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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斷崖上救人

  若水湖湖水能吞噬一切,人有三毒:癡、嗔、貪;仙有偏執能入魔;妖魔皆大煞之氣,而若水湖裏的水,相傳是遠古上神的血液所化而成,能吞噬一切邪惡的力量,也能鎮壓一切惡靈怨魂。是以千萬年來,烈火亭負責煉化焚燒罪孽,若水湖則負責吞噬鎮壓和洗禮。正是有了這兩處的相輔相成,神靈大陸在九重天上才能處千萬年而安然無恙。


  而現在,言若的魂魄自行重聚,凡心珠自行尋主,若水湖湖水自行更換……一切的跡象,都紛紛指向一個尚不明朗卻又有了些眉目的結果:上神言若,就要回來了。
……

  懷涼,皇宮。


  “這叫追魂香,香味奇特,我們人是聞不到的,隻要放一點點在身上,哪怕跑的再遠,這蝴蝶也能聞得到,到時候就指著它為我們帶路了。”涼辰小心翼翼的捧著個瓷瓶,打開倒出來一點點放在手心裏,給他們挨個看了一遍,這才擦幹淨了手,把裝著追魂香的瓷瓶給收了起來。然後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玻璃瓶,胸有成竹道,“這裏麵的蝴蝶可是個寶貝,是我花了重金才買來的,放它出來的時候可要小心一些,別把它給捏死了。”


  “恕我直言,”涼嫣輕咳一聲,有些懷疑的問道,“請問這東西真的靠譜嗎?”


  居然被質疑了,涼辰有些不樂意,還是保證道:“那當然,我親自試驗過了,靠譜,放心。”


  “所以,這就是你說的將計就計?”涼嫣又問道,“可我總覺得哪裏不妥,真的不再仔細考慮一下嗎?”


  白裳劫走了夏顏和她的女兒,來了消息說要傅羽一個人前往約定的地點,而白裳定的地方,就是懷涼邊境內的一處高山上,那座山的半山腰有一處斷崖,下麵是幽穀,深不見底,但凡人掉下去,必死無疑。


  按照涼辰的主意,傅羽一個人前去,不過事先先在衣服上撒上追魂香,等他出發半個時辰之後,再把蝴蝶放出來去追尋他的行跡,這樣涼嫣就可以帶著人悄悄跟上去,等到了山上,隻要白裳一出現,那涼嫣就可以帶人包圍她,白裳的人再多,總也比不過軍隊的人多,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白裳定會插翅難逃。


  “當然,為了保證萬無一失,我安排了兩隊人馬,皇姐你緊跟在傅羽後麵,在你身後,我還安排了白宇帶著另一隊人馬緊跟著你,這樣就算白裳有詐,我們也照樣有恃無恐。”涼辰顯然早把涼嫣憂慮的問題給考慮到了。


  “這樣啊.……”涼嫣沉思片刻,總算是點頭答應了,“那好吧,就按你說的辦。”


  傅羽自然是沒意見的,樂悠也不反對,於是“將計就計”這個由涼辰提出來的偉大計劃就被愉快的定了下來。


  “明日就要出發了,怎麽樣,需不需要我幫你準備什麽東西?”涼辰哥倆好似的摟住傅羽的肩膀,調侃道,“我建議你明天還是穿的好看一點,萬一我的計劃被識破了,白裳惱羞成怒要對你不利,你還可以色誘她,保住小命比什麽都重要,你說是不是?”


  “嗬嗬。”傅羽直接冷了臉,甩給他兩個字,拉著樂悠就走了。

  涼辰憋住笑,又向白宇道:“別緊張,畢竟明天要去的不止你一個人,我會在這裏等著你的好消息的,加油兄弟。”


  白宇涼嗖嗖的看他一眼,也冷了臉走了。


  涼辰這才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尖,轉頭向涼嫣道:“一個個的這都是怎麽了?我這也是表示表示關心嘛,怎麽都不領情?”


  涼嫣有些無語的白他一眼,無情的點破了他的小心思:“我看是你在緊張吧,還好意思去說別人,我看你還是抓緊回去看你的奏折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


  “笑話,我怎麽會緊張。”涼辰故作鎮定,“不過就是個比較狡猾的小丫頭片子而已,有皇姐你親自出馬,還能對付不了一個白裳?”


