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四章 國葬

  整個港口都在歡呼，哪怕是最沉穩的人，此時也忍不住笑逐顏開。


  劉欣雨站在港口，看著巨艦靠近，看著海浪翻滾，看著張浩一步步走來，眼角有濕潤更有激動。


  當張浩開口后，劉欣雨忽然抬手，竟是抓住張浩的雙手，眼神中的激動再無法掩蓋：「謝謝，謝謝！」


  這一刻，以劉欣雨的強勢竟也想不到別的話語。她也只能激動的、緊緊地抓著張浩的雙手，滿身心都是感激。


  劉欣雨強勢、手段或許也可以稱得上狠辣，但她能一步步登基稱帝，不僅僅是因為手段、更是因為能力和胸懷。她很清楚棲霞之國過去的處境，也很清楚張浩這一次行動的意義。


  那「635噸丹藥」的數字，在她腦海中回蕩。這是棲霞之國全盛時期國庫儲備的二十倍！

  而且國庫儲備大多是培元丹、而且還是低級的。劉欣雨相信，張浩這一次帶回來的，絕不會是什麼低級的培元丹。


  「咳咳……」旁邊，胡英蘭小心的提醒。陛下，你畢竟是女皇，注意點啊。


  劉欣雨落落大方，但眼神中還是有那麼一點不自然閃過。她放下張浩的雙手，雙手接過捲軸，緩緩展開。上面密密麻麻的記錄了這一次交易的詳情。


  從國庫拿出來的六十多箱珍貴的藥材的交易記錄，記錄非常詳細，每一項藥材都有記錄。


  而後還有張家的玄鐵、鋼鐵等換來的丹藥。


  總數635噸，其中屬於皇室的有217噸。後期如何劃分丹藥，當然要好好討論了。這是后話。


  眼下最重要的是歡呼！


  這是一場勝利，這種勝利完全不同於一城一地的勝利、不同於戰場上的勝利。這是一場生存的勝利。


  從現在開始，棲霞之國才真正的主宰了自己的命運。


  更重要的是，這是工商業的勝利。沒有人知道，劉欣雨之前做出的那些決定，到底承受了多少壓力。


  選擇工商業，其實是一種無奈的選擇。因為劉欣雨看到了傳統統治的末路；但對於這個新生的工商業到底能如何，劉欣雨也不知道。


  而現在，劉欣雨知道了。整個棲霞之國的工商業階層知道了。


  這一次簡單的航海、不簡單的成功，開啟了一個嶄新的時代。


  所以劉欣雨激動地握著張浩的雙手，眾人只有羨慕、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如果劉欣雨冷淡的處理才是問題呢。


  今天，是歡呼的一天。劉欣雨乾脆下令，就地慶祝；有什麼明天再談。


  章魚怪的觸手再次做出貢獻，在風志凌心痛的眼神中，張浩拖出一條三十多米長的觸手，現場辦起了海鮮大宴。


  其餘的海鮮當然是從海中獲取的。剛剛賄賂了銀角大王，只撈一些普通的海鮮沒什麼。這些普通的海鮮在海洋妖獸看來，就如同人類眼中的雜草一般——連粗糧都算不上。


  岸邊的燈火一夜不息，剛剛點燃沒多久的燈塔，給岸邊灑下了七彩的光芒。七彩的光芒直衝天空。夜晚，幾百公裡外都能看的清楚。一道七彩虹光如利劍一般直插天空，分外醒目。


  這一晚上，那來自東方的三十多個商行的代表們，也聚在一起，欣賞棲霞之國的歡呼。感受著棲霞之國爆發的喜悅。


  張浩則忙的腳不沾地，到處都有敬酒的；哪怕張浩只是每人沾一點，最後依舊喝得醉醺醺的、走路發飄，被周珏扛著丟到周雪瑤旁邊。


  看著自己的愛人被如此粗魯對待，周雪瑤怒視自己這個同樣喝的半醉的哥哥。


  周珏修為高深，臉皮也厚，嘿嘿笑著繼續喝酒去了。現在的周珏，身兼大洋集團股東代表、煉器公會主席、國家的戶部部長——這戶部部長是從戶部尚書轉變來的，不負責人口，負責的財政的口子。


  棲霞之國剛剛開始轉變，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這個只能慢慢改變了。


  一直到天亮后，張浩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轉頭就看到周雪瑤在旁邊打坐，竟是照料了自己一夜。四周就擺了一個小小的結界，身下墊著五個裝丹藥的箱子。背後還有一座箱子擺成的山丘，那是這次交易來的六百多噸丹藥。


