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計劃

  DE公司官微發文稱:顧子庭的吊唁禮,將於本月19日在白馬殯儀館舉行。


  魏毓開始擔心。顧子庭家人口單薄,父親早逝,姑媽早逝,姑父病逝,姨夫病重。母親改嫁,常年聯係不上。


  能夠替她主持吊唁禮,安排身後事的隻有她小姨和表哥。


  她小姨許蘭是一個名媛,大財團的夫人,日常就是美容喝茶購物。


  她表哥馮至是商業精英,大集團的BOSS,日常是炒股談判投資。


  根本應付不來顧子庭彎彎繞繞地娛樂圈人際關係。


  魏毓把能參與進這件事情的人想了一圈。


  竇瑤不可能,不添亂就是她良心發現。BP的經紀人高昌沒可能,那是一個唯利是圖的人,不會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她自己的經紀人何垣不可能,小夥子才入社會沒多久,沒經驗。至於公司的其他人,沒可能,都是老狐狸,麵上過得去就行。


  魏毓想了又想,想不出一個能用的人。


  她歎氣,既然沒有,那就自己上吧。


  她自己的吊唁禮自己操持,一定風風光光。


  離顧子庭的吊唁禮還有一個星期,她要找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參與進去。


  魏毓找魏冬商量,怎麽從楊秀蘭女士的眼皮子底下偷溜出去。


  魏冬聽說她要去參加顧子庭的吊唁禮,表現出了極大的不樂意:

  “祖宗!我叫你祖宗了。你行行好,你出車禍隻是腦震蕩,我可差點就被我爸打殘了。你就當可憐可憐我,消停幾天啊。”


  魏毓一聽他說話就難受,心想這孩子長得也算是人畜無害活波可愛,結果一張嘴就像貓爪子蹭在黑板上,人嫌狗憎得很!偏偏這人沒有一點變聲期的自覺,說話老愛扯著嗓子鬼叫。


  魏毓擺出一副任性的樣子,絲毫不肯妥協道:“我就是要去,你想辦法。”


  魏冬指著他的鼻子大聲嚷嚷:


  “你休想!你媽不會讓你出門的。再說,那天肯定人特多。顧子庭雖然沒有什麽名氣,但二五七還有三腦殘粉呢。回頭人擠人,給你擠成腦殘。”


  這二五七是個靠低俗笑料混跡在各大綜藝節目裏的搞笑藝人,對於魏冬拿他和自己前世比,魏毓心想自己還高攀了。人二五七都能在電影裏混幾個有台詞的角色,哪像她,傳說中試鏡兩百次也沒通過的BP之恥。


  從和魏冬的微信內容來看,這貨就是個欺軟怕硬的賤骨頭。以前的魏毓對他非打即罵,他卻對她言聽計從,狗腿的不得了。


  可自打顧子庭從魏毓身體裏醒過來,她對這個看起來可愛又軟糯的少年著實給了幾天好臉,結果這貨蹬鼻子上臉,很拿她的話不當一回事。


  魏毓把抱枕往他身上一砸,冷著臉怒斥道:“去!不去仔細你的皮!我頭一天就要去,我媽這裏你給想辦法。”


  魏冬撓撓頭,說:“行,我給你想想。”


  可能真的是老天長眼,楊秀蘭18號要到臨市參加三無麵膜的線下交流會,要20號才回來。


  魏毓喜不自勝,在她的計劃中,楊秀蘭是最關鍵的一環。她要是出不去,什麽也白搭。


  到了18號那天傍晚,魏毓乖巧地把她媽送走。乘著魏冬時速30的電動車,追著落日出了門。


  到達殯儀館的時候晚上8點不到,大門口已經聚了幾個人。


  她的相片被做成了巨大的黑色橫幅,上麵寫著“音容宛在”什麽的,由幾個眼熟的粉絲朋友拉著。他們一個個雙眼通紅形容淒哀,倒比她這個正主還要難過。


  魏毓過去搭話,問:“你們怎麽來得這麽早?吊唁禮明天才開始。”


  為首的那個女粉絲顯然是不耐煩應付她,隻說想陪顧子庭走最後一程。


  魏毓心裏難過,聽說Y市今晚降溫,夜裏又冷又涼,她勸他們回去,明天再來。


  女粉絲不願意,說顧子庭一個人太孤單,她們要在最後的日子裏陪著她。


  魏毓發自內心地勸道:“你們聽話。顧子庭生前一直希望你們能過好自己的生活,你們這樣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她知道了肯定不開心。”


  女粉絲聞言就哭了,和旁邊的人抱頭痛哭。魏毓鼻子酸了,心底泛起的熱潮一陣陣直往眼眶撲。


  她想她上輩子也值了,有這麽一群人不求回報地尊重她和愛護她。


  這些粉絲終於還是被她勸走了。


  魏毓找到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說她要見顧子庭的表哥,馮至。


  工作人員問她是誰。


  她說她是顧子庭的家人。


  工作人員明顯不信。


  她掏出一封信遞給工作人員,請他轉交給馮至,說馮至看完自會見她。


  她為了給自己一個名正言順主持顧子庭身後事的身份,這些天也算下了不少功夫。


  她就用顧子庭的筆跡給魏毓寫信,寫了100多封。


  信裏她是顧子庭認得幹妹妹,顧子庭給她講娛樂圈的小趣聞,語氣親昵得不得了。


  她怕馮至不信,還故意在幾封信裏寫上了她們小時候的事。


  她把自己努力塑造成了顧子庭最貼心的知己和閨蜜。


  她還在信裏詳細地交待了顧子庭龐大而複雜的人際網,她想著馮至肯定來不及記,腦子再好也不行,到時候她的用處就能體現出來了。


  工作人員沒一會兒就回來了,身後跟著一個不修邊幅,邋裏邋遢的男人。


  魏毓心想是光線太暗自己看錯了,她怎麽也不能把眼前這個犀利哥和自家矜貴的鑽石王老五表哥聯係在一起。


  魏毓借著月光看,借著燈光看,還頗為不禮貌地拿手機電筒照了一眼。


  確定了這人是自己表哥。


  心裏一陣陣發酸。


  她表哥,一個運籌帷幄的集團老總,如今脊背佝僂。


  本來英俊的麵容上是青色的胡茬和布滿血絲的雙眼,離她一個月前見他瘦了不少。


  說話聲音暗啞,透著說不出的疲倦:“你是小庭的幹妹妹?”


  魏毓又看了他一眼,垂下了頭,學著竇瑤在人前的乖巧:

  “是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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