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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不封刀!

  當靖南王出現在這裏時,

  李飛清楚,


  自己在這蠻族王城的戲份,結束了。


  他伸手,抓了抓自己妻子的手,他沒怪伊古娜,沒什麽好怪的,也沒資格去怪。


  他有些慶幸,不,是無比慶幸,自己,能活下來了。


  在今日之前,他其實從未見過靖南王。


  但正如大燕的百姓們所想的那樣,提起靖南王,大家都諱莫如深,但如果知道下一場大戰是由靖南王掛帥出征,那基本就十拿九穩了。


  除了軍中之人,很難有人會愛戴他;

  但他在哪裏,

  哪裏的人,就能心安。


  這就是,大燕的軍神。


  見著了田無鏡,


  且被對方嘲諷是個雜種,

  薩勃多沒生氣,


  至少,沒直接上去和對方拚命。


  如此局麵之下,王城陷落,近乎是板上釘釘的事,鎮北軍鐵騎的忽然殺入,局麵的崩塌,已經不是幾個高手就能挽狂瀾於既倒的了。


  他的左手提著伊古邪,身形迅速地後退。


  他認輸了,


  他不認為自己能夠在大燕南王的阻攔下,還能殺得了那個世子。


  但可惜,

  他想退,田無鏡卻沒打算讓他退。


  換句話來說,

  田無鏡今日來,就是為了殺人的。


  隻有死去的蠻子,才是最好的蠻子。


  薩勃多撤離時,田無鏡也動了。


  而後,


  在下一個瞬間,

  田無鏡出現在了薩勃多的身側。


  很近,很近,

  這速度,快得讓薩勃多難以置信。


  不過,到底是強者,到底是高手,所以在此時,他馬上明悟過來,不是田無鏡的速度快到超出了武者的常理,事實上,田無鏡並未以腳蹬地,憑借體魄之力將自己如同投石機的石塊一樣拋射而出;


  而是,


  在其說出那句:


  “誰,才更像是個雜種?”時,


  他就已經用方術,進行了轉移。


  是的,


  你以為大名鼎鼎的大燕南王在對你開嘲諷,


  不,

  他沒這個閑工夫,


  他其實是在迂回。


  方術做幻境,留下虛影,本人早就預判到這位蠻族的右穀蠡王,和曾經的左穀蠡王沙拓闕石不同,他會選擇最為明智地退去,帶著王庭的血脈。


  大概就是,


  我預判了你的預判,且在你預判之前就做出了選擇。


  當年劍聖就曾對鄭凡很是不滿地抱怨過,


  他田無鏡竟然用兵法上的招式來做江湖對決,簡直就是欺負咱江湖人腦子沒他會用,完全不講武德!

  那時候的老田,實力還沒這般強,以自身體魄氣血去耗那劍聖劍氣,同時布局,最後,以方術成陣,擊敗了劍聖。


  單挑贏得劍聖,曾是大燕南侯武力巔峰的最好證明。


  後來,劍聖也在逐漸琢磨,打架就打架,不用太華麗,得懂得算計。


  也因此,

  劍聖每每在家裏喂雞喂鴨,看似在喂養著家禽,實則是在心裏計算著多少粒米才夠這幫小畜生吃得剛剛飽卻不浪費。


  可惜了,

  這位右穀蠡王沒有劍聖的好機會,因為劍聖當初可以逃脫,回去修煉了再來;


  田無鏡當年,也沒有真的刻意地去追殺劍聖;

  但今日,

  他是要殺掉眼前之人的,不殺人,為何要來這裏?


  錕鋙刀出,不帶花哨。


  大驚之下的薩勃多,手腕翻起,骨棒砸向身側的南王。


  南王沒躲,


  “砰!”


  骨棒砸在了南王的胸前甲胄上,但並未能將其砸飛。


  一來,始發倉促,招起臨時,這一棒,力道就不可能太強,和巔峰出力,那更是沒得比。


  所以,

  田無鏡選擇生受這一棒,

  而後,


  錕鋙刀卡在對方脖頸上,

  身形下壓!


  “嗡!”


  “轟!”


  薩勃多不得不撒開手,讓伊古邪摔落在了地上,自己,則被南王以錕鋙刀挾持住脖頸強行壓在了地上向前推了二十米。


  此時情況,已極為危急。


  薩勃多左手卡著脖前的刀,右手再度掄起骨棒,砸向田無鏡的身體。


  田無鏡依舊沒有搭理,

  而是右手握刀,左手握拳舉起。


  “砰!”