  張浩環顧四周，依舊還有人在歡呼，老遠就看到風志凌還在找人拼酒，都喝到天上了。


  獨孤俊傑最有特色，這傢伙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胸口還抱著一個酒罈子，地面還是濕的。旁邊陳岩松酷酷的抱著長劍守護，也不知道給自己的少爺找塊木板、棉被等墊一下。張浩看著都替獨孤俊傑牙酸。


  海邊到處都是醉倒的人，只有劉定山和明虛道長懸浮半空，罩住全場，順便下棋。


  張浩翻了個身，側躺著、定定的看著周雪瑤。自從開始研究化學、並取得成就后，周雪瑤又開始恢復張浩最初見到時候的淡雅、高貴、自信。


  一身簡潔的、白色的長裙，就足以襯托那淡淡的芳華，恰如一朵雪蓮。


  身前有一個小巧的丹爐，丹爐中有屢屢飄渺的水霧出現，一點點幽香浮動。


  「醒了。」周雪瑤緩緩睜開美眸，躲開張浩火熱的眼神，低下頭，高貴的身影中流露出一點歡喜與溫柔，「我給你熬了點安神湯，你嘗嘗。」


  周雪瑤一邊說，一邊拿出一個小巧的玉碗，從丹爐中倒出半碗如同琥珀般晶瑩剔透的液體。「熬了半夜，剛好。你剛剛從海上回來就喝了半夜的酒，對身體會有些影響。」


  張浩看著周雪瑤，看著周雪瑤捧來玉碗，張浩卻捧著周雪瑤的雙手。周雪瑤面色瞬間羞紅，雙手滾燙。


  「別人……都看著呢……」周雪瑤輕聲呢喃。


  「咳咳……」結界外傳來提醒，周珏冷著臉站在旁邊。


  張浩哈哈一下，一把捧起玉碗喝了，一道溫潤的清泉流入五臟六腑，幾天以來的疲憊一掃而空。張浩低頭在周雪瑤耳邊輕聲說道：「謝謝娘子。」


  周雪瑤面色更紅了，但眼神中卻又一點淡淡的喜悅和幸福流露。她低著頭，慢慢的收拾玉碗和小小的丹爐。


  張浩出了結界，就看到周珏酸溜溜的眼神。大舅子冷哼一聲：「張浩，你可悠著點啊。女皇這大清早第一個找的人就是你！」


  張浩翻了翻白眼，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劉欣雨找自己不應該嗎，要知道現在所有的丹藥等，雖然已經搬上岸了，但依舊沒有分配呢。


  劉欣雨等到現在才開口，已經難能可貴了。


  張浩來到劉欣雨這邊的時候，劉定山也過來了。見到張浩對張浩點點頭。作為棲霞之國的太上皇、現在應該稱之為『曾皇帝』了，劉定山對張浩也很有好感。是張浩拯救了棲霞之國、為棲霞之國打開了希望之路。


  張浩見到劉欣雨的時候，劉欣雨面前正擺著昨天張浩送上的捲軸，劉欣雨正認真的勾選中。周圍還有不少官員正在忙碌。


  拍賣的時候，張浩是統一按照上品靈石來計價的；後來是以靈石來購買丹藥；這中間有一個轉換的過程。因此購買來的丹藥，都是混在一起的。


  一共635噸丹藥，劉欣雨需要從中挑出皇室應有的217噸。這個挑選過程，已經進行了一夜了。劉欣雨看著那些高級丹藥，眼神中流露的是……佔有慾!

