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醫者
請的大夫一進來,看到吉祥如意兩個人身上的傷口,忍不住哎呀了一聲,似乎是不忍道:“何人竟下了如此毒手?”
涼月朝大夫拱了拱手,道:“還請大夫為她二人細細查看一番,至於治傷的藥,皆用最好的。煩請大夫仔細為她們醫治。”
“這個自是不必說,老夫自會盡心醫治。隻是現在先要為兩位小姑娘檢查傷口,還請姑娘在一旁協助,至於兩位公子和這位掌櫃,還請到外麵稍作回避。”大夫不知涼月的身份,見到屋內地上還跪著一婦人,心裏雖感到奇怪,可聰明的沒有多問,見到兩個小姑娘身上那些慘不忍睹的傷口,便立即有些唏噓起來。
“你倆,快出去。”涼月立即轉過頭來趕人,看到地上跪著的掌櫃和胖女人,又道,“把他們兩個也弄出去,看著就心煩。”
涼準和蘇逸便十分有默契的對視一眼,走過去,一人拎起一個,麻利的出去了。
“還請姑娘將她們兩個身上的衣衫都褪下來,仔細著傷口處,老夫觀這滿身的傷,須得仔細清洗過了再敷藥才行。”大夫一邊說著,一邊走去門口處打開門,見涼準和蘇逸兩個人都站在那裏,便道,“煩請兩位公子去叫店小二來送些熱水來。”
涼準嘟囔了一句:“你都出來了,幹嘛不自己叫?”
房內涼月聽見了,便提高嗓門回了一句:“涼準!快去找熱水來,哪兒那麽多話?”
涼準隻好認命,沒好氣道:“知道了知道了!這麽大聲做什麽!”
他下樓去要熱水,還不忘扯上蘇逸一起。“黑心肝的,你得和我一起去,別想著在我看不見的時候耍心機哄騙我家小七。”
蘇逸反駁道:“你家小七?據我所知,你們並無血緣關係。你這樣說,是承認自己是哥哥,還是她是姐姐?”
“什麽哥哥姐姐的?什麽亂七八糟的?”涼準一路扯著他,皺眉道,“你別用你那套花言巧語來糊弄我,我不吃你那套!”
兩人下了樓,涼準逮著一個小二便揪住了人家的衣領,惡狠狠道:“樓上七公主的雅間,送兩盆熱水過去!趕緊的!”
無辜小二突然受到如此驚嚇,連忙點頭,待涼準鬆手放開自己,如獲大赦般飛也似的跑去了後廚燒水。
涼準的身份氣勢擺在那裏,旁人誰敢多看一眼?是以一旁吃飯的那些人們個個裝聾作啞,堅決不敢轉過腦袋來偷看熱鬧。
蘇逸撫了撫袖子上方才被他扯出來的褶皺,心情頗好的笑著問他:“怎麽,涼將軍這一身的戾氣,心裏有火無處可撒,便處處找人不痛快。我倒是好奇,到底是有什麽事兒能讓涼大將軍如此煩心?”
涼準瞥他一眼,語氣不善道:“怎麽,你很想知道?當心好奇心害死貓!”
“謝謝你關心,我命大,不要緊。”蘇逸打算氣死他不償命,“讓我猜猜看,自從醉香樓無故失火,你這一身的火氣怕是就沒下去過,是案件太難線索難找無從下手,還是你處心積慮打算好的一切卻被人給攪亂了?我猜,後者居多?”
“哦?”涼準忽然眯了眯眼,藏起了眼中的殺氣,盯著蘇逸問,“你又何出此言?難不成,你在暗中監視我?還是說,醉香樓一事也有你的手筆,更或者,你心裏有鬼,接近小七根本就是目的不純?!”
“前兩件你可以隨便栽贓陷害,左右我不在意。可關於涼月,你現在根本沒資格參與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我勸你,還是管好你自己,管好你的那位鶯鶯姑娘,就行了。”蘇逸忽然對他一笑,又彈了彈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施施然往樓上而去了。
“你!”涼準就要追上去,可到底是生生忍住了,停住腳步盯著蘇逸一步一步往樓上而去。臉上顯露的是怒氣,可心裏卻是一驚:關於醉香樓和鶯鶯,蘇逸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房內涼月剛幫著大夫給吉祥如意兩個人上好藥包紮完畢,蘇逸便在外麵敲門,問:“可是包好傷口了?”
