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見還是不見
“廢話不多說,花顏,我們需要談談。”言若尋了把椅子自顧自坐下來,她看著花顏,神色難得認真嚴肅。“告訴我,為什麽化為女身?”
花顏嗤笑一聲,好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樂不可支,不過隨即冷了臉,冰冷道:“談?我們之間還有什麽好談的嗎?”
“我開門見山,張聖傑你不能動,我勸你,放棄萬靈石。”言若不再拐彎抹角,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嗬嗬——”花顏滿目嘲諷,忽然冷笑一聲,甩袖間,一團黑霧憑空彌漫起來,整個大殿都被籠罩其中,看不真切。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言若被花顏緊緊地捏住了咽喉,仿佛一用力,言若就能命喪於她手中。
“我告訴你,別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占有多大分量,起碼現在,你在我這裏隻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有些交情,不提也罷,你也別太當回事。”花顏媚眼如絲,語氣卻極度冰冷,補充了一句,“做人,永遠都不要自作多情,省的叫人笑話。”
言若很冷靜的看著她,即便黑霧彌漫之中,花顏的麵容有些看不真切,近在眼前,卻是猶如遠在天邊的疏離。她輕輕開口,說:“我說了,你可以殺了我,但張聖傑你不能碰,我也不會讓你得逞。”
“好啊。”花顏忽然笑了一下,手上力度漸漸加重,她幾乎是咬牙切齒道:“那你就去死吧。”
言若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花顏是真的想要殺了她,可言若卻是一副聽天由命甚至有些無所謂的樣子,這倒讓她有些意外了。“你不怕死?”
“現在問這些。。。又,又有什麽用呢?”言若說出來的話支離破碎,“左右是,是我欠了你,這次就,就當還了你。”
花顏像是觸電一般猛地甩開了手,憤怒吼道:“不!你休想!你欠我的,永生永世,我都不會給你機會償還!我要你永遠都虧欠我,我要你永遠都心存愧疚,就算是你魂飛魄散,也要記得虧欠著我,一輩子都良心不安!”
大殿上的黑霧忽然散去,言若還未看清花顏身在何處,唇上忽然一痛——她被花顏緊緊鎖住了雙手,兩個人的唇瓣相互糾纏,直到一股血腥味彌漫二人口中,花顏這才鬆開了她。
似嘲諷,像挖苦,花顏垂下頭,扯了扯嘴角道:“看吧,即便我要殺了你,可我的心卻不允許。你滿意了?”
言若徹底愣住了。
即便現在花顏是女身,可眼前這個渾身充滿悲傷的人,卻不像是個悲情的女子,倒是個為情所困痛苦不堪的癡情男子。
花顏的眼神太痛了。痛的言若不由自主捂住了胸口,後退兩步,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淚來。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為什麽要哭。
“你走吧。”花顏轉過身去背對著她說,“趁著我現在還算清醒,趕緊走。”
言若本想上前一步去牽她的手——即便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麽做。可沒等她邁開腿,手腕上忽然傳來一陣灼熱感,凡心珠閃閃發亮,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芒。
是萬靈石!言若接收到凡心珠帶給她的不安,心裏一驚,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背對著她的花顏,隨即轉身離開了。
待她走後,原本站得筆直的花顏忽然痛苦的彎下腰來,蹲在地上冷汗涔涔,沾著血跡的嘴唇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像一隻脫離了水的魚,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在拚命地和什麽東西掙紮著,博弈著,最終精神戰勝了肉體,整個人無力的癱軟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張聖傑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黑衣女子,神色很平靜。“你是魔族的人。”
伏青雪意外的挑眉,隨即露出一個勢在必得的微笑來:“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省了我再解釋一番,想必前因後果你自己也都清楚了,現在死在了我的手裏,也不算死的糊塗。”
“隻是因為,我是神器萬靈石的一半碎片,所以你們要對我趕盡殺絕,好能盡快拿回萬靈石碎片,是嗎?”張聖傑的眸子裏無悲無喜,隻是視線落在念雪身上時,那平靜的目光裏才有了一絲波動。
