回來!
王儉庭煩躁不已,卻又不能忤逆他老爹的決定。
是夜,張彥瑾坐在床榻邊泡腳的時候,張伍二沒話找話,好奇詢問道:「二爺,我們這次去西州大同到底是要做什麼?」
「天機不可泄露。」張彥瑾半闔著眼,享受著燙腳時微微發汗的感覺。
「二爺這麼做肯定有二爺的打算,休要多問。」張伍一走過來打住了張伍二想要追問的念頭,他對張彥瑾道:「二爺可還記得咱們在大堂當中吃飯的時候,有一行人進來,便進了房間,未曾出來?」
張彥瑾點點頭,他略略有些印象。那男子白淨面皮,仗著一雙三角吊梢眼,一身錦衣,身材略瘦,好像是在哪裡見過。
「二爺,剛剛我打聽清楚了,那人是門下省諫議大夫王理格之子王儉庭,是去西州大同任職明府的。」張伍一面色有些古怪。
張彥瑾也來了精神,他想起來了,那會兒他拉著周齊暉猛揍的時候,王儉庭在旁邊好像也被他揍了好幾拳頭。怎麼,皇上剛剛把西州大同中的那些地賞給他,他也算是大同縣的第一地主了,這傢伙就去大同當縣令了?就這麼湊巧?
張彥瑾屈指輕輕敲擊著床榻,不多會他便道:「無礙,皇上把那地方賞給我了,便是我說了算,縣令也沒法子管我的私產,你們早些去歇息吧。」地契上寫的可是他張彥瑾的名字,他做他的事情,別人有什麼好說的?
張彥瑾拿起棉巾擦了擦腳,張伍一把洗腳水端走,順便給張彥瑾吹滅了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