  張浩到了后，劉欣雨臉上露出一絲燦爛的笑容，竟是有幾分關心的問道：「頭痛不？看昨晚那麼多人給你敬酒，我都有些嫉妒了。」


  「多謝陛下關心。其實他們也想要給陛下敬酒的，卻攝於陛下的威嚴而不敢靠近。」張浩淡淡一笑，劉欣雨這關心的話語中，可有一個小小的陷阱。不過張浩已經可以熟練的應對了。


  稍微一頓，張浩才繼續說道：「恭喜陛下，從今天開始，棲霞之國將不再困守一角。整個世界，已經在我們面前展開。


  這一次隨船過來的，一共有32家商行的代表，大多來自肥土之洲之外。」


  「嗯……」劉欣雨放下手中的工作，想了下問道：「這些人過來，是想要看看呢，還是想要建立穩定的通商關係？」


  「以目前所見，他們還是想要打開一條新的商路的。我國的不少藥材、靈材，是他們所需要的。


  但他們暫時還有些擔心，想要看看我國是否有能力，保持航線、乃至開拓。」


  劉欣雨點頭：「你有什麼建議和計劃？」


  「我準備等幾天，讓他們參觀一下張家的造船基地。這兩天，我將把一下重要的技術設備暫時撤離。昨晚黃明山已經對我說，第二艘鋼鐵巨艦的龍骨已經鋪設好了。


  這種建設中的鋼鐵巨艦，應該能給他們樹立強大的信心。


  時間……國葬結束之後吧。」


  劉欣雨點點頭。忽然又問：「張浩，你說這些丹藥……該怎麼分啊？」


  張浩一頭黑線，這是小女人的貪婪作祟了吧，劉欣雨這話語中，滿滿的都是貪婪的惡意。不過張浩早有準備：「陛下，按照現在的海洋發展扶持計劃，大海運輸上，暫時不收稅。況且這裡也是張家的領地。


  此外，對於陛下委託大洋集團託運的丹藥，大洋集團需要收取三分之一的服務費。


  不過呢……第一次嘗試性質的交易，我就代表大洋集團取消這三分之一的服務費了。」


  劉欣雨瞪著張浩，眼神中有某種光芒閃過。但張浩卻平靜的對視。屬於自己的利益，是絕不退縮的。


  張浩必須利用自己的影響力，為棲霞之國的未來打下一個堅實的技術——君主的權利，必須限制，不能肆無忌憚的貪婪。


  好一會，劉欣雨面色才平靜，輕哼一聲，「張浩、張公爵，朕在想，是不是對你們太寬容了？朕是不是應該叫你『鐵公爵』？」


  張浩一頭冷汗：「不是啊，就因為陛下的寬容，民間才更加活躍，這才是大家最喜歡的君主。」


  「哼。那麼，你來劃分這次丹藥吧！」


  張浩沒有接過捲軸，直接說道：「陛下，要我來劃分的話，我會將所有的丹藥整理出來，然後每一種丹藥都按照比例劃分。大洋集團得418份，陛下得到217份。


  一些稀少的、珍貴的丹藥，則按照2:1分配。從比例上陛下可能會有點吃虧，我準備多分配幾顆化嬰丹給陛下。」


  劉欣雨沒說話，就這麼看著張浩。張浩的劃分中規中矩，但顯然不能令女皇陛下滿意。朕要的不是中規中矩啊。


  張浩面色不變的補充道：「不過考慮到國家發展的需要，我代表大洋集團，拿出一半的珍貴的丹藥，以原價換取國庫內的一些藥材，還請陛下允許。」


  「准了！」劉欣雨很乾脆的就做出了決定，臉上露出了笑容。


  其實這一次交易的丹藥太多了，尤其是很多高級丹藥，那必須要控制的，這關係到國家的根基。而張浩本來也沒有準備留下多少，無論是張家、還是大洋集團暫時用不了這麼多丹藥。


  況且掌握了航海資格的張家和大洋集團想要丹藥也很簡單，用玄鐵去換一批就是了。以後交易的機會有的是，眼下沒有必要為了這個鬧得不愉快。


  張浩大概摸清了劉欣雨的脾氣：整體還是一個有想法有作為的君主，但難免有時候鬧點小脾氣——終究還是女人，或者應該說是女孩。她才十八歲，等一個多月過年後，才到十九歲。


  話說這女孩鬧脾氣，哄一下就好。女皇鬧脾氣……要小心處理才行哦。


  劉欣雨中午時分就離開了，明天就是國葬，需要提前回去準備。


  但丹藥的劃分、交易卻持續了整整一天時間。


  現場最熱鬧的，大約就是大洋集團內部的分紅了。


  大洋集團內部的分紅讓外來的貴賓們看的若有所思，也讓棲霞之國內部的大大小小的商行、以及一些做出轉變的家族門派等看得眼熱——當初大洋集團成立的時候，他們怎麼就沒想到參與呢。那時候是敞開了加入，現在想要入股……晚了！

  但身為當事人，大洋集團的大大小小的股東們，大家卻興奮中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大洋集團的分紅有點負責，張浩不得不親自坐鎮。


