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找茬
徐畏突然開始歎氣:“顧子庭要是有你這般鬼靈精怪就好了。分明人也不笨,可就是心軟。竇瑤是個什麽貨色,她恐怕早就看清了,偏偏還哄著自己不肯相信,”
魏毓的臉也沉了下來,腦子裏突然湧入的千頭萬緒又被她給強製清掃了出去。她一下一下扣著桌子,盯著身旁竇瑤的姓名牌,淡淡地說:“且看著吧,今天興許還能讓你看出好戲。”
到場的嘉賓越來越多,可主桌的客人沒到,這晚宴也開始不了。
魏毓餓得頭暈天花,一直在跟徐畏叨叨:“你表哥怎麽還不來啊?敢情這麽多人就等他一個?”
徐畏從侍者那裏要了台手機,打開紅毯直播頻道跟魏毓說:“韓行川已經到了,壓軸的是申屠葉朗和竇瑤。”
魏毓一下子來了精神,一把搶過徐畏的手機,兩隻眼睛恨不得戳到屏幕裏。
主持人介紹道:“下麵有請申屠葉朗先生及他今天的女伴,竇瑤小姐。”
萬眾矚目!好像全天下的光都集中在了這二人身上,連之前出場的韓行川都沒有這種陣勢。
竇瑤提著裙擺,由申屠葉朗從豪華轎車裏牽下。對於記者們山呼海嘯般的熱情,她隻是點頭微笑以作示意。
好一派名媛貴婦的風範。
這兩人一個英俊瀟灑少年得誌,一個青春貌美容光煥發,哪裏有半點要來參加晚宴的架勢。這不明事理的人看了,還以為是舉辦結婚典禮的小兩口呢。
魏毓把手機握得死緊,表情陰森駭人,配上她今天的打扮,十足十一個來自地獄的死神少女。
隻見視頻裏的申屠葉朗身穿一身挺括的黑色西服,高級私人全手工定製,翻遍全球也獨一無二。他領帶上有個蜜蜂圖案的暗繡,是顧子庭去年給他定製的,參加電影頒獎典禮的正裝。可是他拿影帝的那天,就隻穿了一套廉價普通的西裝。
竇瑤一身寶藍色露背拖地長裙,某奢侈品牌的經典款限量高定,是寫著她本人名字的私人專屬,以及脖子上掛著的,顆顆渾圓透亮的粉白珍珠,都是顧子庭這兩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這兩人,或許真該用徐畏的話來形容。這對狗男女,一個花著她死後的遺產,一個住著她辛苦攢錢買的房子。到頭來,還要穿著她買的衣服,帶著她買的首飾,結伴出現在全世界麵前。
魏毓氣得全身發疼,想他申屠葉朗跟她在一起的時候用的還是葉朗的名字,大家都隻當他是演藝圈千千萬萬個尋常又普通的年輕人。她和他在一起的幾年時間裏,偷偷摸摸躲躲藏藏,沒有享受過一星半點他為她帶來的榮耀。結果她一死,他前腳拿了影帝,後腳申屠家大少爺的身份就昭告天下,然後光明正大的帶著拆散了他們感情的罪魁禍首,出現在大眾麵前,享受這萬裏的榮光。
“真不要臉!”
魏毓罵出聲來,讓剛靠近的韓行川忍不住地看了她一眼。
徐畏還在煽風點火:“怎麽樣?你今天的衣服應該比竇水仙的高級吧,童阿男挑了好久的。”
魏毓眼眶已經紅了,聞言把手機“咣當”一聲扔在桌子上,
“比不上!”魏毓說道。
“哪裏比不上?”
魏毓一垂眼,眼淚水就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她穿的裙子是顧子庭買的,7位數,全球限量!”
徐畏慌忙地拿紙巾給她擦臉,嘴上還安慰道:“你別哭,別哭,一會兒妝再花了。你可得忍住,要整竇瑤有的是辦法。”
魏毓仰起頭強忍淚水,好半天才平靜下來跟徐畏說:“我見不得她穿著那條裙子,一會兒你看我眼色行事。”
徐畏剛要答應就被韓行川製止了,他看著魏毓,臉上說不清是個什麽表情:“別胡鬧,今天的日子不合適。”
魏毓仰著頭側臉看他,語氣冷漠又堅定:”韓先生,這是我的家裏事。“
韓行川看了她幾秒,瞥過了臉。
申屠葉朗和竇瑤也在這個時候進入了正廳,在人群的圍擁下朝著她們走來。
竇瑤乖巧又傲然地跟在申屠葉朗身邊,享受著周圍人的阿諛奉承,裏裏外外都是體麵。
天大的體麵!
