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失火
“……那我們,就算是約定好啦?”
涼月伸出小拇指,“拉勾,蓋章。”
孩子氣的舉動讓蘇逸不由莞爾一笑,也伸出手去勾住她的,語氣寵溺答應道:“蓋章。”
兩個人相視一笑,就在這時,人群突然亂了起來,有人開始不管不顧的四散開來亂跑亂逃,還有人開始扯著嗓子大喊:“救火啊!救命啊!醉香樓著火啦!!”
蘇逸立即將她護在懷中,以免亂糟糟的人們跑起來撞到她,在聽到醉香樓時,他下意識的低頭去看涼月,而涼月也正抬頭看他:“醉香樓突然著火,是不是有些奇怪?”
“是有些奇怪。”蘇逸一邊護著她往街邊挪動,一邊嘴上回答道。心裏卻清楚得很,若是醉香樓隻是一個普通的風月場所,突然起火或許還可以猜測是遭人嫉妒報複。可那是涼準的產業,就算明麵上沒幾個人知道,但背後也不一定有人敢動醉香樓。可偏偏它就失火了,還鬧得這麽大陣仗,所以今晚這場大火,還真是燒的有意思。
蘇逸護著她,看了看四下奔走的街上的人們,問她:“回去嗎?還是去看看?”
涼月征求他的意見:“我想去看看,你去嗎?”
蘇逸便點點頭:“那便走吧。”
醉香樓的位置很好,在主街的中心地段,三層高的樓舫,與它臨近的皆是些胭脂水粉鋪子,還有幾間成衣布料的鋪子。火勢很大,衝天的火光足以把整個黑夜照亮。
兩個人趕到時,醉香樓已經被燒的差不多了,一同遭殃的還有那些與它臨近的鋪子,燃料足夠,火勢便更加凶猛,那些救火的水澆上去,不但沒把火給澆滅,反而讓其火勢更加凶猛,從一開始著火到現在,女人們的哭喊和尖叫聲一直不絕於耳,其間夾雜著小廝仆人們的呼救聲,這些聲音同呼呼的火聲纏繞在一起,在本該寧靜的黑夜裏顯得尤為淒厲。
蘇逸看著在大火中轟然倒塌的醉香樓,忽然眯了眯眼,臉上神色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涼月被他一手抓住無法上前,看著平日裏熱鬧無比的醉香樓就在這麽一場莫名的大火中毀於一旦,耳邊又聽著那些人們亂糟糟的議論惋惜聲,心裏忽然想到了那位鶯鶯姑娘。
她不由得抬起頭去問蘇逸:“裏麵的人能全部逃出來嗎?”
蘇逸似乎是歎息了一聲,道:“若命不該絕,自然能。”
這話說的像是沒說一樣,反正涼月沒有被安慰到,於是她又問:“動靜這麽大,為什麽府衙的人還沒來?甚至那些巡邏的人也不見了,你不覺得奇怪嗎?”
“是很奇怪,要麽他們是一時疏漏,要麽他們就是得了指使要裝聾作啞。”
涼月一聽便皺起眉來:“這麽一大會兒過去了,就是跑著去傳消息,也該傳到了。這麽說是有人在故意布控嘍?可醉香樓裏隻是一些手無寸鐵的姑娘們,為什麽要殺她們?”說到這裏,涼月又立即看向蘇逸,道,“還是說,醉香樓裏的那些姑娘們根本就是陪葬品,有人要殺我朝官員?不行,此事事關重大,我得進宮去告訴父皇一聲,你去不去?”
有些當官的喜歡去醉香樓這種地方喝個花酒尋、歡作樂,時常醉宿留下的情況並不少見,醉香樓突然起火,他人謀殺的可能性極大。
涼月很快想到這一點,便著急的要往回趕。
蘇逸卻不慌不忙的攔住她,俯身同她輕聲道:“若我們此時回去了,不僅無濟於事,還會錯失一場好戲,你信不信?”
“為何?”涼月深深地不解。
蘇逸便牽住她的手,往黑暗處走了幾步,忽然攬住她的腰施展輕功躍上了一間鋪子的屋頂,待她穩住身形後,才示意她往下看看。
“仔細觀察觀察,看底下的人們到底在忙活什麽。”蘇逸好心的提示了一下。
涼月疑惑的看他一眼,但還是蹲下、身去,仔細的看了起來。
下麵的人們跑來跑去,時而哭喊著救火,時而招呼著抬水潑水,明明很正常啊?
再看看那醉香樓,還有同它一起被燒毀的那些鋪子,似乎並無異常。
於是涼月心裏更加迷惑,不由得皺起眉頭來。
蘇逸見她久久不起身,也不說話,擔心她實在看不出來,又愛麵子鑽牛角尖,正準備開口再稍微給她提醒一下,卻忽然聽到涼月有些疑惑的聲音――“你是說,那些救火的人們有問題?”
