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六、我不後悔
“我們魏毓妹妹呢?我剛才不是看到她了嗎?我們小澡呢?”
主持人一遍遍在呼喊著魏毓,想把她叫到自己的身邊去。
攝影師大哥和導演特別愛拍魏毓的特寫鏡頭,每次這種鏡頭一在大屏幕上出現就會引來現場粉絲的尖叫,以致於主持人的話時常被打斷,既然這樣,就幹脆把魏毓叫到跟前,讓粉絲明明白白的看,也別鬧出太大的動靜了。
但是由於魏毓站在最邊角的位置,所以也不太能挪到舞台的最中央去,她隻是安靜地站著,嘴角保持著恬淡的微笑。
結果是主持人特別有毅力地穿過人群來到了她身邊,把話筒舉在了她嘴邊,說:
“剛才也沒來得及采訪,今天來了特別多喜歡你的粉絲,你有什麽話或者什麽新年祝福要送給他們的?”
“感謝大家一直以來的支持,新年到了,祝大家每天都開開心心,身體健健康康,長得漂漂亮亮。”
很中規中矩的回答,但因為是她,現場的氣氛就是火熱澎湃,熱浪就是一陣陣地朝著她們掀來。
這是別人再羨慕也羨慕不來的,就連司善站在她旁邊也戳了戳她,說了句:
“小姑娘現在越發不得了了,以後哥哥可要你多多提攜照顧啊。”
魏毓瞪了他一眼,沒有理他的話茬,倒是司善的粉絲看見他們倆站在一起說話感到奇怪,這兩人,倒是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說話的氣氛裏莫名地透著一點古怪。
最後的零點倒計時還是魏毓報出的,隨著“0”這個數字落地,就說明這一年徹底過去了,從現在開始的這一秒起,她們已經踏入了新一年的征程中。
大家都說舊一年的煩惱和憂愁要徹底拋除,要帶著新一年的美好期望和祝福迎接生活。
這是這種話明顯對她們沒有任何作用,她們在過去一年的年底痛哭流淚,同樣也在新年的伊始哽咽崩潰。
結束了跨年回到休息的酒店,在別的藝人洗漱睡覺休養生息的時候,她們組合的所有成員還聚集在一間房間中,把今天直播的現場畫麵調出來反複觀看,然後邊看邊哭。
她們今天的這一段表演,她們足足在深夜裏看了兩個多小時,足足超過十遍後,心裏對於她們這慘不忍睹的表演畫麵才有了一絲絲的接受。
如果把網上置頂的吐槽謾罵評論都給找了出來,在她們耳邊一句句地說:
“她們出唱片時的修音老師可以去競選格萊美了。”
“誰能告訴我,這個組合為什麽可以出道?”
“這個組合需要一個扛把子的主唱,我覺得我可以勝任,看我!看我!”
“這個組合除了顏值以外還有什麽?還有謎一樣的自信和開天辟地的走音技術。”
“作為曾經的粉絲,我宣布我今晚正式脫飯。我覺得喜歡這樣的一個組合,會影響我今後在同事和上司麵前的形象。”
……
這些高校又惡毒評論都是茹果哭著一句句念出來的,等她全部念完,手裏屏幕上已經滾落了好幾滴眼淚。
大家都在哭,魏毓也在哭,她不知道是在哭自己的委屈,還是在哭自己的無能為力。
一時間,整個房間都隻有她們哭泣的聲音。
偏偏她們還不敢放聲大哭,因為旁邊的房間就住著其他的藝人同行,她們怕自己最懦弱的一麵被外人看到,所以她們十分的隱忍。
就是因為這樣的隱忍,讓魏毓的心口十分地不舒服。
韓行川給她打電話,在魏毓連續掛掉三次之後,她還是接了起來。
在魏毓還沒開口說話時,韓行川先開了口,說:“你今晚微博上線了快20次,那些評論不要看了,挺無聊的。”
魏毓一下子就忍不住了,她嗚咽出聲,有種喘不上來氣的感覺,她衝著韓行川結結巴巴地吼:
“你懂什麽?別罵的人又不是你。”
“你被罵得還少嗎?有什麽值得哭得?”
對方的這種詭異言亂居然讓魏毓無言以對,她稀裏嘩啦地哭,一直在說韓行川站著說話不腰疼。
“人都是又弱點的。”韓行川這麽跟她說。
“我沒有弱點!”魏毓哭著跟他吼,說:“我沒有弱點,我唱歌好著呢。”
她知道韓行川想說什麽,無非就是人不可能是完美的,所以她不能用太苛刻的要求來規範自己。
但是魏毓是偶像組合成員出聲,如果說唱歌是她的弱點,那就是在打她的臉。
魏毓氣得都有些無理取鬧了,她跟韓行川說:“你唱得還不如我呢,你有什麽資格笑話我?”
