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名不副實的嫡長子2.0
「你們來了!」完顏韻看著相攜而來的沈昊林和沈茶,臉上露出了長輩在面對晚輩時慈愛的笑容。「看你們兩個的小臉紅撲撲的,是從外面回來?這大冷天的,興緻不錯嘛!」
沈茶沒說話,只是朝著完顏韻笑笑,讓影五把她的牢門給打開,把人給請出來,扶到外面的桌子旁邊坐好。因為完顏韻是重犯,所以,她戴的都是重鐐,行走略有一些不便。
「請坐!」沈昊林請完顏韻坐下,「現在還是年中,我們帶了一些酒菜,咱們邊吃邊聊。」
「好!」完顏韻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跟兩位貴人很有眼緣,老身有些話想對你們說。」
「您請說。」沈茶倒了一盞酒放到了完顏韻的面前,「晚輩與兄長不善飲酒,就不能陪您痛飲一番了。」
「看得出來,你們不是好酒的人。」完顏韻點點頭,端起酒盞喝了一口,「好酒啊,可比甄家的酒要醇厚多了,你們知道,他們有一部分酒賣得很便宜,但做不到貨真價實。如果不往裡面摻水的話,生意真的是要賠的。」她又喝了一口,「算了,不能喝就不能喝吧,酒這個東西,說好也不好,多少人因為喝酒誤事,多少人因為喝酒毀掉了自己的身體。可你說它不好吧,那些有名望的郎中還用它治好了很多疑難雜症呢!」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小菜,「我今天找你們來,可不是為了探討酒經的,是想要當面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把我這一生最珍視、最寶貴的東西送了回來。」
「是那一箱信。」沈茶朝著完顏韻笑笑,「這是我們該做的,您不用道謝。」
「當然要道謝,從你們的立場上來說,是可以不用這麼做的,這畢竟是證據,可以證明我是金國人。」完顏韻朝著沈茶點點頭,「那個丫頭是我在這個世上,除了家人之外,最親、也是最在乎的人了。她從小就傻乎乎的,我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做那些挺駭人聽聞的事,她不支持、不反對,就是默默的陪在我身邊。這丫頭是我見過最善良、最美好的姑娘了。可惜,她命不好,跟了我這麼一個主子,一天的福都沒享過,凈跟著我受苦了。到了晚年,也沒有享過子孫福,還落了一身的病,最後就那麼去了。」她朝著沈茶和沈昊林笑笑,「等我死了,把這一箱信都跟我埋在一起好了,我們兩個就可以真正的團圓了。」
「好,我們答應您!」
「說起來,也真是可笑,我們本來是敵對國家的人,但我竟然非常的信任你們。」完顏韻搖搖頭,「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啊,還真是很奇妙呢!」她朝著沈昊林和沈茶笑笑,「好了,不說這個了,大過年的,說點別的事情吧。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跟我打聽呀?是關於那個讓我深惡痛絕的人嗎?」
「您……」沈茶微微一皺眉,「是怎麼知道的?」
「是你們那天的反應告訴了我,這裡面是有蹊蹺的。可我回來仔細的想了一下,覺得有點想不太明白,你們跟他應該沒有什麼交集吧?他還活著的時候,跟他打仗的是你們的父親、甚至是祖父才對。」完顏韻有些困惑,「你們怎麼想起來問他了?」
「我們不是想問他,想問的是他的那個長子。」沈茶很認真的看著完顏韻,「他應該算是您的侄兒吧?」
「某人和他尊貴的夫人的第一個孩子。」完顏韻點點頭,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或者說,他以為那是他的孩子。等到那個孩子慢慢長大,長相越來越不像他,他開始起了疑心。」
「也就是說,他懷疑那個長子不是他的?應該不會吧?金是什麼習俗,我們不知道,但大夏這邊,嫁給皇族的都是身家清白的女子。」
影五看沈昊林和沈茶聽到這麼勁爆的消息一點反應都沒有,無奈的搖搖頭,如果他再不搭茬,老人家一個人自說自話得尷尬死。不過,他也得承認,他對於遼金王室的八卦還是非常感興趣的。
「他就是疑心病太重了,總覺得這孩子長得不像自己,反而像那位尊貴的夫人的娘家人。」完顏韻冷笑了一聲,「外甥肖舅的說法,自古就有,他偏偏不相信,非要查清楚。結果這一查,就查了好多年。把岳家上上下下查了個底兒掉,也沒查出什麼問題來。」
「所以,那個時候送來大夏做質子的就是這個長子,而不是隨便找了宗室子弟來頂替。」沈茶點點頭,「這就說得通了,當時我還覺得挺奇怪的,金王就這麼一個兒子,怎麼就捨得送過來當質子了,現在就說得通了。」她輕輕嘆了口氣,看向完顏韻,「這個孩子在金國時的境遇是不是不太好?」
「何止不太好,他就是一個名不副實的嫡長子。從小到大,我都沒有見過那麼寒酸的嫡長子,不要說天潢貴胄了,就是小門小戶、有點家底兒的人家的嫡長子,日子都過得比他好。他混成那個樣子,真的是太丟我們完顏宗族的臉。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我對某人算是徹底失望了,一點想法都沒有了。」
「西京曾經有過傳聞,這位金國王子身邊只跟著兩個侍衛,隨身攜帶了只有一個小小的包裹,日子過的相當的……」沈茶想了半天,想到了一個稍微不傷完顏韻面子的詞,「貧寒。」
「可不是貧寒嗎?」完顏韻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你們暫且聽聽,你們是不是見過這樣大宗族嫡長子應該過的日子。因為我二弟,就是現在的金王完顏宗承,還是蠻喜歡這個孩子的,覺得這個孩子特別的不容易,有時候會偷偷的帶他出去玩。」
「他喜歡這個長子,為什麼後來又……」
「一看你們就沒仔細看那個箱子裡面的信,就是隨便看了看上面的那一層,下面的都沒看,是不是?」看到三個小孩全都不好意思的笑笑,完顏韻嘆了口氣,「這是后話,也是個誤會,等一會兒再說,咱們先從前面說起。這個孩子在五歲的時候,就被某人懷疑不是自己的孩子,境遇一落千丈。從原先很寬大、富麗堂皇的院子搬到了王宮一個偏僻的、狹小的院子裡面,跟在身邊伺候的人,由嫡長王子的五十人銳減到了五個人。一個年輕力壯的都沒有,全都是年老體弱、腿腳不好的那種。不僅如此,每日的三餐都減少了將近一半,端到他面前的時候,餿的、冷的也是很多的。」
「換句話說,他年少的時候,不僅缺衣少食,還要自己努力的打理自己。」沈茶和沈昊林交換了一個眼神,「他能活下來就已經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了。」
「不僅如此。」完顏韻一口乾了酒盞裡面的酒,又給自己瞞上了一盞,「我不是說過嘛,喝酒誤事、喝酒傷身,不是隨便說的。某人好酒,酒量卻不怎麼樣,自從這個孩子搬到了偏院之後,他每次喝多了都要去毆打這個孩子一頓,直到他的酒勁兒過了為止。下手非常的狠,不單單是赤手空拳,手邊有什麼東西,就用什麼打,聽說特別嚴重的一次,是把這個孩子的腦袋打豁了一個口子,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