這可是踩著顧子庭的屍骨得來的體麵。
竇瑤緊緊挽著申屠葉朗的手,跟韓行川打招呼,說:”韓先生,好久不見了。“
“好久不見。”韓行川禮貌回應道。
竇瑤這才把目光移到魏毓身上,一副驚訝欣喜的模樣,
“哎呀,魏毓妹妹怎麽來了?我們也好久不見了。”
魏毓盤弄著腕間的手鐲,聞言冷笑道:“竇小姐這話說得稀奇,你為什麽來這,我也就為什麽來這。”
魏毓笑得一臉僵硬:“竇小姐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沒關係,我提醒你,今天要拍賣顧子庭手抄的心經。因為顧子庭的家裏人不願意來,所以我來做代表出席。也因為他申屠葉朗和陳晨宸兩看相厭,所以讓你來作為顧子庭的好友出席。”
竇瑤臉色劇變,魏毓這話就像是一根刺,瞬間戳破了她籠罩在她周圍的這圈五彩泡沫。
魏毓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上下打量她,目光非常放肆和不禮貌,好像生生要把她扒光一樣。
“這裙子真漂亮,顧子庭眼光真好。不過我真為你感到悲哀,你這一生人,好像所有的體麵都是顧子庭施舍的。”
“你……”竇瑤吼了一聲,見一桌人目光各異地盯在她身上,連身旁的申屠葉朗也沒出口辯駁。她奉勸自己要冷靜,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可不能出洋相。
她笑著扯了扯申屠葉朗的袖子,說道:“我給你們介紹,這是顧子庭的幹妹妹!”
她特地強調了這個“幹”字,好叫申屠葉朗和其他人明白,她魏毓和顧子庭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野雞親戚關係。
“認識。”申屠葉朗淡淡地回應。
她竇瑤恐怕早就忘了,前幾個月,她們就在顧子庭家大門口見過,她那時的狼狽模樣魏毓可是記憶猶新。
“幹妹妹而已,怎比得上子庭姐和竇小姐這般親如姐妹。子庭姐的遺囑裏可是給竇小姐留了兩千萬現金呢,不知道竇小姐如今花得可還順手。”
又是這件事!上次這個小丫頭就是拿著這兩千萬說事,如今還是舊調重彈。
她就是用了,且用了個幹幹淨淨,那又怎樣?顧子庭還能死而複生讓她還回去嗎?
做夢!
“魏毓妹妹說得這話我可聽不懂了,小庭給我那錢是叮囑我幫她帶為保管的,我又怎麽會花。”
魏毓睜大眼睛做吃驚狀,然後如釋重負道:“那就好了。那錢原本是子庭姐留給我以後讀書的,但是她擔心我未成年也掌控不了這麽大一筆錢,所以請竇瑤姐姐暫時幫我代為保管。既然這樣,那你看我們什麽時候交接一下?”
竇瑤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那是成年的豬腰子,布滿了暗紅的血色,還透著一股子死氣。
徐畏臉上還保持著嚴肅規矩,桌子底下握著的拳頭卻差點把自己的大腿給捶青了。他知道魏毓這話就是說出來匡竇瑤,可是看著竇瑤這吃癟還不敢言語的表情,簡直爽得通體舒暢。
連韓行川也微微詫異,她印象裏的魏毓可沒有如此伶牙俐齒,她好像特別容易委屈,哭起來就沒完沒了。又好像特別固執,喜歡一直絮絮叨叨地重複。還有點記仇,雖然不是很大度的樣子,可也沒有現在的咄咄逼人。
竇瑤此時的心情簡直是X了狗了,原本以為的女皇登基,群臣跪拜的萬裏榮光還來不及享受,就遇到了這麽個冤家。
“好啊。”竇瑤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你把顧子庭的遺囑拿來給我看,經過律師公證確認後,我就把錢給你。”
魏毓無畏地攤攤手:“那是有點麻煩,這事子庭姐是口頭跟我說的,並沒有紙麵文件。”
竇瑤頓時鬆了一口氣,
“不過!”魏毓頓了一下,說道:“那遺囑裏可是明確寫著,那兩千萬現金隻是交給你代為保管。我要是你啊,那筆錢我一分也不會動。我是沒有紙麵文件,可萬一顧子庭許諾給了別人呢?別回頭有人拿著顧子庭的另一份遺囑來找你,到時那兩千萬你交不出來,可是要坐牢的。”
竇瑤當然不會相信,顧子庭的律師明確跟她說過,這筆錢顧子庭就是送給了她,不可能再有別人跟她搶。
“那筆錢我自然會好好的保管著,就不勞魏毓妹妹費心了。”竇瑤語氣急促道。
魏毓點點頭:“那就麻煩竇小姐了。還有,有一件事我想請問。”
魏毓緊緊盯住竇瑤,生怕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細微表情,
“我拿到了顧子庭今年份的體檢報告,上麵顯示,她的各個器官機能都有明顯衰退的跡象。”
申屠葉朗突然扭頭,臉上的表情也由先前的漠不關心換做了尖銳犀利。
魏毓沉著道:“我想請問竇小姐,這事,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