“是,我唱得沒有你好,事實上我是一個五音不全的人,所以我從來不唱歌,於是我在所有人心中都是完美的。”
“見鬼去吧你!”魏毓哭得都哽咽了,跟韓行川說:“誰說你是完美的?你這個人一堆的臭毛病,數都數不清楚。”
“是,我一堆的臭毛病。”韓行川用很軟的語氣跟她說:“你完全沒有必要太在意你今晚上在唱歌方麵的表現,因為隻要看過你全程表演的人,都隻能記得起你跳舞的樣子。”
“這……這還用你說。”
魏毓的心情總算平複了一些,她跟韓行川說:“我從來沒有這麽丟臉過。”
“這不是丟臉,魏毓。”韓行川語氣擺得特別嚴肅地跟她說:“這隻是一個經驗而已。”
“可是這個經驗我不想要。我希望我是完美的。”
至少我希望自己在你眼裏是完美的,這句話魏毓沒法跟他說出口,所以她越發的委屈。
“沒人在乎你是不是完美的。”韓行川這麽跟她說。
“可是我在乎!”魏毓駁斥出口,說:“我就是完美的。”
“好吧,你是完美的。”
韓行川的這句話裏已經帶了無可奈何的妥協之意,魏毓哭著還朝天翻了個白眼,想說韓行川這個人一點都不真誠。
之後兩人就靜默了好長一段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彼此之間隻能聽到對方響在耳旁的呼吸聲。
魏毓的情緒也漸漸平複下來。
不知道韓行川是不是在數著她的呼吸,發現她沒有之前那麽激動後,就問了她一句:
“以後要成為影後的魏毓小姐,請問您什麽時候回劇組拍戲。”
“我才不想回去。”魏毓別扭地說了這麽一句。
韓行川立馬端正了口吻說:“不可以這麽任性。”
“可是影後本來就是任性的。”
韓行川在電話那頭笑出聲來,良久,跟她說:“山裏的湖麵已經開始結冰了,再過上幾天,就可以在冰麵上鑿個洞釣冬魚了。你要是不回去的話就被別人釣光了。”
“不!”魏毓喊了一聲,跟他說;“誰都不可以釣,這一整片湖都是我的,水裏麵的魚也是我的。”
“到時候把魚釣上來處理一下放在冰麵上一凍就可以當做生魚片了,魏毓小姐,你確定你不回來嗎?”
“後天。”魏毓最終還是妥協了。
“我給你訂機票?”韓行川問她。
“要你多事。”
“頭等艙也不喜歡嗎?”
“我要靠著窗戶。”
之後就是隨意地閑聊了幾句,直到何垣來找她,魏毓才掛了電話。
何垣朝著屋裏努努嘴,說:“都哭得睡著了。”
魏毓點點頭,也自己尋了個沙發躺下,可是一閉眼,她腦子裏還是她們今天表演的畫麵,耳朵裏一直重複著的,還是她們走調的聲音。
何垣蹲在她身邊跟她說:“你沒必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你隻要演戲演得好,一樣沒有人敢把你小看了去。”
“可是表演的榮耀隻是自身的,終究沒有組合來得更體麵。”
何垣有些不置可否,說:“之前顧子庭也是這麽說,所以她放棄了很多的機會,為那個組合付出了特別多。可是呢,你看人員們,互相算計,貌合神離,滿心思滿腦子都是怎樣從這個組合裏吸血。顧子庭才死了沒多久,這個組合已經維持不下去了。”
是,自從竇瑤的事情東川事發之後,整個BP組合都受到了她的拖累,往年年末的跨年晚會她們可是從來沒有缺席過,可是今年,竟然沒有一家平台願意請她們。
這大概就是美人遲暮之後的心酸,畢竟曾經也那麽風光體麵過。
魏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跟何垣說:“她們跟她們不一樣。”
何垣理解地很快,馬上就說:“是,的確不一樣。可是未來的日子還長,人都是要為自己打算的。”
“我還要怎麽為自己打算?”魏毓問他。
“你應該在演員這條路上堅定地走下去,你有沒有想過,等你以後到了一個高度,偶像組合成員的身份會給你帶來很多的負累。”
魏毓當然知道,當初竇瑤就是因為偶像組合成員的名頭限製了她個人前途的發展,所以才一直想著要脫團,才尋了各種理由來和顧子庭鬧騰。
甚至她給她下毒的原因裏也未嚐沒有這一條。
魏毓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一點都沒有覺得疲累,她說;
“至少我現在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