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執著於豬肘子的師父
“怎麽會突然發生這種事？可查到是何人所為了？”涼月抓著門框忍著惡心問了一句。
小千描述的繪聲繪色，絲毫不覺得惡心，反而語氣裏還帶了一絲幸災樂禍，回道：“這誰知道呢，許是老天爺有眼，叫壞人遭報應了。”
“又胡說了！”涼月趕緊斥了她一句，“以後不得胡言亂語，不然小心挨罰。”
小千趕緊捂住嘴，知道自己是失言了，怕小姐生氣，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好在蘇逸聽到她二人的話，走出來道：“小千先下去吧，我有話跟你家小姐說。”
“是！”小千頗有些感激的偷看了蘇逸一眼，趕緊行了禮下去了。
涼月順手關上門，回過身來看著蘇逸，問他：“大夫人的事，是不是和你有關係？”
蘇逸倒也不隱瞞：“是我做的。”
他這麽痛快的承認了，涼月反而也不好再追問什麽了，能夠再問什麽呢？問他為什麽這麽做？
涼月自顧自微微搖了搖頭，像是自己否決了這個疑惑，伸手抱住了他。貼在他懷裏，她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你不想讓我白白受委屈，這些我都知道。可是蘇逸，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根本不想讓你的手上染上鮮血？”
許久，才聽到蘇逸輕聲道：“她死有餘辜，不值得你如此同情。”
涼月仰頭看他，眼前這個人明明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可好像又不是自己所認識的，最起碼現在他的冷漠是自己所沒有見過的。一個大活人，說殺就殺，還是用那麽殘忍的手段，就算是大夫人曾經想害她，可說實話，她到底也沒想過讓大夫人死。
正在愣神兒，蘇逸卻輕輕推開她，道：“時候不早了，你吃些東西好好休息，我去找師父。”
“不留下和我一起吃飯嗎？”涼月有些愣。
蘇逸卻笑笑拒絕了：“不了，我身上有血腥味，白白毀了你吃飯的胃口。”說罷，打開門直接出去了，幾步的功夫，人已經沒影了。
“蘇……”涼月想喊住他解釋，可人已經走了，解釋什麽的，也都晚了一步。
她有些失魂落魄的關了門自己走到床邊坐著，越想自己剛才說的話，就越後悔。蘇逸他一定是誤會了，認為自己是嫌棄他動手殺人，要不然也不會生了氣走。
都怪自己，幹嘛要說那些話！
涼月很是懊惱，幹脆趴在床上將臉埋起來，哭唧唧的後悔去了。
再說蘇逸神不知鬼不覺出了丞相府，一路回了風雲閣，先找到師父匯報了自己的去向，才回房換了身衣服，再出來時，已經用人皮麵具換了一張臉，又換了一身華貴的衣裳，打眼一看，整個兒一世家公子哥兒。
一看他這打扮，他師父就先樂了，忙不迭的拍掌叫好：“哈哈哈好！好看！我說小逸兒啊，咱就是去給老皇帝瞧個病，你說你打扮的這麽好看幹什麽？難不成是看上哪個公主了？”
蘇逸滿臉無奈的看著自家師父：“師父，您莫不是糊塗了，這就是您給我準備的，哪裏是我自己選的。”
蘇逸的師父就是一老頑童，雖不是鶴發童顏但目光炯炯，曾見過人間煙火，卻沒有世俗銅臭，一身青色道袍穿在身上，真真一位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據老頭兒自己說，自己沒有三百歲也得有二百歲了，天天喊著叫蘇逸尊老愛幼，其實就是為了讓蘇逸別搶他的豬肘子吃。
老頭兒無名無姓，隻有一身的好武功和一手出神入化的醫術，早年建了個殺手組織，專門拿人錢財替人殺人的那種，一生隻收了蘇逸這麽一個關門弟子。不過他老人家私交甚廣，上至皇帝老兒下至乞丐，就連鄉下地頭的野狗見了他也歡快的搖尾巴。
這番在鄉下呆夠了帶著蘇逸來京城，目的有兩個，一是自己的故交好友生病了，老皇帝親自寫了信請他來瞧一瞧，實在不好推脫。二則是他老人家聽說京城裏的廚子做飯好吃，尤其是那些大酒樓裏的豬肘子味道鮮美入口即化還管夠，前提是得有錢。
於是老頭兒興衝衝的帶著徒弟就來了，嘴裏說著是為了給好友瞧病，其實自打來了京城兩天，他去各大酒樓將人家做的豬肘子嚐了個遍才想起來老皇帝還在皇宮裏等著他看病去呢。
師徒二人各自喬裝打扮一番，連飯都沒吃，直奔皇宮裏去了。
老皇帝一聽心腹說老頭兒終於來了，親自下榻迎接，眼裏更是淚汪汪的，盼啊盼啊終於把人給盼來了，可不是得激動激動麽。
