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2章 腹內藏書
婦人跪坐在席上,眼神酷冷無比。
家奴們嘩啦啦的齊聲瞬間跪下,低著頭,不敢吭聲,他們都是侯府的家奴,生死都在主家的一言之中,那個報喜的小廝更是臉色蒼白,渾身哆嗦著,原本興高采烈的小胖子也頓時懵了,站在一窩家奴前,不知該跪還是站,手腳無措,婦人瞥了他一言,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揮揮手,說道:「你上前來!」
小胖子一個哆嗦,臉色比那小廝還要蒼白,顫顫巍巍的來到了董氏面前,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微笑,說道:「阿母莫要生氣,我釣了一個金色大魚,為阿母釣的,阿母定會喜歡……」,董氏眼裡閃過一絲溫柔,臉龐依舊嚴厲,她說道:「去時如何跟你說的?莫要靠近大河,莫要靠近大河!我都說了兩遍!你為何記不住?!」
「阿母.……我.……」小胖子說不出話來,一雙眼已經起了水霧。
「莫要哭,汝乃肅宗孝章皇帝之玄孫!當今皇帝之堂侄!豈能墜先祖之風?」
小胖子立刻收聲,再不敢啜泣,董氏搖了搖頭,將小胖子輕輕抱住,對小廝們揮了揮手,說道:「在門外跪著!」,家奴們應了聲諾,便走了出去,董氏將小胖子抱在懷裡,低聲說道:「汝父丟下我們婦孺早早便去了,你要切記,任何時候,都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皇帝侄兒,同出河間開王一脈,不許給天家丟人,更不許給乃父丟人!知道了么?」
小胖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董氏看到這,面色稍緩,她看了看周圍,低聲問道:「今日之事,你從實道來,莫要欺騙阿母。」小胖子便趴在阿母懷裡,對她說起了今日的事情,當然,私自更換衣服和踞坐之類的小事並沒有說,說了半天,小胖子抬頭,看到董氏一臉呆愣,似在出神,他伸出胖嘟嘟的手,在阿母面前晃了晃,董氏才清醒過來。
她放下小胖子,緩緩走到了廳中,金魚放在案牘之上,百斤多的金魚渾身映著亮光,那雙龍鬚更是驚人,彎身撫摸著魚鱗,一股清香之氣迎面撲來,董氏心裡卻是起了萬千思緒,她起身,不言語,心裡卻是天翻地覆,當今祥瑞卻是不少,但都是甚麼哪家井裡出現黃龍之類的混話,董氏向來不信,只是這祥瑞擺在自己面前,這.……
上天是在預示甚麼?莫非我兒將來有大造化?
越是想,董氏心裡便越是激動,這不正是嗎,不然為何天將金魚給我兒?再想想當今聖上,龍體不善,更未有一子,而兩位親弟弟,一位因為嗜酒過失,被天子厭惡,而另一位更是因造反被砍頭,莫不是正應了此詔,若是如此,這些家奴卻不能留,這祥瑞也不能報給天家……董氏陷入一陣魔症之中,在她眼裡,自己孩兒是那麼優秀,哪怕是天子之尊位,也是坐得!
小胖子並不知道阿母為何如此,只是無聊的坐在台前,雙手扶著小胖臉,看著阿母,董氏忽然轉身,看了小胖子一眼,轉身便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有女僕在門外,看到董氏如此失態,剛要問,便被董氏一把推開,她們只好留下,董氏走進亡夫故書房,拿了案牘上的寶劍,又對著四周跪拜了一番,方才又一路走進主廳。
看到阿母拿了寶劍進來,小胖子真的是嚇得臉色煞白,董氏也沒有理會他,先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內,鎖了門,來到金魚面前,舉起了寶劍,對著大魚狠狠斬下,大魚鱗甲並沒有想象之中那般堅硬,一擊之下,寶劍直接陷入金魚體內,董氏又抽出寶劍,連砍了數下,方才看到魚腹內情況,金魚竟沒有內臟,腹內只有一黑色物體,寶劍砍在其上竟然都沒有一絲損壞!
董氏興奮的取出了這黑物,卻是一本厚厚的書,這書也不知是什麼材質做成,沒有平常紙張那般粗糙,渾身光滑。
「天書!」董氏情不自禁的叫了出來,又立刻捂住嘴,小胖子看到阿母拿出了甚麼東西,也好奇的趕了過來,封面上是龍飛鳳舞般的幾個金字,董氏出身低下,並不識字,也不知其意,她又翻開書籍,看了許久,小胖子在一邊皺眉,董氏指著封面,問道:「這寫著甚麼?」,小胖子看了看,自豪的說道:「三國志!」,他又低頭看了看底下一行小字,補充道:「好像是一個叫陳壽的人寫的……」
「那不是人!」
「那是仙聖啊!」
董氏激動的說道,她本來只是想試一試,沒想到,這魚腹真藏有天書,我兒當真身懷天命!董氏雙眼通紅,俯下身,極為認真的說道:「這事關我們母子性命,大魚之事,萬不可外傳,可好?」,這還是阿母第一次詢問自己的意見,小胖子激動的臉都紅了,他重重的點頭,說道:「阿母,我誓死不外傳!」
「好孩兒~~」董氏又緊緊的抱了會小胖子,將這天書拿著,左顧右盼,在屋內找了一木盒,將天書放好,待了片刻,又恢復了常態,方才不慌不忙的走了出去,叫道:「張氏,你把大郎帶回屋內,讓他休息!」,立刻有一婦人進來,小胖子對著阿母行了一禮,方才跟著婦人蹦蹦跳跳的走了出去,平常要是這模樣,董氏定然怪罪,只是此刻,也顧不得了。
「你們,給我進來!」
那些陪著劉宏外出的家奴們膽戰心驚的走了進來,董氏冷冷的看著他們,一言不發,心裡卻是在思慮,要不要除掉這些人,這些人是知道金魚的,而且嘴大的奴婢竟然還在外面瞎咧咧,搞的鄉民都皆知侯府出了祥瑞,殺掉他們不難,只是,如果要殺,就只能全部殺死,只是一次性除掉這麼多人,哪怕無人追究,也有些掩蓋之嫌疑。
這些蠢貨倒是給自己出了個難題。
氣氛在這樣的寒冷之中,過了許久,董氏方才緩了臉色,有些不悅的說道:「此番,你們為了取悅大郎,故作甚麼祥瑞,欺騙鄉民,如此行為,教外人如何看待我家?」
家奴們一愣,看了看一邊被解剖,正在閃著金光的大魚,有幾個立刻反應過來,瞬間俯身拜道:「吾等大罪,不該為取悅少君,與大魚身上灑金末,佯稱祥瑞,吾等知罪!」,其餘幾個也反應過來,頓時叩首認罪,董氏這才點點頭,說道:「念在你們平日里有些功勞,便罰你們兩個月的俸,你們可服?」
「吾等皆服,謝主母恕。」
「這條魚,就拿來給大郎補一補身體,你們要拿著那『假祥瑞』,給鄉親,鄉亭官吏好生解釋一番,免得再鬧出甚麼破事來。」,立刻便有幾個廚娘將金魚帶了下去,家奴們似乎也明白了甚麼,各個都有些不安惶恐,董氏眯著眼睛,說道:「夫雖早逝,我兒還是解瀆亭侯,當今聖上之侄孫,我還有一位兄長,兩個侄兒幫著打理,若是誰在外頭瞎扯胡談,哪怕拼著這侯爵,我也要讓他族滅!!」
「謹遵主母之令,絕不敢饒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