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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八章 讓我看病?

  奉新城並未按照慣例,給大燕皇帝修建行宮。


  用王爺的話來說,

  招待真正自家兄弟的地方,就是家裏,修建行宮什麽的,實在是太見外了。


  對這位的摳門,皇帝本人早就習以為常,當年自己產業全交給戶部,在自己父皇眼皮子底下過苦日子有這頓沒下頓時,寫信給這位,結果這位派人送來了兩車玉米麵兒。


  弄得皇帝現在聞到玉米味的東西,這胃裏,就自然而然地有種銼刀在銼的感覺。


  不過,平西王府雖然不似皇宮那般奢華,但很有格調。


  論個清幽雅致,怕是連京城外的後園,也比不過它。


  “姓鄭的,確實是會享受會過日子啊。”


  皇帝坐在石桌旁,看著院子裏的小橋流水,心境,也不由得清逸了一些。


  皇後已經換了一套更居家的衣裳,這是四娘為她準備的,莊重卻不失風采,或許,在整個大燕,天子一家也就隻有在這座王府裏,才能體會到真正的尋常百姓串門走親戚的感覺。


  “臣妾倒是很喜歡這裏呢,不鬧,還清幽。”


  何思思不喜歡排場,和尋常普通人“暴富”起來後過分補償自己不同,她很快就沉澱了下去,依舊喜歡小日子的感覺;

  否則,她也不會在皇宮裏拾掇自個兒的菜園子了。


  當然,這或許也是與何家的傳統有關,何家自上到下,都是本分人。


  站在身側的魏公公開口道;“娘娘,等回京後讓工部仿著這處園子在宮裏再修一個就有了不是。”


  和先帝的絕對克己不同,


  當今聖上並不是那種苛刻自己的主兒。


  用皇帝的話來說,就是皇帝過不過苦日子,沒什麽意義,除了滿足了自己“朕是個勤儉的好皇帝”虛榮,與民間百姓是否吃得飽穿得暖有什麽幹係?

  所以,魏公公才敢提出這一茬,擱先帝爺時,提建議修園子,那是嫌命長了。


  但皇帝還是搖頭笑道;

  “意味不同的,園子這種東西,主要還是看個心境,皇宮哪怕變出個上百種模樣來,它也依舊是皇宮。


  倒是這姓鄭的,在這裏,日子是真逍遙,所以才能給人以這種雅趣。”


  平西王府很大,但和尋常意義上的那種恢宏宮殿比,還是袖珍了很多。


  所以,除了四娘的一座簽押房在這裏外,王府下的各個衙門並不在王府裏設有辦公場所。


  家,是真的有家的味道,恬淡安靜與祥和。


  “住得還習慣麽?”


  鄭凡走了進來問道。


  “你說呢?我以前的王府和現在的皇宮,和你這裏比起來,一下子就跌了格調。”


  “哈哈。”


  王爺對這個評價很滿意。


  皇後站在旁邊,欲言又止。


  鄭凡會意,道“太子正在繼今日的課業,過會兒就放課了。”


  聽到這話,皇後也是露出了微笑。


  “你的孩子們呢,讓我看看啊。”皇帝催促道,“我這裏,見麵禮可是早就備下了。”


  “怕你們勞累,本想讓你們歇一歇,既然這樣,我這就吩咐他們過來。”


  鄭凡對著身後揮了揮手,肖一波走了過來。


  皇帝卻站起身,擺擺手,道“孩子們還小,咱們自己去看吧。”


  “也好。”


  王爺陪著皇帝與皇後一起去了熊麗箐在的院子。


  天子入住王府,王府的家眷必然清楚肯定會與天子見麵的,且大概還得一同用晚膳,雖說對於王府的家眷而言,對天家要有多敬畏還真談不上,但也不會去失了禮數。


  所以,熊麗箐今日也是特意打扮了的,本來是準備穿華裝,但府邸裏下人來通稟皇後換上了四娘送去的衣服後,熊麗箐也就選了件楚地貴婦裙。


  人家穿便服,你穿盛裝,無形中就把自個兒的身份落下太多了。


  低半頭可以,畢竟人家是客,但自家男人和皇帝是平起平坐的,自己這個做女人的,怎能表現得過於謹小慎微?