涼月給她們兩個蓋好被子,這才過去開門,一看到蘇逸,便有些委屈的鼓起腮幫子來,可憐巴巴道:“我餓了!”
蘇逸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語氣寵溺道:“就知道你該餓了,我吩咐了小二一會兒將飯菜送上來,要了你最愛吃的幾道菜,你且先等等。”
涼月這才收起可憐的表情,對他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來。
“姑娘,這是藥方,早中晚各三次,你且拿好了。”大夫將寫好的藥方遞過來。
蘇逸伸手去接:“有勞大夫。”
涼月自己身上向來身無分文,便去蘇逸懷中摸索,“你帶銀票沒有?”
蘇逸張著胳膊任由她在自己懷裏上下摸索,臉上的表情很是滿意:“帶了,你自己拿吧。”
涼月果然從他懷裏摸出許多張銀票來,仔細一看,張張都是一千兩的。於是準備拿銀票當做酬勞給大夫的涼月臉上神情變得很有趣,呆了呆才問道:“你沒事兒帶這麽多幹嘛?就沒有個稍微少點兒的?”哪怕一百兩的呢,一百兩她們的醫藥費都滿夠了,剩下的當做大夫的辛苦費,若是一百兩她也不至於太過心疼。
可問題就在於,這個男人有錢是有錢,可她舍不得花……
蘇逸隻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此時心中所想,心中不覺有些好笑,她一個公主,竟然會露出這種心疼銀子的表情來,是有人把她的俸祿都克扣了嗎,讓她這般節儉?心裏雖這麽想著,手上動作卻很誠實,很是麻利的從袖中摸出一袋碎銀來,交給了涼月。“這裏麵應該是有個幾十兩的,你看看夠不夠。”
涼月接過來,心想這會不會又少了點兒?
一旁的老大夫看著他們兩個好半天,終於無奈的確認了,合著這兩位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主兒,連對花銀子都這麽大方,看來家中非富即貴,不然也不能隨隨便便一張銀票就是一千兩。
於是老大夫笑道:“姑娘,醫藥費隻需三兩銀子即可,用不了這麽多的。”
“三兩?”涼月有些驚訝,“是你說錯了還是我聽錯了?這麽大半天呢,我看你又是用的上好的傷藥,又是留下了好些藥,還給開了藥方,怎麽可能才要三兩銀子呢?”頓了頓,又道,“大夫,你放心吧,我們銀子夠的,不會付不起的!”
老大夫已經收拾完了醫藥箱,聞言,便對涼月哈哈笑了一聲,解釋道:“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要了姑娘你三兩銀子,若是平常看診,像這樣尋常的傷病,是用不了一兩銀子的。”
涼月趕緊把錢袋子塞到大夫手裏,由衷感謝道:“今天多謝大夫辛苦醫治了,既然醫藥費才三兩,那剩下的錢就當作辛苦費吧,大夫您千萬要收著。”
老大夫接了錢袋,打開,數出三兩銀子來,一文不多一文不少,正正好好三兩銀子。而後將錢袋子係好,又重新還給了涼月:“萬萬不可,姑娘,老夫行醫有個規矩,給尋常百姓看診,留下的藥都是不收銀子的。所以這麽多銀子老夫若是收了,便是壞了規矩。姑娘和公子想必不是尋常人家,可今日老夫醫治的兩個小姑娘卻是窮苦人家的模樣,姑娘和公子好心,請了老夫為其醫治,比那些吃人骨血的有錢人不知好了多少。老夫既已收了該有的費用,便斷然不會多要一分一文,如此,姑娘還請快快收回吧。”
不等涼月再開口,老大夫已經背起醫藥箱,道了聲告辭,便開門走了。
涼月手裏還捏著錢袋子,臉上神情有些怔愣。
好一會兒,她將錢袋重新放回蘇逸的袖中,頗為感慨的歎了一句:“若是太醫院裏都是這樣的大夫便好了。”
