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七、一眼萬年
這一夜很多人沒睡好,各自都有自己的心事。
陶沅是覺得自己今天長見識了,她出道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聽見一個新人麵露鄙夷地跟韓行川說不想再合作。
而一向眼高於頂地韓大神居然是說自己毫無辦法,魏毓不想再跟他合作,也不是說了一兩次了。
陶沅想問,什麽叫做毫無辦法,以他韓行川的地位和本事來說,遇到這種直白說不想合作的演員,不應該幹脆利落地解約嗎?何況他韓行川還是這部電影的製片人。
怎麽可能毫無辦法?
韓行川卻是在想,自己為什麽總要拿趙雲瀾來刺激魏毓。他們分開的事情他應該早一點讓魏毓知曉的,出於他自己對魏毓的心意,他也應該給魏毓留下一個較好的印象。
但是不知怎麽回事,當魏毓一臉怒氣衝衝來質問申屠葉朗的事情時,他就有些不淡定了。
她魏毓出於什麽樣的立場來跟他質疑申屠葉朗的事情?
所以,原本趙雲瀾隻是聽說陶沅來了,想來探班陶沅。在陶沅問起的時候,他模棱兩可地說了,不出意外地,魏毓一聽到趙雲瀾這個名字就炸了。
半點不留情麵地丟下這麽一句話就走了,絲毫不顧忌陶沅還在一邊看著。
任性地一塌糊塗。
他心裏氣得不行,可還是得給她善後,他跟陶沅說:
“小孩子性子,平日裏不這樣。”
意思就是叫陶沅不要說出去。
陶沅一聽就明白了,急忙打圓場,說:“年輕氣盛嘛,我有她大的時候也這樣。”
也會任性,但是絕對沒有她那樣膽大。
第二天拍武林大會的戲份,魏毓一大早就被武術指導抓去試吊威亞。
因著上次申屠葉朗的意外,韓行川對此次的打戲拍攝特別緊張,她比魏毓到地還要早,反複跟武術指導和工作人員確認拍攝中的各個細節,確保拍攝過程中各位演員的安全。
魏毓今天化了一個全新的妝容,眉眼犀利又妖氣,麵無表情看人的時候確實會給人很大的壓迫感。
陶沅跟韓行川說:“難得啊,女孩子化劍眉不顯得違和,何況魏毓本身就長得精致。”
魏毓穿著一身素裳被吊到了屋簷上。 申屠葉朗和趙雲瀾到來的時候,就看見她一頭濃黑長發混著寬鬆的白衣在風裏飄逸的樣子。
趙雲瀾看見她,說了一句:“大白天怎麽打扮地跟一女鬼似得。”
威壓升起,魏毓瀟灑地從屋簷飄落入地,幾步邁到他們麵前。
“腦子清醒了?”魏毓看著申屠葉朗,本來沒什麽表情的麵部,被她的妝容一襯,頓時顯出了三分輕佻兩分目中無人的張狂。
打上次的事情發生了之後,申屠葉朗就消失了一段時間,魏毓也沒主動去找他,竇瑤的事,等於是把他這些年所建立的三觀給全部摧毀了。要重新建立起來,實在是需要一點時間。
“沒有。”申屠葉朗如實地回答。
魏毓笑了起來,配合她向上挑的眼線和斜插入鬢的長眉,顯得整個人都妖氣十足。
“那你要小心了,擔心今天徹底摔成一個白癡。”
說完,威壓一脫,瀟灑利落地轉身,半點沒搭理旁邊的趙雲瀾。
陶沅湊到導演麵前,問:“魏毓對每個演員都這幅態度?”
導演深深地歎了口氣,說:“就韓行川和申屠葉朗這樣。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兩人好像特別不招她待見。她對韓行川還好,頂多就是不搭理而已,對著申屠葉朗就一副你這個蠢貨不要跟我說話的樣子。”
陶沅咋舌,說:“我沒跟申屠葉朗合作過,他脾氣那麽好啊?”
外界可不是這樣傳言的。
導演笑得有些古怪,說:“你可以試試,看像魏毓這樣子跟申屠葉朗說話會不會被他打死。”
陶沅嗬嗬笑,說:“我可不敢。”
申屠葉朗出了名的性子不好,這誰都知道。
陶沅在武林大會這場戲裏的戲份不多,大多數時候還是充當著一個盤觀者的角色。
這部戲的重點,是放在魏毓,韓行川,申屠葉朗以及劇中古挽她爹古粼的身上。
陶沅跟導演討論:“這種大群戲最難拍,尤其是申屠葉朗和魏毓的戲份,節奏特別難把控。申屠葉朗應該不成問題,主要還是在魏毓這個新人身上,她能不能控製好節奏。”
導演笑得一臉狡黠,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魏毓和申屠葉朗的對手戲絕對是本片的另外一大亮點?什麽叫做默契,你一會兒看看他們倆,比起他們這種渾然天成的默契,你和韓行川頂多就算熟悉而已。”
陶沅對於導演和韓行川對魏毓的盲目吹噓已經免疫了,她就等著看,這兩位在導演口中絕頂默契的人能帶給她怎樣的驚喜。
趙雲瀾和陶沅坐到了一起,問她:“你覺得魏毓這個人怎麽樣?”