  “拜見陛下,吾皇萬歲。”


  熊麗箐屈身下福;

  不過,其身後的婢女嬤嬤們還是全部跪伏下來行大禮。


  皇後趕忙上前,攙扶起熊麗箐。


  “妹妹越發漂亮了。”


  “姐姐也是越發明豔動人呢。”


  當初熊麗箐入燕京先帝爺冊封時,是與何思思見過麵的。


  畢竟,在那時的燕京城裏,真正算自己丈夫本家的,也就當時的六皇子府了。


  一行人倒也沒過於生分,一起進了裏屋。


  大妞本就比鄭霖出生要早,抓吉是年前辦的,皇帝是年後出的京,一路走走停停逛逛也是耽擱了不少日子。


  對於小孩子來說,幾乎是一個月就變一個模樣。


  這會兒的大妞,已經開始自己小手抓著嬰兒床的欄杆張望了。


  果不其然,


  當天子夫婦走進來時,

  大妞朝著這邊,


  綻放了微笑。


  一時間,皇後娘娘整個人都被這女童的笑容給融化了,近乎是撲上前,將大妞抱入自己懷中。


  “咯咯咯……”


  大妞還在笑著。


  皇後抱了好一會兒,這才笑道

  “這姑娘,實在是太招人稀罕了。”


  說這句話時,皇後目光是看著皇帝的。


  意思,其實很明確了。


  皇後又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她是真的覺得大妞很漂亮,一眼看著就討喜。


  作為有兩個兒子的母親,


  看見這種精致如瓷器的女娃,自然而然地就想收了當自己兒媳婦。


  皇帝其實也很喜歡大妞,


  先前在信裏,姓鄭的將他閨女吹得那叫一個天花亂墜仙女下凡,皇帝原本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情人眼裏出西施,當爹的對自己的閨女,也差不離,他自己也是對貴妃所出的公主很是喜愛。


  但見到真人後,皇帝才意識到,姓鄭的真的生出了個極品!

  在這個時代,極品還是個純粹的褒義詞。


  誇獎孩子,一般會說這孩子有靈氣,姓鄭的這閨女,其身上的靈氣近乎是要溢出來似的。


  皇帝見多識廣,


  當即看向鄭凡,


  問道

  “靈童?”


  “嗯。”


  王爺矜持且不以為意地微微頷首。


  皇帝深吸一口氣。


  這時,身後伺候著的魏公公上前道“陛下,奴才自小公主身上,感應到了火鳳氣息,濃鬱得很哩。”


  “哈哈哈哈哈。”


  皇帝大笑起來,拍著鄭凡的肩膀道


  “那楚國熊氏,豈不是得嘔死!”


  身為帝王,對“家”的概念,和常人不同,這女娃是火鳳靈童,本是人熊氏的驕傲,現在,卻身處於燕地,是燕人!

  “鄭凡,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麽不在信裏告訴我?”


  “這算什麽大不了的事兒麽,還需要特意告訴?”


  “………”皇帝。


  著道了,著道了,給這貨搭了個台子。


  皇後還在那裏摟著大妞逗弄著,大妞也很給麵子,互動得很好。


  身邊的魏公公其實還留意到了,在嬰兒床的角落裏,放著一把劍,這把劍,魏忠河認得。


  看來,劍聖收的徒弟,就是平西王府的長公主了。


  按理說,這件事其實是瞞不住世人的,畢竟那天劍聖鬧出的動靜挺大,而且親眼目睹這一切的文武極多,但一來奉新城算是密諜司的一處禁地,密諜司在這裏的勢力本就被壓縮到了一個小小的辦事處裏;二來皇帝東巡出京後,也壓縮了信息渠道,每天要看折子的同時對其他方麵的細節信息,自然就難以全麵了。


  皇後還在對皇帝使眼色,皇帝卻依舊不為所動,隻是跟著一起逗弄著大妞。


  這時,肖一波進來通稟,說太子殿下下學了。


  要見兒子了,皇後終於被轉移了注意力。


  “那就先不打擾你們一家人團聚了,等會兒到吃飯時,我來喊你們。”鄭凡說道。


  “好。”皇帝點了點頭。


  隨即,


  皇帝和皇後一起出了熊麗箐的院子,去往自己住的地方,魏公公跟在後頭。


  皇後開口道“陛下,大妞多好啊,你……”