  “砰!”


  “砰!”


  薩勃多三記骨棒,又砸在了田無鏡的身上,堅硬無比的鎏金甲胄,胸口位置,已然碎裂了一片,內部,更是有鮮血滲透而出。


  不是傷口破裂,而是體內的氣血在重擊之下,被強行打出。


  “砰!”


  “砰!”


  “砰!”


  靖南王生吃了對方三記骨棒的同時,他的三拳,是全都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錕鋙刀的刀背上。


  這是真正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第一拳下去,

  卡著刀鋒的薩勃多的左手手掌,被直接切斷;


  第二拳下去,

  錕鋙刀的刀鋒,破開了這位蠻族王庭右穀蠡王的脖頸,但與此同時,薩勃多也迅速封閉那個位置的氣血,以肌肉和骨骼強行卡住刀鋒。


  這就是武者,三品武者的體魄之威!


  但,

  沒有太大的意義,

  因為第三拳,已經下來了。


  “砰!”


  第三拳下砸下刀背,

  錕鋙刀完全切下了薩勃多的頭顱。


  任你再強,


  腦袋掉了,


  人,也就沒了。


  蠻族王庭右穀蠡王,薩勃多,戰死!

  這是一場短暫的交鋒,近乎顛覆了人們對於真正強者交鋒的所有幻想,也顛覆了人們對高品武夫的既定印象。


  這一點,鄭侯爺,早早地就清楚,也明白,因為他懂得,老田本就不是一個浪漫的人。


  以前或許會有,但自從自滅滿門後,要麽不做事,做,就直接做絕,做出結果。


  打仗如是,


  殺人亦如是。


  兩位巔峰三品武夫的倉促對決,以一種屠夫用殺豬刀切肋排的方式結束。


  田無鏡站了起來,

  其胸前的甲胄,已經破損得厲害,畢竟,三品武夫的攻擊,哪怕無法盡全力,也絕不是那麽好受的,防禦,和被動完全吃下,也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但,

  無所謂了。


  他沒功夫在這裏和人家比武,今晚,也不是比武的時候,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他還有很多人要殺。


  他的目光,落在了不遠處躺在地上的伊古邪。


  伊古邪本就受了箭傷,又受了戰馬的衝撞,再被一丟,隻能匍匐在地,站都站不起來了。


  但你可以往大燕靖南王身上貼下所有標簽,卻唯獨貼不上“仁義”二字。


  “王爺,王爺,我求求你饒下他一命,他是我妻子的弟弟,我會帶著他回王府,母親和姐姐都同意過的,真的。”


  李飛跪伏下來求情。


  或許,五年後,十年後的李飛,在坐久了鎮北王的位置後,絕不會再做出今日的這一舉動。


  但,誰叫他現在,還年輕呢。


  這時,


  另一側衝過來一群鎮北軍騎士,這裏,也算相對安全了。


  田無鏡沒有回答李飛的請求,更沒去評價其是否在婦人之仁,這一次,他單腳蹬地,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奔赴戰場上的另一處角落。


  蒼穹深邃,


  但卻有天機;

  至少,在這座王城裏,蠻族的強者在此時,不可能再做什麽隱藏,而強者,本就能互相感應氣機,略通方術的靖南王,

  對氣機的掌控,更為敏銳。


  若是將這座王城比作一盤棋,那麽這盤棋上,哪幾顆棋子更為耀眼,田無鏡心裏一清二楚。


  那些耀眼棋子,大概率不會是自己要殺的那兩個,但自己要殺的那兩個,大概率就被他們保護在身邊。


  今夜會很漫長,


  在殺戮結束之前,不會有天明。


  ……


  “呼……”


  “世子殿下!”


  “保護殿下!”


  李飛將伊古邪抱在懷裏,身後,跪著伊古娜。


  被自己人保護起來後,李飛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笑道:

  “沒事了,沒事了。”


  “我父親,我爺爺呢?”伊古娜有些茫然地問道。


  李飛也很簡單地回答:

  “會死。”


  ………


  “殺!”


  “殺!”


  “保護王!”


  身邊負責保護的蠻族勇士本來雖稱不上多,但數目還算可觀,但幾次分兵去阻擋從其他方向殺出的燕軍後,護衛人數,就隻剩下了二三十人。


  明明外圍,應該還有八萬以上的蠻族勇士,但這會兒,王城內,卻哪兒哪兒都是該死的燕人!