太醫院裏的那些太醫,十個裏麵有九個是廢物,起碼在涼月看來那都是些廢物,父皇平日裏偶爾有些咳嗽,他們便一個個神情凝重的說要治病得需要藥引,報上來需要的藥材不是稀有的便是異常昂貴的,一副藥下去起碼得要上萬兩銀子。若隻是這樣把父皇的咳嗽治好了也就好了,畢竟父皇身體重要。可令她生氣的是,上萬兩銀子下去,一群太醫寫出來的藥方,治了足足半個月,竟然都治不好一個小小的咳嗽!還是她心裏氣不過,偷偷溜出宮去找了位民間大夫,說了說具體症狀,拿了藥方,回去派人抓藥,可惡那群庸醫還來阻撓,嘴上說著以聖上龍體為重,可實際上卻是怕自己丟了飯碗,最後還是涼月發了火,才將那群庸醫趕回太醫院,而後按照那位民間大夫的藥方煎了藥,她自己又親自試了藥,才給父皇喝下去,隻喝了一天,咳嗽便被治好了。
太醫院被狠狠地打了臉,原本就該從此潛心研究醫術,可沒成想那群不要臉的東西竟然聯名請辭,個個都說自己年老體衰不能再擔任太醫一職,希望父皇允許他們告老還鄉。
按照父皇那個性子,定要在他們走之前大加封賞一番,以作安慰。當時涼月便發了火,直接攔住了,別說賞賜,連送他們出宮的馬車都沒給派一輛,那群庸醫自然大為不滿,可涼月直接放了話:要走便麻利的快走!宮裏還不願意養你們這群吸血蟲呢!
庸醫們被氣了個人仰馬翻,可沒辦法,人家是公主,說什麽便是什麽,皇帝都不阻止,哪個又敢發話?但是他們也覺得很委屈,自己明明就是想要個台階下,隻要皇帝不嫌他們不做事兒,再給點兒賞賜安慰安慰,他們也就不會鬧這一出告老還鄉了。可他們萬萬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小公主竟會如此對待他們,這下好了,因為失算,丟了鐵飯碗,還沒撈到賞賜,倒挨了一頓臭罵,最後幾乎是被宮中侍衛給趕出來的,真應了那句話:不作死就不會死。
從那以後,太醫院裏便迎來了一番大清洗,凡是像上麵那些倚老賣老不講道理又不肯作為的吸血蟲,全被涼月給毫不留情的踢出了太醫院。這麽一番清洗下來,不僅清理了多個心懷鬼胎心術不正的,還得了許多後宮肮髒秘聞,清理掉那些蛀蟲,再看看太醫院,真正被留下的品行端正的太醫,最後竟然還不到三十個。
是以涼月見到這般好的老大夫,一時之間不免有些感慨。
蘇逸笑笑:“所謂醫者父母心,像老大夫這樣好的,定然還有許多。”
“是啊,我在想,要不要從民間招幾個好大夫進太醫院?有些醫術高明的好大夫被隱沒於民間,未免是埋沒了醫術才華。”涼月開始認真的思考起來,還不忘了問蘇逸,“你覺得可行不可行?”
蘇逸點頭:“隻要誠心去招攬人才,定會如你所願的。”
“那好,等回去我就和父皇商量一下!”涼月下了決心,見吉祥如意兩人還在睡著沒有醒來,又不見涼準,不免奇怪問道,“咦,涼準呢?他又跑哪裏去了?”
蘇逸便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絕口不提在樓下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涼月便“切”了一聲,“還說陪我們呢,你看,這才半天而已,就不耐煩了。不對,就連這半天裏,他都是不耐煩的樣子!火氣出奇的大,也不知道到底哪個倒黴的惹了他發瘋。”
惹涼準發瘋火大的倒黴蘇逸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果斷轉移了話題:“那兩個人還在等候處置呢,你看要不要先去給這兩個小姑娘出口惡氣?”
經他這麽一提醒,涼月忽的想起來那個掌櫃的和那個胖女人,立即氣呼呼道:“當然要!敢動本公主護著的人,他們是活膩味了!”
於是某掌櫃便遭到了一番慘無人道的人、肉攻擊和精神折磨,至於那個胖女人,涼月想了想,還是決定先留著,倒不是要放過她,而是要等著吉祥如意兩個人醒了,讓她們兩個親自來為自己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