  “少給我戴高帽。”涼嫣又白他一眼,語氣嚴肅起來,“你到底在緊張什麽?”


  涼辰登基為帝以來,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就是禦駕親征時也沒見他這麽緊張過,如他所說,白裳再厲害也就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到底有什麽好緊張的,能讓他這麽反常?


  “沒什麽啊。”涼辰的語氣聽起來很輕鬆。


  涼嫣卻狐疑的看他一眼:“你不緊張,那你頭上怎麽出汗了?”


  涼辰條件反射似的立即抬起袖子來擦了擦額頭,然後在自家皇姐的審問目光下,略帶無奈的說了實話。“好吧好吧,就知道瞞不過你。”


  “我昨晚做夢了,夢到我們——你、我、白宇、還有夏顏,我們都站在那處斷崖上,望著深不見底的幽穀失聲痛哭,但是不知道在哭什麽,隻覺得很悲傷,夢還沒做完呢,就被你吵醒了。”涼辰有些埋怨道,“要是你晚來一會兒,說不定我就把那個夢給做完整了,說不定對我們還能有什麽幫助呢?”


  “省省吧,那就是個夢而已。夢是相反的,懂不懂?”涼嫣拍了拍自家皇帝弟弟的肩膀,搖頭歎息,她這個弟弟最近有些犯傻,犯傻就先不說了,還開始了疑神疑鬼,沒救了……

  涼嫣並不在意涼辰的話,認為那就是個普通的夢而已,說不定是涼辰太把白裳這件事放在心上了,導致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會做了這麽無厘頭的夢。


  “真的隻是夢嗎.……”涼辰摸了摸額頭,自言自語道。可是,那樣清晰的痛感,又是怎麽一回事兒呢?若要真的是尋常夢境,那他不該記得內容才是,可他不僅清晰的記得夢裏的內容,甚至還能記得夢裏每個人的神情——痛苦的、迷茫的、不知所措的,那樣清晰,叫他想要忽視掉都不行。


  樂悠最近精神很好,一半是阿花的原因,有他在,樂悠就跟吃了靈丹妙藥似的,什麽舊疾都不帶複發的。還有一層原因就是,樂悠很是念舊,現在回到懷涼來,她覺得好像回到了從前那些快意恩仇的日子。


  “你最近很開心。”傅羽自然發現了樂悠的變化,見她開心,他自然也就放心了。原本以為她是不願意回到懷涼來的,因為這裏有太多言若曾經留下的東西,他怕她見了,會觸景生情。


  樂悠笑著撲進他懷裏,仰頭笑道:“自然是開心的,我這幾天,抽空去了她以前留下的孤兒院,還去見了蘇墨和白靈兒,還有她留下的酒樓,我覺得,一切似乎都在變化,但總又覺得一切其實什麽都沒變,這種感覺很奇妙,傅羽你能理解嗎?”

  “那什麽沒變呢?”傅羽撫著她的頭發,眼含笑意問道,“重遊故地,你真的覺得開心嗎?”


  “開心。”樂悠把臉埋進他的胸膛裏,悶聲悶氣道,“我想了很久,究竟是什麽沒變呢?孤兒院其實變得比以前更大了一些,她以前留在那裏的小丫鬟還在,都長成了大姑娘了,裏麵的孩子們更多了一些。那些她親手設計的酒樓,陳設還是一樣沒變,裏麵的人也沒變,不同的就是去的人更多了。還有蘇墨,還有白靈兒,還有念夏,好多好多人,和她有關聯的所有人,似乎都沒變,可又覺得,其實都變了。”


  “我想了很久,唯一沒有變過的,大概就是這個了。”樂悠從他懷裏出來,指著自己的心髒處,說,“無論時間怎麽變,心都不會變,是不是?”


  傅羽懂她的意思。


  她是想說,從始至終,這裏凡是和言若有著這樣或那樣的關聯的人們,心都從來沒有變過。


  比如相信言若終有一天會回來;比如相信他們會一直在一起,不再有戰亂不再有分離,像從前那樣,或是像現在這樣,無論時間怎麽變,隻要他們還在一起,那就是什麽都沒有改變過。


  “樂悠。”傅羽輕輕的叫著她的名字,“答應我,明天好好的待在這裏,等著我回來,好不好?”


