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到泉州
金秋的十月,是個豐收的季節,不但對於陸地,對於海洋也可以這樣形容。
海洋的各種魚類已經完成了繁衍的任務,人們可以肆意的捕撈了,當然最高興的還是那些疍民,他們整日在海上生活,靠的就是就是這個季節,以自己的辛勞,來換取生活的必需品。
但是最近疍民們發現,海麵上漂浮的雜物越來越多,特別是季風來臨之際,從南方會飄來很多他們以前隻能去想象的東西。
比如成袋的香料,比如說是整箱精美的瓷器,偶爾還能飄過幾塊錦緞,慶幸著可疑為家人多添幾身新的衣衫。
但在慶幸的同時,他們又會離這片海域更遠一些,因為他們知道,這些漂浮物品種,透著無比的血腥之氣。
他們隻是疍民,一些在水中討生活的疍民而已。
天上掉掃帚,在地為漢、在水為疍,天生就被拋棄的角色,秉承有便宜就要占,見了大船快滾蛋的原則,撈起了那些他們認為的奢侈品後,就逃之夭夭,換個地方繼續捕魚去了。
他們剛走,便開過了幾艘戰船,巡視了一圈,相互之間打著旗語,護衛著二十餘艘商船往東而去。
杜滸站在船頭,手裏拿著一副眼見著不是大宋時期能夠描繪出的海圖,通過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遠處的海岸線。
剛過了南澳島,再往前行就是東山島了。按照皇上提供的這副海圖上看,距離泉州還有五百餘裏的水路。
順風順水的話,三兩天也就到了。
杜滸不知道,皇上為什麽讓自己帶領著兵馬突然要往東來,難道皇上不知道整個福建,都已經被蒙元占據了嗎?
歎了口氣,回到了艙內,海上的生活是枯燥無味的,還有得熬啊!
杜滸這次的任務是,偽裝成大食人的商賈船隊,進入到泉州港,然後,會有人指引他下一步的行動的。
而且杜滸知道,下一步指引他行動的人,就在他的船艙之內,但不知道什麽原因,皇上要將他鎖進一個類似於棺材的木匣子裏,留著透氣孔,每晚將食物送進去,第二天就會變得空空如也。
裏麵是什麽人?
或者說裏麵到底是什麽?
杜滸不得而知,就是偶爾會聽見裏麵傳來均勻而又悠長的呼吸聲,甚至偶爾還會打呼嚕!
真的很奇怪,但是杜滸卻是沒有絲毫的好奇心,鑰匙就在他腰間,在皇族威嚴的再三要求下,特別是在丞相的懇請下,杜滸隻有守護自己的承諾,堅決不會在泉州之外的地方打開這個木匣子。
這次杜滸帶走了瓊州近四分之一的兵力,原來文丞相招募的福建籍的兵卒,盡在其中,還配備了八百人的那個什麽附庸兵,總算達到了四千人,加上操控船隻的水手、舵手、槳手,杜滸此次統領的大約有五千餘人。
自己是第一次獨自帶領這些人進行行動,杜滸很激動,同時十分感激皇上能夠給自己這樣的機會。
船,是偷來、搶來,原來隸屬於蒙元和大食商隊的船隻。
貨物已經被卸下了大半,其中十艘大食裝載型商船內,堆積了近乎極限裝載量的油頁岩,以至於氣味非常的難聞,隻有上麵覆蓋上厚厚的一層香料,才能讓船隻顯得香氣四溢。
其餘的船上,看著吃水線很深,但裏麵實實在在裝載的全部都是兵卒和多餘出來的水手。
皇上說,要幹,就幹一票大的,這一票到底有多大啊!
杜滸很渴望的想到,不由又回頭看了看那個木匣子,裏麵到底是誰?
為什麽皇上說,見了這人就等於見到皇上,說出的一切話,都要像是聽聖旨般的去遵從?
就在這種枯燥無味的胡思亂想中,泉州就要到了。
泉州,又稱為“刺桐”,自上古起始就屬於百越之地。
大宋立國,設八閩之地,泉州屬其一,轄晉江、南安、同安、惠安、安溪、永春、德化等七縣。而此時澎湖已正式劃歸泉州,隸屬晉江縣管轄。
大宋遷都臨安之後,泉州設提舉市舶司並歸轉運使。一時間,昌盛起來,經過大宋近百年的經營,泉州與日本、高麗、占城、渤泥、真臘、暹羅、麻六甲、蒲甘、天竺、細蘭、波斯、大食、弻巴羅、層拔等五十七個國家和地區有海上貿易關係。
這些地方的商賈運來犀角、象牙、珠璣、玻璃、瑪瑙、香料、胡椒,然後再將大宋出產絲綢、瓷器、茶葉運回。
杜滸隻是聽說過,卻是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當淩晨到達泉州港的時候,杜滸實實在在的被泉州港口的氣勢所震懾到了,所謂的“四灣十六港”,嘴上說說可以,但是若是用眼望去,就算是在一望無垠的大海上,一點遮擋物沒有的情況下,那基本上也是一眼看不到邊際的船帆。
皇上的什麽計劃,能成功嗎?
當杜滸知道十艘船上裝滿了油頁岩之後,就基本明白了皇上的基本計劃,但是這麽多的船隻,怎麽燒,又不是火燒連營,這些船可是會跑的啊!
走上甲板,吩咐道:“將他們幾個帶出來,那幾個蒙元人,也讓熊申斌給牽出來!”
稍後,滿臉溫順的薩利赫帶著幾個手下,在四周環伺之下,帶著無奈的笑容走了出來,杜滸看著比哭還難看的他們,皺著眉頭對通譯說道:“讓他們真心的笑出來,稍後有一個人出了紕漏,就全部處死!”
通譯狐假虎威的翻譯著,順便幫助薩利赫他們糾正一下錯誤的笑容方式。
然後就是巴圖圖勒嘎等八個蒙古人,像狗一般,被熊申斌用繩子牽了出來,也不知道熊申斌用了什麽辦法,這八個蒙古人,竟然真的像狗一樣溫順。
在杜滸的示意下,熊申斌帶人將拴在八人脖頸上的項圈取下,又拿出幾身嶄新的蒙古衣衫,讓他們自己穿上,雖然沒有人在意,但是八人卻是一點點的反抗意識都沒有。
隻是在脫衣服的時候,密密麻麻分布在全身的傷疤,讓人側目。
就連久經沙場的幾位老兵,也不由得眼神閃爍著看往別處,心裏對於熊申斌的防備,又增添了幾分。
“開始了,大家打起精神,稍有不慎,咱們就全撂這裏了!”
杜滸敲敲船舷,提醒道,自己也緊緊屏住呼吸,看著笑盈盈的薩利赫,慢慢的走向船頭,擺出一副船長的派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