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七十七章 留跡
拍板了明日便隨三皇子上殿,許易便急匆匆離開了三皇子府。
明天註定要大幹一場,捅破天是一定的,該安排的必須及早安排。
當下,他趕去了紫陌軒。
袁青花尚不知許易早給他安排了後路,更不知曉紫陌軒已轉手給了安慶侯,依舊優哉游哉地做著他的大掌柜。
自外間一眼望見越發圓滾躺在長椅上,拎著小茶壺,搖頭晃腦的袁青花,許易心中有些愧疚,正想進門,行到門邊,卻又折開。
他忽然發現,貿然說出結果,未免太過殘忍,且他根本沒有完全保存袁青花的辦法。
他明日一搏,多半九死一生,又如何能護佑袁青花,況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袁青花一介凡夫,又能逃到何處?
思前想後,他又折回了三皇子府。
他甚至為自己當初在獵妖谷的手下留情而慶幸,存此一人,該少了多少麻煩。
又耳提面命三皇子一通,滿心疲憊的許易,返回了浮屠山。
短短兩日,無窮盡的煩擾,折騰得他心神俱疲。
他從不曾像此刻這般,想念浮屠山的洞府,想念晏姿,想念那滿桌的美食,溫暖的青衫。
眼見便道峰腳,瑞鴨艷麗的肥圓身子忽地跳了出來,唬了許易一跳。
「嘎嘎,嚇死本少了,嚇死本少了,小娘皮,叫你聽本少的,偏不,這下沒你好果子了吧,小娘皮……」
失魂落魄的瑞鴨上來就嘎嘎一通,聽得許易雲山霧繞。
他心緒煩亂,沒工夫和瑞鴨廢話,抄起鴨子,直奔行旅司,借了飛馬,飛身上山。
取出玉牌,放開大陣,還未踏上青坪,許易便聞到了血腥味,他心頭猛地一痛,好似心房被扎了一刀。
如風一般衝上青坪,縱聲呼喊,卻始終沒有晏姿的回應。
小心探查,大雪紛飛,層層疊疊的覆蓋,便有痕迹,也盡遮莫,鑽入洞府,卻無半點異狀。
他又衝出懂來,駕上飛馬,直奔山腳下的行旅司,問詢有無旁人造訪他所在的洞府,果真得到了答案。
行旅司為了此間洞府主人的安全,造訪之人,皆會暗中留影。
許易便在留影珠中,見到一個獅鼻環眼的中年,卻是不識。
李修羅何等老辣,知曉鬼主心思,怎會在行旅司留下明顯的疏漏,近得行旅司時,已變化了面目。
兼之,許易仇家眾多,變換面目對修士根本非是難事,許易對著這獅鼻環眼中年,一時間又哪裡想得起是誰,猛地想起瑞鴨之前的聒噪,再度馳上峰來,急聲喝問道,「鴨子,你知道什麼,快說!」
「大爺名號上韶下光,不叫鴨子,希望你小子弄清楚,再說,本少是你的救命恩鴨,你……」
饒舌鴨子正嘎嘎沒完,卻見許易掌中現出一枚通紅的果子,果皮上有雲煙繚繞之態,正是大補之葯紫煙果。
見得寶葯,瑞鴨的聒噪立止,嘎道,「這事可不耐本少,今日晨時,本少妖宮之中,一陣悸動,本少便知有大事發生,掐指一算,果有血光之災,應在這浮屠山。當時,本少就跟晏姿那小娘皮說了,看在小娘皮對本少不錯的份上,捎帶著帶她躲上一劫,誰成想那小娘皮根本沒把本少放在眼裡,說本少的廟算乃是聒噪,本少好說歹說不聽勸,也只好自己跑路了。午時再一掐指,那小娘皮已遭劫,嘎嘎,你看看,你看看,不信本少的後果多麼可怕……」
瑞鴨妙算的本事,許易已見識過,的確嘆為觀止,看來瑞鴨躲過一劫,全靠妙算之術。
可晏姿到底哪裡去了,什麼人要處心積慮地摸上這浮屠山,劫走晏姿這區區一介婢女。
對,此人定是極是熟悉自己之人,否則絕不會知曉自己對晏姿這區區婢女身份之人的看重,此人是誰?安慶侯!
下意識地,許易便想到了安慶侯。
實在是此人太符合他的設想,一者此人知曉晏姿得他看重,幾如親人,既要對付他許某人,搶先劫走晏姿,正好做後手備下。
二者,晏姿和此人熟悉,且不知自己和此人生了隔閡,唯有此人才能輕鬆騙開防禦大陣。
念頭才鎖定安慶侯,許易感知之內,陡然蹦出一絲不諧。
原來,在他苦思冥想之際,感知始終全力外放,一絲一縷地探查著蛛絲馬跡。
惜乎行此事之人,極是小心,又有大雪助陣,除了淡不可聞的血腥氣,竟未留下絲毫的蛛絲馬跡。
就在許易行將放棄之際,一縷不諧,自東側牆角處冒了出來。
行到那處,揮掌扒開厚厚的積雪,卻見牆壁上,印著一個幾乎淡不可覺的「鬼」字。
無須說,出手示警的正是李修羅。
彼時,李修羅有多種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弄翻晏姿,之所以選擇看似酷烈絕情的重手,正為在這一擊之下,飈出鮮血,勁力作用於飈飛的鮮血,在牆壁之上印出格字跡來。
說來簡單,實則耗費李修羅絕大心力,這一招,幾乎是李修羅智力和能力的巔峰之作。
但因李修羅太清楚鬼主的手段和心智,知曉自己稍有動作,便會被窺知,唯有將這示警隱在明處,才有可能過關。
果然,鬼主全副心神,全鎖定在李修羅的暗手上,根本未想到李修羅在他眼皮子底下,將信息留了下來。
彼時,血跡才噴洒,鬼主便動用術法,將血跡除盡,更兼大學紛飛,瞬間將人蹤徹底覆蓋,他是再放心也沒有。
可鬼主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李修羅竟有如此一手。
「鬼」字才入眼,許易便知道是誰幹的了。
在他的認知里,和鬼字有關的,唯有老鬼,李修羅,鬼主。
老鬼已死,就剩了李修羅和鬼主。
鬼主和他仇深似海,做出什麼報復舉動都不奇怪,而和他有交情的鬼,便只有李修羅,此間的留字顯然是有大交情之人才能冒死為之,除李修羅還有何人?
「鬼主,老子看你是活膩了!」
許易咬牙切齒,暗暗發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