  魏公公當即擋開雙手,布置出了一道防止被竊聽的小結界。


  皇帝留意到這個細節,卻擺擺手。


  魏忠河撤去了結界;


  既然都住到人家家裏了,就沒必要再背著人家說話了,否則會顯得自己小家子氣。


  而皇後則完全沒留意到這個細節。


  “大妞是好看,但皇後,她是鄭凡的閨女。”皇帝勸解道。


  “平西王的閨女又怎麽了?豈不是正和咱們天家般配麽?”


  鎮北王府已入頹勢,不複當年之勇;

  現如今,平西王府是大燕毫無爭議的第一藩鎮。


  按照傳統,確實是與天家聯姻最為合適。


  皇帝卻伸手指了指自己,問道


  “閔氏呢?”


  皇後聞言,身形一顫,她有些惶恐,皇帝竟然不惜點出其內心的傷疤來勸說自己。


  皇帝卻無所謂地抓著皇後的手輕輕拍了拍


  “姓鄭的不是我外公,我外公當年雖說手眼通天,但到底玩不過我父皇,但姓鄭的和我,現在我們是不玩,但真要玩起來,朕能不能勝得過他,還真難說。


  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


  就說當年,


  鎮北王曾和父皇一起飲酒,談及我二哥與郡主的婚事。


  父皇很是灑脫地說,日後就算是郡主真的牝雞司晨了,也是郡主有本事,他無所謂。


  可之後呢?


  你也覺得這座王府住得很舒服,這是姓鄭的自己經營出來的。


  他是不可能看著自己的閨女跳進天家的這座染缸的。


  再說了……”


  皇帝伸手戳了戳自己的額頭,


  “姓鄭的這裏頭和常人不同,他不信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記得曾經這廝與我喝醉時說過,以後他的兒女,得……得什麽自由戀愛來著。


  咱兒子真要有本事,等長大一些,自己豁出去臉皮去追求人家唄,何必咱們倆在這兒頭疼,反正天家的親提前結不成,其他家的親,又怎可能締起來?


  時間,有的是。


  你莫擔心,等兒子再長大一些,我就把他爹當初怎麽追他娘的法子,都傳授給他。”


  皇後白了皇帝一眼;

  當初若非自己死命攔著,她爹她哥估計早就拿殺豬刀砍死這個登徒子了;

  真要自家兒子敢依葫蘆畫瓢對人家大妞,哪怕是太子,人家平西王爺怕是也早就提起烏崖砍來了。


  皇帝與皇後回到了自己在的院子。


  皇後眨了眨眼,


  道


  “我兒竟然長得這般壯實了?”


  “這……”皇帝。


  這時,


  站在裏頭的天天轉過身,跪下來磕頭道


  “天天拜見皇帝陛下,拜見皇後娘娘。”


  皇帝和皇後一時臉有些泛紅,


  哦,

  原來不是自家兒子。


  “父皇,母後!”


  這時,抱著畫卷的太子姬傳業跑了過來,他是去拿自己的功課了。


  見東西放下,

  姬傳業跪伏下來


  “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兒臣拜見母後,母後……”


  “我的兒!”


  皇後直接抱著太子,母子倆都坐在了地上。


  “兒子就在跟兒個,又飛不了,正常點說話就是。”


  皇帝說了幾句自己的皇後,隨即走向天天那邊,伸手,將天天攙扶起來。


  這少年,模樣周正,眉宇之間自有一股子英氣,體格敦實卻不顯累贅,長大後,必然是豐神俊秀的燕地好兒郎。


  “你是靖南王世子?”