“說實話,印象不是很好,有點驕縱任性。”陶沅如實說道。
“隻是驕縱任性嗎?”趙雲瀾看著她,說:“魏毓可不止驕縱任性,她整一身都是壞毛病,除了長得好看一無是處,我從看見她的第一眼就不喜歡她。”
陶沅詫異,問:“行川知道你對魏毓的態度嗎?”
“知道啊,他不僅知道我討厭魏毓,她也知道魏毓討厭我。”
“他……他什麽態度?”
“你說呢?”趙雲瀾笑得苦澀,說:“他把魏毓看得跟他眼珠子似得。”
陶沅嘴巴不受控製地張開,眼睛瞪得溜圓,她覺得自己從趙雲瀾的話裏覺出了一些不尋常的東西來。
“你看出來了吧,行川喜歡魏毓。”趙雲瀾說道。
陶沅急忙用手捂住自己差點控製不住驚呼出聲的嘴巴,冷靜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說:
“你沒搞錯?魏毓才多大?這是你自己的猜測?”
趙雲瀾又開始笑,說:“年輕的身體裏住了一個老靈魂說得就是魏毓,她有的時候顯得比我還要成熟。至於韓行川喜歡魏毓的事,估計長了眼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吧,無非就是礙著魏毓的年紀和他韓行川的地位不敢承認。”
“行川知道你這麽想嗎?”陶沅問道。
“他自己跟我說得。”趙雲瀾一臉平靜地說道,和旁邊瞠目結舌地陶沅形成鮮明地對比。
“韓行川自己說他喜歡魏毓?”陶沅不可置信地再次確認道。
“是不是不敢相信?你認識韓行川這麽多年,可曾聽他說過對那個人有好感?更何況直接了當地承認喜歡。”
“我以為像他這樣的人,已經不會再跟人談感情了。我以為他會到了年紀找個看得順眼的人直接結婚。”陶沅還是難掩自己的震驚。
“我曾經也是這麽認為的。”趙雲瀾歎口氣垂下了頭。
“所以你現在跟韓行川……”陶沅有些為難地問道。
“分手了。”
聽到趙雲瀾的這句話,陶沅滿腹的疑問再也沒辦法問出口。既然兩人已經分手,再多的質疑也不過是在別人傷口上撒鹽罷了。
陶沅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逐著魏毓和韓行川,她發現,很多時候韓行川的目光是大喇喇地黏在魏毓身上的,這樣直白的表露,正如趙雲瀾說得那樣,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無非就是念及兩人地位和年齡的差異不敢承認。
之前沒捅破這層紙的時候陶沅還不覺得,現在看下來,隻能說韓行川看著魏毓的眼神已經很淺顯了。不僅是韓行川,申屠葉朗看魏毓的眼神也有意味得很。
“魏毓之前和申屠葉朗認識嗎?”陶沅向趙雲瀾問道。
“應該不認識啊。”趙雲瀾想了想,又補充道:“或許認識吧,申屠葉朗的那個出車禍死掉的女朋友好像是魏毓的幹姐姐。”
“顧子庭?”陶沅問道。
“好像是叫這麽個名字?怎麽了?”趙雲瀾問道。
“沒什麽。”
她就是覺得,申屠葉朗看魏毓的眼神,就是電影裏那種典型地看喜歡又不敢觸碰的人的類型。
這個劇組怎麽回事?這樣複雜。
導演宣布拍攝正式開始,趙雲瀾一聽就挺直了脊背,說:“我好像還是第一次看魏毓演戲。”
這一場戲,是古挽被人圍攻時放棄抵抗,趙湛來救她的戲碼。
算是比較狗血的一場戲,但是魏毓和申屠葉朗表現地異常出彩。
魏毓滿臉鮮血站在人群中央的頹喪樣子真的給人一種生死任人宰割的空洞淒涼感。
申屠葉朗站在人群外一聲震喝整個片場的“古挽!”
讓陶沅和趙雲瀾同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申屠葉朗的演技那麽好啊?”趙雲瀾問道。
陶沅沒說話,因為魏毓接下來的反應也特別考究,她越過人群回頭看申屠葉朗的眼神特別講究。
似笑非笑,包含了一些運籌帷幄的淡然和放棄一切的灑脫。
導演一個特寫鏡頭拉到魏毓的這個表情,結束後興奮地擊了掌,說:
“魏毓啊,我的姑奶奶,你之後的幾場大戲要是都能保持這個狀態,你的影後和我的最佳導演都到手了。”
魏毓笑著問:“那韓行川呢?”
“不用管他,他隻要提名就必定拿獎,更何況顧淮清這個角色本來就是奪獎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