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銅錘

  秦鈺用手語示意二人放緩腳步，兩人當然沒有意見，能休息趕緊休息，天知道大少爺過後還有什麽“惡毒”的手段。


  “少爺，這點路途也不過是毛毛雨啦。”


  經過短暫的調息，葑芸二人呼吸漸漸平複，秦葑嘴賤說道，話未說完就被秦芸捂住了嘴巴。


  “是嘛！那等會兒就讓你們體驗下瓢潑大雨。”


  秦芸惡狠狠的瞪了秦葑一眼，秦葑頓時矮了半截，訥訥的道，“還要跑多久？”


  “跑到廢為之。”


  “跑到廢……”


  秦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秦芸不再搭理兄長，默默的積蓄體力。其實，葑芸二人都清楚，大少爺練功的方法匪夷所思，他的命令看似很難完成，但肯定能夠完成，堅持下來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況且大少爺萬金之軀尚且汗透衣襟，他們還有什麽可抱怨的？


  秦老成終於追上秦鈺三人，也不言語，四仰八叉的躺在路中央，拉風箱似得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老成叔，劇烈運動後不建議立即躺下，這對身體有害無益。”


  “動…呼哧…動不了，沒力氣…別…呼哧…說話。”


  “腿會抽筋的。”


  秦鈺固然狼狽，語氣溫文。秦鈺話未落地，秦老成就抱著腿大叫起來。


  抽筋，學名筋肉痙攣，痛起來欲仙欲死，秦鈺讓秦老成繃直了腿，葑芸二人幫他壓著。秦氏五虎在秦家塢地位僅此於塢主秦平、統主文和，秦老成訓練族中子弟尤其嚴苛，葑芸等小一輩子弟甚至給他起了外號叫活閻王。


  秦家塢裏殺氣騰騰的活閻王也有這般狼狽的時候，秦葑一時控製不住笑出聲來。活閻王麵子上有點掛不住，本來就漲紅的臉色漸漸變成紫紅色，抬腿就踹，罵道：“小兔崽子，長行市了，你功夫練得怎麽養了？老子待會兒考較，若敢荒廢，仔細你倆的皮。”


  聽話聽音，秦鈺知道這話是說給他聽的，心底沒有不滿，他也不打算辯白。秦老成態度粗魯卻沒有私心，這樣忠心耿耿的家臣，拉攏還來不及呢。


  秦鈺充耳不聞，秦老成很不甘心。


  “大少爺，老成粗魯，見笑了。”頓了一頓，秦老成看著秦鈺續道，“大少爺夜奔城郊，不知所為何事？”


  “鍛煉體能，磨煉意誌。”


  聽到秦鈺的回答，秦老成尷尬了，體能是什麽東西？意誌又作何解？他終究不適應讀書人文縐縐的說話方式，開門見山的說了下月初十秦家塢、楊家堡的切磋，順便講了擂台上的規矩。


  “被挑戰者不得拒絕，楊家堡的英傑一定會向葑芸倆小子提出挑戰的。”


  “如果認輸，比鬥是否終止？”


  秦老成想破頭也沒想到秦鈺竟會問出這樣的話，認輸？習武之人的臉麵還要不要？他對秦鈺的鄙夷到了極致，“葑芸若不刻苦練功，擂台之上恐怕連認輸的機會都沒有。”


  無論做人還是做事，秦鈺奉行實用至上。葑芸根基確實不差，秦家鐧也確有獨到之處，但比起特種部隊一招斃敵的訓練就不夠瞧了，能用一根手指幹掉敵人，就絕不用兩根，秦鈺訓練葑芸的目的就是砍掉這些枝枝蔓蔓，這當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兒，因此在擂台上活下來才是最要緊的。

  “擂台上，你倆能否有認輸的機會？”


  秦鈺對秦老成的譏諷置若罔聞，反問秦葑秦芸道。


  “當然！”秦芸直截了當回答道。


  “楊家人固然厲害，我兄弟未必就沒有一戰之力。”秦葑信心滿滿，大少爺對人體要害的解說、秘密傳授的狠招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他說這番話的時候暗暗想到。


  秦老成：“……”


  如果換做以前，他早一記耳光甩過去，現在畢竟隔著這麽個“棒槌大少爺”，然後還得護佑他周全，真真豈有此理。


  秦鈺一行人返回秦府，天剛大亮，秦鈺三人各自去洗漱更衣，秦老成又氣又羞又惱、訕訕的回到自家小院。


  秦老成育有兩女一子，長女銅錘今年十五歲，出落的亭亭玉立，老兩口正商量著找婆家的事兒；兒子鐵錘十三歲，正當討人嫌的年紀，秦老成奉行棍棒底下出孝子，這兒子每天不挨頓揍就渾身不自在；二女叫木錘，正當學步的年齡。婆娘張氏因又添一女，自覺矮了半頭，尤其秦老成拉下臉的時候，越發不敢忤逆。


  “當家的，發生什麽事兒了？”


  張氏見秦老成發髻淩亂、臉上有泥、衣衫帶土的樣子，大吃一驚，忙上前替他脫去外衫。


  秦老成黑著臉不說話，這時鐵錘搶了姐姐的胭脂跑將出來一頭撞在父親身上。


  “鐵錘，還我胭脂，我有要緊的……”銅錘披散著烏黑的長發追了出來，見到父親臉色難看，不敢繼續討要，隻是拿眼睛威脅鐵錘。


  “練功沒有？”


  “沒有……”


  鐵錘話沒說完就被他老子一腳踹了出去，手裏攥著的胭脂撒了一地，銅錘看得眼睛都紅了。


  鐵錘嚎啕大哭，秦老成吼一聲不許哭，鐵錘果然不敢再哭，隻是鼻子一抽一抽的。


  “取雙鐧來，擊鐧百次，橫掃百次，突刺百次，完不成不許吃飯。”


  鐵錘固執的不肯執行，秦老成爆發的前一刻，張氏忙安撫著兒子去拿鐧。


  “當家的，鐵錘還小，不懂事兒，別氣壞了身子，”頓了一頓，張氏轉頭看著銅錘，“閨女，去給你爹打水梳洗，今天是浴蘭節，咱一家人都高高興興的才好。”說著，張氏彎腰將地上未損毀的胭脂撿了起來，不過他沒敢問當家的今天何以這般狼狽。


  “丫頭，爹跟你娘給你說了一門親事，是九叔家的長孫，午後九叔會過來，你梳洗打扮一番，不許給爹娘丟臉。”


  秦老成潔麵的時候順口說道，銅錘聞言嬌軀微顫，手中毛巾險些掉落在地。嫁人，她真的想不到這麽遙遠的事情有朝一日竟會落在她的頭上。


  “爹爹，女…女兒還…還不要嫁人。”


  銅錘冷不丁的說道，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銅錘從未忤逆過父親的決定，她喜歡念書識字，爹爹說女娃子不需要念書，她不敢違抗，跟隨娘親學女紅之餘，她就偷偷跑去族學窗外偷聽先生授課，饒是如此，她已然認識不少字，會寫名字、也知道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她也喜歡算學，她現在懂得用算籌計算加與減；銅錘也憧憬過未來的丈夫，意識深處丈夫的形象是模糊的，可她知道那絕對不會是九叔的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