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落網
由於要嚴格封鎖行朝水寨,所以在張世傑的安排下,每個崗哨都是雙人製,而且這兩個人不能屬於同一個小隊。
這本是防止有人徇私的一種表現,但是卻造成了胡誌強和嶽昊同時值哨的情況。
兩人是好友,兩人又不是好友。
他們同屬於那種沉默寡言、不善辭令的人,用趙昰上輩子的說法,就是典型的悶騷宅男哪種類型的人,兩人都拿對方當做朋友,但是卻總是不會說出來,甚至在平日的生活中,兩人見麵也是點頭而過。
但偏偏都認為對方了解自己的想法,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成了朋友。
大家也許都忍受不了這二人的沉默,或許稱為深沉,所以兩人近幾日,倒是經常一起值哨,卻是一直也沒有發生過什麽差錯。
這一夜,在別人眼裏,是如此的漫長,但是在胡誌強和嶽昊的心裏,卻是在熱血沸騰著。
胡誌強想著,自己七歲習武,可是第一次打仗時,拿著武器看著元軍衝向自己時,自己會抑製不住發自內心深處的顫抖,腦袋裏麵一片空白。
以前所有學過的打鬥技法仿佛都瞬間消失一般,隻能傻傻地看著蒙元兵卒的彎刀砍向自己。要並不是嶽昊一直在周圍護著自己,不知早被蒙元兵卒砍掉了幾次腦袋。
是沒有勇氣嗎?
那時隻覺的渾身冰冷,在混亂不堪的戰場中,發自心中的恐懼,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雙手雙腳都在顫抖,不斷地出著冷汗。
每當被蒙元兵卒那如惡狼般地目光一盯,他就渾身一個激靈,麵對撲來的元兵,根本**絲毫抵抗之心。
“對不起……”
胡誌強微微地抬起頭,默默的在心裏說道,此時此刻,他也隻能說對不起。這句話在他心裏說了很多遍了,每次說及,便會想起嶽昊在戰場上如何的憤怒,胡誌強卻是以這句話來激勵自己。
嶽昊當時朝自己吼道:“對不起有什麽用!看看浴血奮戰的弟兄們,有誰會像你這樣!”
胡誌強至今還記得,當時的戰場上,嶽昊指向全身染滿鮮血,因為廝殺過累而靠在戰船上各處休憩的同袍,又指向鮮血流淌,倒在甲板上再也無法站起來的大宋兵卒,想起如此軟弱的自己,胡誌強才能升騰出一股股的勇氣!
而嶽昊呢?
在滿意著胡誌強最近一段時日的表現,經過幾場大戰後,胡誌強終於可以像一個軍人般的廝殺了。
麵對著鮮血,也不會在作出一副大姑娘的模樣。
有時候,仗著自己紮實的武功根底,竟然能和自己在戰場上一拚高低
兩人無言,都在思量自己的心思,都在想著對方,卻是沒有人說話,但正在這時,一聲低沉的命令,打亂了二人的思路。
“上麵的,把閘口打開,本將受衛王所托,要暫時出去一下?”
什麽人這麽膽大,沒有接到命令嗎?
越國公可是說了,最近一段時日,就是越國公本人,也不允許走出行朝水寨,怎麽有人還敢出去。
胡誌強與嶽昊兩人,頓時收回了自己的心思,專心朝下看去。
倒是沒有黑燈瞎火,下麵的小艨艟上卻是亮著一串燈籠,有幾個人錯落有致的站在上麵,為首的那個,將一盞燈籠舉起來放在自己臉旁,大聲喝道:“看清了嗎?本將軍陳寶,現在要立即出去。”
“越國公有命,就是他老人家本人出行朝水寨,也不得允許,陳將軍,小的認得您,不過軍令難違,請恕小人不尊之罪。”
這句話,是嶽昊說的,胡誌強聽見,不由撇撇嘴,也就是官宦家庭出來的人,能把拒絕的話,說的如此漂亮。
陳寶的臉頓時黑了起來,大聲道:“本將軍就出去一會就行,衛王的白鳥飛了,再不去追,那就徹底追不上,衛王追究下來,你們二人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但是,越國公追究我們違反軍令之罪,我們二人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這是胡誌強了,這小子正經話說不了幾句,俏皮話倒是一串串的,頓時惹來一陣怒吼:
“越國公那裏,本將自然會說,來輪不到你們兩個小兵擔責,隻管打開閘口就好。”
上麵沒有動靜,陳寶稍感不妙,頓時又將燈籠照在俞如珪的臉上,大聲喝道:“這是殿前俞老將軍,他是衛王的外公,有他在,你們還不相信嗎?”
“要不算了!別難為兩個小兵卒。”
俞如珪也覺得不妥,但是卻是和陳寶認識多年,根本沒有把對方朝著想要逃跑的這條路上去想。
“不行,今夜非要出去不行,要不然多沒有麵子。”
陳寶佯作發狠的樣子,卻是朝自己的親信使了一個眼色,而另一條小船,則向著閘口的那條船悄然而去。
陳寶卻是不知道,一聲不吭的胡誌強和嶽昊,此時正在靜靜的觀察著他們這個方向。
還以為那條小船能躲過他們二人那兩雙早已經適應了黑暗的眼睛?
用胳膊肘搗了搗嶽昊,胡誌強說道:“不打仗也能立功了,這次的功勞,總可以做個虞候吧。”
“天天就想著當官,那個俞老將軍像是不知情的樣子!”
“知情不知情咱們管不著,那是大人物們的事,不過如果真不知情,那就是現在還在幫人數錢呢!”
胡誌強說話一無既往的沒有正經,不了解的人以為他一直這樣,但是嶽昊知道,由於自己救過胡誌強,所以,胡誌強這種頑童般的性格,隻會在兩人相處的時候,才會展現出來。
在別人麵前,胡誌強依舊是木頭一塊。
“發信號了嗎?”
“嗯!”
“你怎麽知道陳大將軍要跑?”
“想知道嗎?”
“想!”
“那我就不說!”
胡誌強頓時氣結,沒有想到,一向嚴肅的嶽昊,竟然有如此的一麵。
“那你怎麽知道,他會走這條路?總可以說罷。”
“可以說,因為這個閘口,距離蒙元大營最遠,所以他應該覺得防範是最為鬆懈的地方,所以就走這裏了。”
嶽昊冷靜的解說道,他不願意說的是,今日他看見陳寶到好幾艘戰船去收集一些稀罕吃食起,他就已經開始了懷疑。
因為此時大宋行朝水寨正值嚴格的清洗,特別是武將人人自危,像是陳寶這樣上躥下跳的武將,還真的不多。
所以嶽昊白天不值哨的時候,就在後麵悄悄地跟著,直到看見傍晚時,陳寶與俞如珪進入了龍舟之後,才肯定對方要走。
雖然不知道陳寶會用什麽借口,什麽方法走人,但是必要的防範,是需要準備的。
所以,陳寶今夜,是注定無法走出行朝水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