蘇逸便立即把提示給咽了回去,改口道:“嗯,不能說是有問題,而是他們的目的很明顯,你再仔細看看。”
“看那些仆人打扮的,嘴裏臉上像是很著急的模樣,看起來像是他的主家在裏麵還沒有逃出來一般,可他們隻是嘴上著急,雖然忙著救火撲火,卻並不衝進去找人救人。如果不是單純的怕死,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他們的主家根本就沒在裏麵,或者在火燒起來之前他們就已經從裏麵出來了。還有那些看起來像是從火海裏衝出來九死一生的姑娘們,雖然哭聲一片,看起來很驚慌害怕的模樣,可她們的媽媽卻是一臉淡定的模樣,甚至連害怕都不曾有,就連安慰那些姑娘也是顯得很敷衍。莫非逃出來的這些姑娘們都是假的?若是真的,她們手無縛雞之力又柔弱又膽小,若憑她們自己怎麽可能會安然無恙的全部逃出來呢?除非她們個個都身懷武功,並且都事先知道了會有這麽一場大火,所以當火剛一開始燒起來,等那些百姓們都知道了,她們再趁亂跑出來並不是什麽難事。難道他們全都會預判嗎?還是說,這根本就是一場戲?”
自己越是說下去,卻越覺得心驚:“大火燒起來的時候,醉香樓裏根本已經沒有人了,還有那些鋪子裏,也根本沒有人在裏麵。那些人看似火裏逃生,可其實隻是在演戲,在故意引導人們,讓百姓們甚至其他人都認為,這場大火裏會燒死不少人!而那些被認為已經被燒死的人,應該就是這場大火裏最讓人起疑的一個點?”
到底是誰?神不知鬼不覺的導演著這樣一場危言聳聽的大戲,甚至能夠暗中完美的把控引導這一切,誰能這麽喪心病狂?
“確實,如你所說,今晚我們所能看到的,隻是那人想讓我們看到的。”在涼月看不到的背後,蘇逸緩緩的勾起唇來,語氣有些嘲諷道,“可那人似乎忘了,越是幾近完美的布局,就越是容易讓人看出端倪。今晚這麽一場意外大火,於我們來說無關緊要,可對那人來說,卻是至關重要。”
“所以到底會是誰,才能悄無聲息的掌控這一切?”涼月站起身,一張小臉上神色有些凝重。“可那人自導自演這麽一場戲,為的又是什麽呢?據我所知,這醉香樓背後可是有大金主撐腰的,一場大火便將其毀於一旦,豈不是毀了人家的一顆搖錢樹?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那人膽子好大啊。”
蘇逸狀似無意道:“萬一那人早與醉香樓背後的財主達成一致了呢?又或許,造成今晚這場大火的那個人,便是這醉香樓背後財主呢?自己的東西不要了,就算是一把火燒了,也不會心疼的。”
“哎?”涼月經他這麽一提醒,立馬想通了,“對啊,我怎麽沒想到?這種可能不是沒有,或許我可以去查查這醉香樓背後之人,說不定會有一絲線索。”
心中疑惑一一被解開,涼月有些感激的看向蘇逸,卻見他正一臉玩味的盯著自己看,頓時有些發慌,便問:“你怎麽了?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蘇逸收斂起玩味的神色,對她笑笑:“沒什麽,隻是方才突然見到你那般認真,我便在想,原來你還有這樣的一麵。”
方才她那樣認真,與平日裏沒心沒肺隻管吃喝玩樂不務正業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
無意之中不小心出賣了自己人設的涼月頓時覺得有些心虛,但是轉念一想,她為什麽要心虛?她骨子裏就是這樣的,若蘇逸他隻是看到了她的表象,對自己真實的另一麵反而感到驚訝,那隻能說明他眼光淺,說明他還不夠了解她。
於是涼月故意問他:“怎麽,我的另一麵就這麽讓你感到驚訝?”
“自然不是。”蘇逸怎會看不出她此時的小心思來,但他還是實話實說,道,“我隻是在佩服我自己。”
“嗯?”涼月感到納悶兒的時候喜歡歪一歪腦袋,“這跟你自己有什麽關係?”
蘇逸笑:“佩服我自己的眼光,本以為自己是收獲了一顆寶石,可沒想到,自己運氣這般好,哪裏是寶石而已,竟是一顆蒙了塵的明珠。”
“哎呀。”涼月聽到他對自己毫不遮掩的讚美,害羞的捂住了臉。
蘇逸笑著牽住她的手,問:“要回去嗎?時辰不早了。”
“嗯嗯,回去吧,我想等明日父皇他就會知道醉香樓一事了,八成會讓涼準去負責查案,也不知道他聽說了這件事,心情會是怎樣的?”涼月默默的想到,畢竟這醉香樓裏,可是有他喜歡的鶯鶯姑娘。心上人平白無故受了驚嚇,還被人害的失了住所,他會不會衝冠一怒為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