  “可是涼辰說了,不會有危險的,為什麽我不能去?”樂悠不想騙他,坦言道,“傅羽,我想去看看,起碼要親眼看著你是安全的,白裳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就算是有涼嫣和白宇跟著你,我還是不會放心,我會擔心,又怎麽能坐得住?”


  傅羽輕笑著安撫她:“你也說了,明天不會有危險的,我不想讓你去,隻是怕你會突然身體不舒服,那樣我會更加擔心你,你能明白嗎?”


  樂悠神色有些黯淡:“你是怕我會拖累你嗎?怕我突然發病,會擾亂你們的計劃。”


  “當然不是。”傅羽捧起樂悠的臉來,跟她對視著,“我巴不得每天每時每刻都將你放在我身邊看著守著,這樣我才會安心。可是樂悠,我實在是擔心明天會有什麽意外發生,倘若真的有意外,你受傷了怎麽辦?我該有多心疼?”


  “我……”樂悠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沒機會說了——傅羽俯下身來,含住了她的唇瓣,將她所有想說的話都堵住了。


  一吻作罷,傅羽微微喘息著,伸手將她抱進了懷裏,聲音低啞的有些不像話:“答應我一次,聽話,留在這裏等我回來,好不好?”


  “.……好。”


  斷崖處。


  山上的風有些大,吹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睛。


  白裳穿了一身白色衣裙,就站在斷崖邊上,纖弱的叫人擔心她會不會被山風給吹落下去。然而她臉上的表情卻有些猙獰——眼看就要到了約定的時間,可傅羽還沒有出現。


  步風站在她身後,時刻注意著她,生怕一個不留神她就會失足從斷崖上摔下去,幾次想開口勸阻,可張了張嘴,到底是什麽也沒說。

  他要是能勸住她,大概就不會有今天這一出了。


  白裳等的有些不耐煩,拍了拍手,叫人把人質給帶了上來。


  “白小姐,你確定那個人還會來嗎?看你在這裏等了這麽久,要是那個人真想來,恐怕早就來了吧,何必讓你等這麽久?”負責看押夏顏的男人長得有些猥瑣,臉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刀疤,顯得更加難看。看著白裳的眼神更是帶著赤裸裸的侵略性,借著把夏顏帶上來的機會,向她靠近了一步,又道,“不如就聽了我們大哥的話,跟我們回去,什麽報仇之類的事兒,就交給兄弟們,隻要你當了我們的大嫂,那兄弟們就是你的人,任憑你差遣。”


  嗬——白裳心裏冷笑,臉上卻不顯山不露水,甚至還帶了一絲恰到好處的嫵媚笑意,謝絕了:“你們大當家的美意我心領了,不過人各有誌,我白裳活著就是為了來報仇的,大仇一天不報,我就一天寢食難安。相信你們大當家的也不會強人所難吧?”


  一幫野蠻的山匪而已,居然還敢肖想她?


  白裳心高氣傲,這些泥溝溝裏打滾的山匪們野蠻又殘暴,她自然不會瞧在眼裏。隻不過他們的大當家卻是個人物,手段狠厲為人果斷,白裳正是看中了他們大當家的手段,才會主動求上去,要求合作。


  合作麽,就是各取所需而已。


  白裳隻想毀了白家,而這些山匪們隻想要財,各取所需正好互相利用。


  “大當家的。”斷崖上又走上一個人來,白裳立即回神,滿臉笑意地打了聲招呼。“怎麽,大當家的這是不放心我的能力,特意上來查看一番?”


  “自然不是。”山匪窩裏的大當家長得白白淨淨的,打眼一看,就是個秀氣的書生。可生了這樣好看的容貌,卻偏偏是個土匪頭子。打家劫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那溫大當家是來?”白裳環視一圈,問道,“溫大當家難不成也是來等人的?”


