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打臉 上 已修改
秦家有秦家的規矩,主子用餐,丫鬟、小廝要在一旁伺候著。秦鈺沒有讓葑、芸入座,他也知道,這倆人胃口已被他養刁了,眼前這粗陋的飯食恐怕不易勾起他們的食欲。
“小怡,你坐我旁邊。”
小乞丐戰戰兢兢的坐下,她隻感到誠惶誠恐,可在秦記的仆役眼中,這絕不是單純的一句邀請,能與主子同桌,這得多大造化?
秦怡不敢動筷,或許她壓根沒使用過這種器具,秦鈺看看秦怡,取飯碗成了半碗粳米飯,泡了點湯汁送到她跟前。這倒不是秦鈺吝嗇,小丫頭餓的久了,虛不受補,直接大魚大肉,她那脆弱的腸胃根本負擔不了。
饒是如此,秦怡也吃的心花怒放,她從來不知道飯食竟可以如此美味,對世家豪門的飲食兀自停留在年長乞丐的描述中:頓頓吃肉饅頭,僅此而已。
“少食多餐,方為飲食之道。”看著秦怡恨不得將飯碗吃下肚的樣子,秦鈺笑著解釋道,他沒怎麽吃,每道菜象征性的吃幾口,淺嚐即止。
“大少爺覺得飯菜不合口味?”
何刑諂著臉問道,秦鈺尚未說話,秦安施施然走進食府,他手裏拿著一口鐵鍋。對大少爺“獨創”的炊具,葑、芸二人並不陌生,秦記的夥計、櫥子門卻是滿頭霧水,秦管家帶來這半圓形的物事意欲何為?
“鈺哥兒想要一展廚藝?”
“知我者,安叔也。”
秦鈺半開玩笑的接過炒鍋,對鄔大寶道,“暫借後廚一用。”
秦葑、秦芸對於給秦鈺打下手已經輕車熟路,秦怡怯生生的看著三人忙碌,不知道該做什麽。
“小怡,這段時間你的任務就是調養身體,其他的看著就行。”秦鈺一邊運刀如飛,一邊說道。秦怡局促之意稍減卻又眼花繚亂起來……
秦老成見秦安來到秦記,他現身相見也就不顯突兀了。
“秦管家,咱們這位大少爺竟還會廚藝?”秦老成頗有些不能理解,君子遠庖廚,這位爺難道就不介意?
秦安微笑道,“大少爺廚藝登峰造極,老夫嚐過他的飯菜,當真是世間罕有的美味。”
鄔大寶、何刑兩人麵麵相覷,如果秦管家說的是真的,那他倆今天算是班門弄斧了,隻是大少爺怎能精通庖廚之術,這很費解啊。
秦鈺就地取材,做了一道麻婆豆腐,辣椒目前隻是盆栽,稀少且昂貴,不便拿來做菜,他就用茱萸代替;另一道韭菜豆幹炒肉絲,嫩綠的韭菜,油汪汪的豆幹與肉絲搭配,果真稱得上色香味俱全。
“這…這是炒菜?!!”
鄔大寶顫著聲音問道,炒菜這種烹製手法誕生不過十數年時間,據傳掌握這種手法的隻有四方城的天下第一樓以及大梁國都建康城仙客來酒樓。兩家頂級食府對學徒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大少爺怎能學得?鄔大寶品嚐一口豆腐,麻、辣,鮮、香,讓他欲罷不能;何刑最先品嚐的韭菜豆幹,肉是最下賤的豬肉卻無半點腥臊之氣,豆幹口感彈牙,韭菜翠綠,好吃又好看,秦管家說是世間罕有的美味,一點也不誇張。
品嚐大少爺親手做的菜肴,他們受寵若驚,看秦鈺的眼神都透著崇拜。秦鈺不語,他隻是給秦怡盛飯、夾菜,飯菜的分量僅僅是剛才的一半。
“少…少爺,…我…飽…飽了。”秦怡怯怯的說,她其實並未吃飽,隻是不敢說吃飽了而已。
秦鈺笑笑,他說:“還可以再吃一點。”
秦怡默默接過飯菜,她沒有抬頭,低頭扒著米飯,大顆大顆的眼淚滴落下來,也不知為什麽,她就是想哭了。
秦鈺恍若未覺,他目光掃過狂熱的諸人,然後當眾宣布他要收徒。
收徒、傳承技藝,在這個年代,其受重視程度僅次於家族的香火傳承,秦鈺話音尚未落地,儼然點燃了火藥桶的引線,引爆了在場所用人的熱情。無論先前對秦鈺有無成見,此刻都摒棄了前嫌,他們恨不得立即拜師。
“無論秦姓族人還是依附於秦家的外姓人,凡有誌於庖廚之道者,均可報名,三天之後,五月初八,辰時兩刻,集中考核。”說完,秦鈺與秦安一同離開秦記,任由秦記上至大廚、下至夥計奔走相告。短短半日光景,大少爺的名字已經傳遍了益州府南城秦家勢力範圍的角角落落,甚至整個益州府都把這事兒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隻是褒貶不一。
話分兩頭,秦鈺回到小院,叫伊人幾聲,無人答應,倒是楊孝媳婦探出房門,她告訴秦鈺說伊人去廚房了。就在這時,銅錘氣喘籲籲的跑到秦鈺跟前道:“少…少爺,楊管家…他…他要懲罰伊人去領家法。”
“帶我過去。”
秦鈺直截了當的說道,他邊走邊問銅錘這事兒的來龍去脈。
伊人是個好學的丫鬟,這一個月來每日“觀摩”秦鈺燒菜,自我感覺學了個七七八八,私下想著給大少爺燒一桌菜。伊人隻是料不到又被廚娘刁難,氣憤不過爭吵起來卻不想被管家楊隧撞見。楊隧厲聲嗬斥伊人不成體統,非要她去後院領家法。
秦鈺趕到時,恰巧聽到楊隧喝罵伊人,頓時就不樂意了。秦鈺是個護短的人,何況府裏上上下下都知道伊人是他“房裏人”,楊隧豈非指桑罵槐的打他的臉?
秦鈺分開圍觀的人群,徑自將伊人拉到身後,目光平靜的看著楊隧,“我的丫鬟,我帶回去管教。”
秦鈺沒有咄咄逼人,仿佛隻是在訴說極平常的一件事情,圍觀的眾丫鬟、小廝卻聽出了別的味道,偌大個秦府,到底還是夫人當家,秦鈺即便接掌了食府,他也得看夫人的眼色行事。
楊隧將秦鈺的表情看在眼裏,氣焰越發囂張,“少…爺,這府裏的丫鬟,我還是管得的。”楊隧刻意拉長了“少爺”這個稱呼,似乎是在提醒秦鈺,他的少爺不過是個冒牌的,這府裏的正牌少爺隻有一個。
秦鈺擅長察言觀色,他當然看到楊隧臉上毫不掩飾的鄙夷,作為一個“過來人”,他雖不介意自己私生子的身份,被人指著鼻子罵野種,他也免不了帶了火氣。
圍觀的丫鬟、小廝們緘口不言,他們管不了神仙打架,當然也犯不上因為秦鈺而去得罪楊夫人;隻有伊人,她緊緊握住了秦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