然而老頭兒一進來就開始不滿了，氣的胡子都一翹一翹的：“我說你忒不地道，信裏可是說好了我一來就有現成的豬肘子吃呢，還得是宮裏的禦膳房裏做的，廚子呢！我的豬肘子呢！”老頭兒出奇的憤怒，覺得自己被欺騙了。
可憐皇帝老兒眼巴巴的等了兩天，把人等來了是不假，可人家根本就是衝著禦膳房裏的豬肘子來的。
這滋味，不可謂不心塞。
自己請來的祖宗，哭著也得供養著。老皇帝深知自己這位好友的怪脾氣，見他不滿，趕緊順毛，更是親自吩咐禦膳房加菜，先把那豬肘子做好了請這位大爺吃是正經。
見老皇帝態度還不錯，老頭兒這才哼了一聲，自己往那軟塌上躺下去了，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微微的鼾聲。
這.……
蘇逸忍不住扶額。
老皇帝不敢驚擾了他，隻好求助於蘇逸，蘇逸為了保全自己師父以及自己的顏麵，隻好睜著眼睛說瞎話：“師父舟車勞頓趕來京城，一路上許是累了，還望皇上體諒，萬萬不要計較。”
“不計較不計較，這是哪裏話，你師父這脾氣朕知道，朕……”老皇帝話還沒說完，就被軟榻上的老頭兒一聲冷哼給打斷了。
“呦嗬！當了皇帝是不一樣了，連話都不會說了，在這兒跟誰擺譜呢！”說罷，又是一連串的鼾聲，仿佛剛才那話隻是一句夢話。
老皇帝很是尷尬，咳了兩聲，才繼續道：“朕……一路趕來你也累了吧？咳咳，我叫人帶你先下去休息休息？”
睡夢中的某位老人家吧唧了一下嘴，嘟噥道：“這才像句人話……唉香噴噴的豬肘子哎——”
蘇逸簡直對自家師父佩服到五體投地，敢如此叫老皇帝下不來台的人，普天之下恐怕也隻有師父一人了。
蘇逸雖對皇室中人不屑，但該講究的禮節他也不會不顧，因此婉拒了老皇帝的好意，上前給自家師父蓋了層薄被，這才轉身從袖中摸出許多瓶瓶罐罐來，一一擺在桌上，對老皇帝道：“這瓶是解毒的，這瓶是安神的，這一瓶是保胎的，這個.……哦拿錯了，這個是毒藥。”說著將毒藥瓶給收了起來，頗有些歉意繼續道，“來的匆忙，拿錯了藥，不過這幾瓶是可以吃的，您看看您是哪裏不舒服，自己拿去先吃著。”
老皇帝：……忽然有點後悔請他們來怎麽辦？
正在老皇帝猶豫著要拿哪一瓶的時候，忽然聽得外麵有人通報說大公主來了。
大公主乃是當今皇後的親生女兒，小時候粉雕玉琢備受寵愛，長大了更是儀態端莊溫柔懂事，因此更得老皇帝歡心。
這會兒大公主帶著自己親自熬好的湯來看老皇帝，沒料想有貴客來，正後悔自己來的不是時候，正想叫人把湯放下自己告退的時候，軟榻上卻有人吧唧了一下嘴出聲了：“什麽味兒？肉湯？不對，好像還有桂花的香味兒？”
老頭兒聞著香味忙不迭坐起來，發現來源是大公主送來的湯，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問道：“你是大丫頭？這湯是你送來的？”
大公主愣了愣，並不知道這老頭兒是誰，不過見自家父皇這副尊敬的樣子，又看到蘇逸身旁放著的藥箱，便知定是母後說過的那位脾性怪異的神醫了。於是行了一禮回道：“正是，這湯是我親手熬的，本是極為普通的肉湯，不過聽人說桂花解膩，因此在裏麵又加了些許桂花。”
老頭兒忽然哈哈一笑，又問道：“這法子不錯，不錯！這是誰告訴你的？回頭我也叫我徒弟學一學燉湯喝！”
大公主道：“是禦膳房裏的一位老廚子說的，這湯還是他指點著我做的呢。”
“妙啊，這廚子有意思的緊，改天叫他來見見我老頭兒，好請教請教這廚藝。哈哈哈。”
蘇逸聽著自家師父的話，卻微微蹙了蹙眉，看向那還冒著熱氣的肉湯，直接將肉湯倒出來一點，取出銀針來放裏麵試了試。
他這一動作卻叫大公主心裏不舒服了，“你這是何意？”
蘇逸解釋道：“大公主莫生氣，隻是我覺得這肉湯裏的配料有些不太合適，因此試上一試。”
“我又不會給父皇下毒！”大公主是直來直去的性子，聽他如此說話，便有些委屈，扯住老皇帝的袖子道，“父皇之前不是還誇我煮湯好喝嗎？怎麽這次這個人偏要懷疑我這湯有問題？”
蘇逸不理會她，自顧自拿著銀針和特製的藥粉驗毒。
老頭兒為自己的徒弟抱不平：“你這丫頭傻！別是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我徒弟能有錯嗎？！”
他話音剛落，蘇逸的銀針也驗好了，隻見方才他用來驗湯的銀針針尖上，已經變成了淡淡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