  “嗯。”溫寒居然答應了一聲,伸手把她拉到後麵來退了幾步,提醒道,“斷崖邊危險,就算是白姑娘要以身試險,也不是現在。”


  白裳回之一笑,當真順著他的意思往後退了兩步,遠離了斷崖邊緣。見步風還愣在那裏,白裳不由擰眉斥道:“還站在那裏幹什麽?不知道危險嗎?!”


  “白姑娘隻管繼續,不必在意我如何。”溫寒離白裳稍遠了一步,特意拉開了些距離。


  溫寒雙眼望著傅羽來的方向,露出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很快,他們就要再見麵了.……

  太陽剛到正午的時候,傅羽總算是姍姍來遲,在白裳等的快沒了耐性的時候,總算是露麵了。


  “傅家主果然還是來了。”不知道是興奮還是嘲諷,白裳有些陰陽怪氣的,揚鞭指了指身後的夏顏,勾唇道,“還以為在傅家主心裏,朋友其實並不重要呢。沒想到,就算是知道這裏陷阱重重,傅家主也還是來了,果然是重情重義。”

  傅羽原本抬起的腳又落下了,站在原地不動了。


  他和白裳之間就隔著十幾步遠,然而卻停住不再往前走了。這叫白裳心裏一緊,於是破綻百出的催促道:“怎麽不過來了?傅家主是害怕了不成?”


  傅羽緩緩勾唇,並不說破,裝著要繼續往前走的樣子,抬腳踢了塊石子,權當探路。


  這一探不要緊,他前邊的路麵忽然全都塌陷了進去,就貼著他的腳邊,塌陷成一個簡陋的陷阱。要是他再往前走半步,定會掉進去無疑。


  “白大小姐誠不欺我——這裏果然是陷阱重重。”傅羽略帶嘲諷的抬眸看了白裳一眼,目光隨即落在她身後的夏顏身上,微微蹙起了眉頭。


  不對勁。


  夏顏看他的眼神實在是不對勁。


  傅羽心裏一動,不動聲色的後退了半步,道:“既然白大小姐布下了重重陷阱,那傅某自知闖不過去,不如提早放棄,也好早些回去保個平安。告辭。”


  “你敢走!”見傅羽來了才一會兒就要走,白裳有些急眼了,按道理說,夏顏在她的手上,傅羽應該要急著救人才對啊!可為什麽傅羽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白裳沒來得及想那麽多,見他居然真的要走,便出口威脅道:“你要是敢走,那我就殺了她!”


  傅羽還真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甚至連猶豫都沒猶豫,聳肩道:“隨你的便。”


  這是什麽態度!

  白裳隻覺得自己是大力的一拳惡狠狠地打在了棉花上,頓時有些怒氣,便口不擇言刺激他道:“原來傅家主也不過隻是一個貪生怕死的鼠輩!自己的朋友身陷危險之中,傅家主卻能置身事外一點兒都無動於衷,不愧是鐵石心腸冷血無情!”


  隨便白裳怎麽刺激他,就是話說的再難聽,傅羽也隻當是沒聽見,轉身就要走。


  這下白裳是真的急了,直接拉過身後被五花大綁著的夏顏來,威脅道:“傅羽你看著!這可是你的朋友!你今日要是離開了這裏,那她就要死在這裏!”


  傅羽總算是有了些反應,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目光淩然的射向白裳:“白裳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乖乖把夏顏和她的孩子給放了,二是讓我離開,二者選其一,白大小姐選吧?”


  白裳一愣,現在的情形難道不該是她來威脅他叫他做出選擇嗎?怎麽還反過來了?

  白裳自然不會隨便做出選擇,“除非傅家主自己乖乖的過來,我才能把他們給放了,一人換兩人,說起來還是傅家主賺了。”


  傅羽雙眸微眯,盯著夏顏看了一會兒,露出一個無能為力的表情來,對夏顏道:“抱歉,今天恐怕是救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說著轉身就要走。


  “站住!”白裳本來就沉不住氣了,又被傅羽這副無所謂的態度給小小的刺激了一番,更加沉不住氣,甚至不顧溫寒的阻攔,拿了刀架在夏顏的脖子上,威脅傅羽,“難道你就真的不怕我殺了她嗎!”


  傅羽無動於衷:“隨你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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