  就在這一當口,


  一隊燕軍騎士忽然殺出,蠻族護衛拚命去阻攔,被燕軍的弩箭射殺了一批後,餘下的,也被擊潰。


  這些燕軍士卒擅長結陣廝殺,往往就算是高手,也很難在他們麵前討得了好,除非是,太高的高手。


  在老蠻王身邊,有一個老嫗,老嫗身材婀娜,但麵容卻極為蒼老。


  有傳聞說,老蠻王之所以能活這麽久,就是因為有這個老女人祭祀一直在為其續命。


  此時,


  她就保護在老蠻王身邊,

  咬破舌尖,鮮血吐在掌心,而後彎腰,將掌心貼向了地麵。


  口中,


  開始吟誦出晦澀的咒語,身體,抑製不住的顫抖。


  在其身邊,一眾剛剛倒下的屍體忽然坐起,嘶吼著用兵刃砍向燕兵,燕兵猝不及防之下,被砍翻好多個。


  “王,快走,快走!”


  老嫗繼續催動著咒語,她要一個人,攔住一個方向的追兵。


  ………


  在另一個方向,蠻族王庭右賢王率領親隨騎兵,穿過了混亂的城外亂軍,衝入了城內,來迎護蠻王。


  左賢王早早地率兵去對峙東邊的李成輝了,這也就使得,右賢王的壓力,變得極大。


  但奈何,他這段時日一直負責操演,白天的演武結果,自然是極好的,卻也為今晚的大潰敗,埋下了伏筆。


  最重要的是,


  誰都沒料到,燕人竟然會在今晚發動了突襲,而且,事先竟然悄無聲息!

  八百成建製的蠻族騎兵衝入,使得早早分兵的燕軍一時間很難抵擋。


  王城內外,現在就是互相膠著的一個局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蠻人雖然在上演著大潰敗,但不可否認的是,燕軍的兵力,不足以在此時於各個方麵都形成優勢。


  除非,


  等到蠻人的潰敗持續下去,但這也就意味著,那些本該留下殺死的人,沒能被殺死。


  “衝進去,接應我王!”


  右賢王大吼著命令身邊的勇士無畏向前。


  然而,

  就在這時,


  一道身形忽然自身側的帳篷裏撞出。


  “砰!”“砰!”


  右賢王身側的兩個護衛勇士,身體直接被從馬背上撞飛了出去。


  田無鏡直麵右賢王。


  右賢王下意識地一刀刺向前,存著阻攔的意思。


  但田無鏡卻一隻手攥住了刀身,整個人貼了上去,而後,肩膀徑直撞擊在了右賢王的胸口。


  “砰!”


  右賢王被撞翻下馬。


  其身邊的另外兩個護衛高手一人持斧一人持狼牙棒衝來,要來救護自家的賢王。


  田無鏡卻渾然不顧,身體向下,後背向上,錕鋙刀,直接刺入右賢王的胸膛,隨即一攪,攪碎了其脾髒。


  而斧頭和狼牙棒,直接狠狠地敲打在自己的後背。


  田無鏡身體一顫,嘴角當即溢出了鮮血。


  高階武夫於戰陣之中,可謂強悍,當年沙拓闕石一人於千騎鎮北軍中反複衝陣,但這前提是,他在保護自己,而非為了刻意地尋求殺傷。


  完全放開防禦,隻為達到目的的話,武夫的體魄,其實也不是那般的剛強。


  “嗡!”


  一根弩箭,射入一名護衛的麵門。


  隨即,另有幾名燕軍士卒衝了上來,一人抱住那名持狼牙棒護衛的脖子,另一人將刀口,狠狠地刺入。


  “王爺!”


  “王爺您沒事吧?”


  田無鏡沒作理會,一刀切下蠻族右賢王的首級,拋給了身前的一個校尉。


  那名校尉心領神會,馬上高舉右賢王的首級用蠻語大喊:


  “右賢王已死,右賢王首級在此!”