他幾乎是沙啞著嗓子請求道:“我答應你,但是你要保證她的安全。”
伏青雪聞言,麵露不屑的看了一眼腳邊早已被自己打暈的念雪,答應道:“好啊,你現在自殺,我立馬就放了她。”
其實很多事情,他早就已經心知肚明,隻是他自己實在太貪戀這為時不久的安寧與幸福了,於是自欺欺人,於是躲起來,不聽不看不想,以為這樣他就能永遠留下來,陪著那個有些傻卻又拚命在乎他的小丫頭,安安寧寧的,度過餘生。
可現實永遠不許他躲避——現實從來不允許任何人躲避。
一切都是注定了的。
張聖傑似乎是輕輕歎息了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希望你言而有信。”
萬靈石有靈性,分為兩半,一半遺落在神靈大陸的星辰閣,被言若撿到,度以靈力,養大成人,取名錦芷;另一半遺落在凡間的商賈人家,投胎成人,取名張聖傑。
隻是無論為仙還是為人,他們始終都逃不過一個既定的結局。
這個結局,早在萬靈石一分為二之時就已經注定好了的。
言若趕到時,一切都已經成為定局了——張聖傑身死化為萬靈石碎片,落在了伏青雪的手裏。
“我早說過了,神器我勢在必得,不管是凡心珠噬魂盞還是萬靈石,到最後,通通都是我的,隻會是我的。”伏青雪得意的冷笑一聲,捏緊了手中的萬靈石碎片,將還在昏迷的念雪丟了過來,留下一句“好自為之”就不見了人影。
言若接住念雪,探了探她的鼻息,稍稍放下心來。同時心裏又沉重又難過,好像有一隻千斤重的鐵砣在她心裏無限下墜,墜的她既心慌又難過的想哭。
眼下形勢已經容不得她再任性下去了,花顏六親不認,伏青雪為了神器不擇手段,張聖傑化為碎片已經落入了伏青雪手中,若是一時不慎,她手中的碎片被奪走也是極有可能的事。若是萬靈石被奪走,那噬魂盞和凡心珠也遲早會被奪走。
她絕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縱然心中萬般感慨不情願,言若也還是回到了神靈大陸。
月瀟自她走後,幾乎日日守在星辰閣裏,連月仙府也不回了,宿醉在星辰閣,醒了就在院裏逗阿花玩,悶了就喝酒,日日重複。
言若悄無聲息的回了星辰閣,幾乎是才進了大殿,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味,熏得她不由皺起了眉頭。緩步走進去,一地的酒壇子。
床榻上躺著醉酒的月瀟,他懷裏還抱著一隻空了的酒壺,似乎是有什麽煩心事,就是在睡夢中,他也是緊緊地皺著眉頭,好像他從來都是這般憂愁,沒有什麽人能解開這憂愁,替他撫平這緊皺的眉頭。
言若走過去,俯身,一隻手輕輕地撫上了他的額頭,似是歎息似是勸誡,她輕聲的自言自語道:“你又何必這樣呢?錯的不是你。”
原本緊閉著眼睛昏睡的月瀟忽然動了一下,接著雙手無意識的抓住了言若的手,像是不通水性掉入河裏的人垂死掙紮著抓住的一棵救命稻草,牢牢地,帶著不容反抗的侵略性,將言若的手抓在手心裏,放在了自己胸口處,接著一動不動,沉睡的呼吸重新均勻了起來。
司雨奉了令主的吩咐前來照看月瀟,誰知剛一進殿,就立即發覺了不對勁。看著內殿裏床榻旁坐著的女子,司雨激動地簡直要哭出來了。
一刻也不敢耽誤的,司雨立即轉身去了日月殿,去告訴自家令主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若白難得清醒,正拿著水壺給已經凋零了的流星花澆水,聽到司雨的話,身子微微一僵,接著緩緩轉過身來,問道:“你方才說什麽?”
司雨著急道:“您沒聽錯,就是上神回來了!上神言若!現在就在星辰閣呢,您倒是快去呀!”
若白手裏的水壺終於掉在了地上,濺出來的水打濕了他的鞋子和些許衣角,可他恍若未覺,隻是愣愣的看了一眼滿臉焦急之色的司雨,而後轉移視線,緩緩地轉回身去,望著地上的流星花發愣。
司雨不知自家令主的心思,隻當他是放不下身段來去向上神道歉,因此更加急切催促道:“令主!您還在發什麽呆呀,快去星辰閣呀!上神不是小氣的人,您隻要和她好好解釋一番,她會理解的!”
不。。。若白這樣告訴自己,她不是小氣的人,若是尋常小事,等她氣消了也就忘了,翻篇了。可他犯下的錯,又豈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的清的?
就算他肯解釋,那她又會聽嗎?
況且,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向她解釋什麽,去了,除了平添尷尬,隻能是自取其辱。
“令主!”司雨又急切的叫了一聲,“難道您是覺得,上神不會原諒你,所以您主動去了,隻能是讓自己丟臉是嗎!司雨別的不知道,可您對上神的心意我卻是看的清清楚楚,兩個人之間有誤會,解開了就好了,難道要等著誤會漸漸加深,直到再也解不開的那一天才去後悔嗎?”
“況且,司雨從來都不覺得,對自己心愛的人低頭,有什麽好丟臉的。”司雨又補充了一句,充滿期待的看著他。
良久,若白終於動了一下,似乎是要轉過身來,而就在這時,言若的聲音清晰地傳過來——“不必勞煩令主大駕,上神言若請求麵見令主,親自趕來日月殿,不知令主是見還是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