  “是的,皇兄。”


  “……”皇帝。


  田無鏡的姐姐,是所有皇子的嫡母,他也就是所有皇子們的舅舅;


  所以,田無鏡的兒子,和姬老六是平輩,算是表兄弟,天天喊皇帝“兄長”,本就理所應當。


  可問題是,


  天天又是姓鄭的幹兒子。


  不過,這隻是一段小小的插曲。


  接下來,皇帝和皇後坐在一起,考究著太子的課業,一家子之間,說著話。


  隻能說,

  平西王府確實是個養人的地方。


  皇帝心裏一直有所愧疚,當年自己爭皇位時,自己這個兒子,姬家這一代的皇長孫,也是出力了的;


  在當時那個環境下,不上位就得等死;


  現在,是他當了皇帝,他有這個魄力,讓自己的那些兄弟們變得安分守己;

  而如果不是他當皇帝,那些兄弟們,不見得能容得下他的。


  因為他的能力,太強了,再者,還有一尊平西王在晉東虎視眈眈。


  然而,無論如何,當爹的讓兒子也衝鋒陷陣,心裏,還是過意不去的。


  這也使得太子自小雖然也聰慧,但慧極傷身的表現,很是明顯。


  在平西王府放了一年,身子骨明顯好太多了,整個人也洋溢著一種開朗氣息。


  光這個,

  皇帝就得欠鄭凡一個大大的人情。


  兒子,


  你得好好的,

  你得健健康康的。


  你是大燕的國本,

  是大燕的,


  未來。


  皇帝伸手摸了摸太子的腦袋,


  太子似乎有些不習慣這種父子之間的親昵,

  但腦海中浮現出天天的表現後,

  也隨即露出了淳樸憨厚的笑容。


  ……


  阿銘的身影出現在了院子裏,喊住了瞎子。


  “瞎子,主上找你。”


  “哦。”


  瞎子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然而,瞎子並未向正院走去,而是去的另一個方向,那裏,是皇帝一家在王府裏住的地方。


  “你是要做什麽?”阿銘問道。


  “我能去做什麽?”瞎子攤開雙手,“難不成,現在去弑君?這般沒品的事兒,你覺得我會幹得出來?”


  “這,還真不好說,你為了造反,有些時候給人一種已經魔症了的感覺。”


  “你怎麽不去照照鏡子,你喝人血時,在外人看起來,有多難以接受你自己知道麽?”


  “嗬嗬,主上找你。”


  “我知道,而且,我也知道主上找我做什麽。”


  “哦?”


  “所以,我正去呢。”


  “這樣?”


  瞎子的“心靈鎖鏈”嫁接起來,阿銘沒反抗,締結了聯係,二人開始麵對麵站著在心裏“對話”。


  “預言裏,天天打破燕京城殺入皇宮時,龍椅上坐著的,是現在的太子。


  就倆可能,

  一個可能,是太子早早地造反了,給他爹榮養成了太上皇;


  第二個可能,這位皇帝,英年早逝了。”


  “我知道主上讓你去是為什麽了。”阿銘說道。


  “主上想說服我,去幫皇帝看病。”


  “對,說服你。”


  其實魔王裏,會醫術的不少,但瞎子的優勢,是誰都無法比擬的。


  比如,


  其他的魔王沒辦法提前分辨出男女,而他,卻能早早地做到心裏有數。


  “好了,我被說服了。”


  “說服了?”


  “對啊。”


  “你怎麽會被說服呢,不,是你怎麽會這般容易,連說都沒說就服了呢?”


  要知道,

  你的夢想,可就是造反啊。


  “如果皇帝英年早逝了,那咱們主上,必然離不開一個攝政王的名分,甚至入主京城操持大局,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王旗所指,

  可謂所向披靡。


  整個大燕,會有人願意為姬氏殉國的,但絕大部分人,是不會願意為了一個主少國疑的局麵,去和咱們主上死磕的。


  我辛辛苦苦謀劃了這麽久,

  勤勤懇懇種田了這麽久,

  鋪墊,


  渲染,


  壓抑,


  為的,


  是將來某一天,在主上身上,哦不,也可以是咱們小寶貝的身上,酣暢淋漓地,將這桌子,給掀開。


  享受的,

  是那刹那間的極致快樂與滿足。


  結果,


  到頭來,

  是這種按部就班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這樣子的造反……”


  瞎子解開了“心靈鎖鏈”,

  微笑著發出了最後一句感慨


  “得多無趣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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