  一時間,被右賢王逆流帶進王城企圖接應蠻王的成建製隊伍,鬆散了下去。


  而此時,隊伍的鬆散,則意味著崩盤,成建製的隊伍會不斷地吸引潰散的蠻族兵加入,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而一旦失去了建製,再多的人,終究會對麵前的局麵產生茫然和無力感,大潰散,必不可免。


  田無鏡站在原地,

  左手,


  蓋住了自己的左眼,


  嘴唇輕動,


  念動的,也是咒語。


  下一刻,

  於不遠處,


  正在操控活屍企圖阻擋燕兵追殺的老嫗祭祀,忽然感到一股危機。


  其身前那具剛剛被召喚起來的活屍,眼眸子裏卻不是青色的光澤,反而其左眼,閃現出一抹赤紅。


  就在她麵前,

  就當著她的麵,


  揮刀,


  刺入了她的脖頸。


  她不是武夫,死亡,其實就這般的簡單。


  老嫗祭祀倒下了,

  那些其操控著的屍體,也全都癱軟了下去。


  鎮北軍老卒早就清楚,蠻族的祭祀有這種操控死屍的能力,隻不過,像這般快且揮刀也快的活屍傀儡,他們先前也未曾見過。


  但,真不至於被嚇到。


  眼下活屍倒下,他們則馬上繼續向蠻王逃跑的方向追去。


  而在不遠處的右賢王屍體所在處,


  靖南王挪開了自己覆蓋在左眼上的手掌,

  其左眼瞳孔位置,鮮血不停地滴淌下來。


  這個夜晚,

  並非隻有靖南王這一個強者在廝殺,


  無論是蠻族還是燕軍之中,強者,都絕不會少。


  但,

  不可否認的是,


  大燕南王在今日所展現出的恐怖實力,足以成為今夜所有蠻族心裏的真正夢魘。


  他強大,

  他近乎無所不能,


  沒有人能攔截得住他,而燕軍士卒則發了瘋似的跟隨著他,為其護駕,遇到高手時,更有士卒不惜將自己當作阻礙對方為自家王爺創造機會的墊腳石。


  古往今來,不少兵法大家曾言,個人武勇,於千軍萬馬之中會顯得極為蒼白;

  但,

  要是個人武勇的,是一軍主帥呢?


  那局麵,就真的不一樣了。


  靖南王的白發,早就被敵人的鮮血染成了烏色,其身上的甲胄,也早就破損不堪。


  但其自身的武勇,卻仿佛連綿不絕。


  王城的大火,

  讓他不禁想到了田家的那一場血夜,

  或許,


  隻有現在,


  或許,


  隻有此時,


  這種無盡忘我地拚殺,才能讓他將五年前就積攢於心的抑鬱,完全地宣泄出來。


  這些年的苦熬,


  這些年的苦等,


  終於在今夜,

  可以落下真正的帷幕。


  甚至可以說,

  等的,


  就是今天!


  大丈夫,

  一人苦,


  換得蠻族,全族哭!


  其實,


  這場突襲的大捷,早就確定;


  但能否一舉葬送掉蠻族的精華,還未可知!


  老蠻王最終還是在一眾護衛和高手以及祭祀的舍身保護下,衝出了王城。


  這座他住了一輩子的王城,今日,差點成為他的葬身之地。


  但沒跑多遠,前方,就出現了一支騎兵。


  鎮北王李梁亭親持馬槊,立於馬背。


  在其身後,一眾鎮北軍騎士早早地準備就緒。


  “老東西,你跑不掉的。”


  “嗬嗬…………嗬嗬…………”


  老蠻王幹笑了兩聲,有些頹然地坐在了地上。


  前方,


  李梁亭策動胯下貔貅開始了衝鋒,其身後的騎士跟隨著自家王爺,一舉衝破了這群殺出城來就早就筋疲力盡的護衛陣形。


  李梁亭的貔貅,更是一蹄子踩在老蠻王的身體上,將這枯瘦幹小的身子,直接碾碎。


  唯獨,留下一顆完整的頭顱。


  李梁亭彎腰伸手,撿起碎屍,首級保存完好,下麵,早就破破爛爛拖拽著肉皮。


  一世蟄伏,

  一世經營,

  到頭來,

  沒能換來蠻族百年後的複興,於這充滿希望的夜晚,身死人滅。


  荒漠很大,


  燕國,也很大,


  但卻容不下,兩個帝國的同時崛起。


  終有一位,會被踩在腳底。


  燕人不想是自己,燕皇也不允許是自己,

  所以,

  隻能是蠻族!

  李梁亭提起麵甲,

  看向四周,


  喊道:


  “傳本王軍令,今日王庭上下!

  我鎮北軍,


  不封刀,不留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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