  首先來說，這一次航行的利潤需要精細計算；而致遠號戰艦，又有劉定山20%的股份，這份利益需要劃分出去。


  還有，隨船的明虛道長、以及陳岩松兩位化神期，也需要表示一下。雖然兩人都沒有開口，但如果大洋集團一點表示都沒有，那就太不會做人了。


  經過考慮，張浩分別給明虛道長6%的利潤，給陳岩松4%的利潤。其中的差別，來自於兩人的身份。


  明虛道長背後有玄真教，而張浩還是明虛道長的弟子；相比之下，陳岩松是獨自一人。而且這次航行中，明虛道長出手多過陳岩松。


  但哪怕4%的利潤，陳岩松感到驚喜無比。4%的利潤，就是16.72噸丹藥……的四分之一左右，4噸丹藥。


  利潤需要刨除成本，包括船舶成本、航海成本、玄鐵成本、戰鬥成本等等。


  而到了大洋集團內部分紅的時候，就不需要計算成本了——因為大洋集團就是大家共同建立的。但是，大洋集團內部，卻需要考慮「發展資金」。必須抽調部分利益保證集團的擴張與發展。


  經過討論，並經過股東大會的共同表決，張浩將剩餘丹藥的五分之一發下；剩下的將對外出售，換取資金、資源等發展大洋集團。


  一個成長中的集團，內部是很容易達成發展共識的。大洋集團就在岸邊，就將剩餘的約310噸丹藥出售了，海量聚集在岸邊的大小商行、家族將所有的丹藥一搶而空。


  大洋集團出售丹藥的價格，為交易價格的150%。其中包含各種成本。


  但就算如此，對棲霞之國的影響也很大。


  之前棲霞之國的培元丹，一度漲到100靈石；而現在普通的培元丹哪怕按照當初價格的1.5倍出售，最普通的培元丹也才0.9靈石！普通的築基丹也才75靈石——而之前棲霞之國的築基丹，一度漲價到1500靈石！


  這種差距所引來的瘋狂，是無法想象的。被滄瀾之國、太華之國欺榨了幾千年的國度，終於迎來了自己的希望和輝煌、開始掌控自己的命運。


  這是一次慶祝！大家揮舞著成箱的上品靈石，爭搶丹藥。


  好在大家瘋狂卻有理智。眾人排隊，張浩盡量讓每一個商行、家族都能購買到一些。


  而對於大洋集團眾人來說，他們則以十二分的熱情、以主人翁的熱情投入到了這項交易中。


  來自東方的商行代表們，默默地看著眼前的場面，一時間竟是感慨不已。


  七星商行的冷青松看著這個場面，若有所思：「我彷彿看到了棲霞之國的未來。這個國家被困了幾千年，但這幾千年也造就了他們堅韌不拔的性格！


  他們……就像是鋼鐵！數千年的淬鍊，早已經讓他們變得與眾不同。


  苦難，是一筆財富。只需要一個合適的機會，苦難就會化作撐天成就的最堅實根基！」


  有人贊同，有人搖頭，更有人無所謂。


  冷青松看著眾人的表現，微微搖頭就不再說什麼。但他內心卻已經做了決定——與這個棲霞之國合作！

  一個在逆境中掙扎幾千年的國度，一旦打開了希望之路會爆發怎樣的力量？冷青松也不是很清楚。但他看著熱鬧的海邊，心中莫名的感覺到了一股震顫。


  滄瀾之國等東方國家掠過了這個國家的財富。但，他們卻無意中塑造了這個國家堅韌的魂魄與不屈的精神！


  不知道棲霞之國，會給世界一個怎樣的答案？

  …………


  熱鬧總要結束。第二天黎明，太陽還沒有出來，張浩、周珏、劉景明等人卻換了素裝，前往帝都。


  今天，是國葬！


  戰爭已經結束兩個多月了，從戰爭打響、晉陽之國入侵到現在，也有五個多月時間；而一直到現在，大帝、太子的棺槨都沒有下葬。


  還有戰爭中死亡的忠勇之士，如曾經作為吳方海的副將蘇建中等，都還沒有祭奠。


  等張浩一行人來到帝都的時候，已經滿城縞素。


  因為暫時位於建武郡的新帝都還沒有建設起來，帝國的臨時辦公地點，依舊在廣陵城；徵用了廣陵城外郊一片比較富庶的、建設還算不錯的坊市作為臨時駐地。


  傍晚時分，隊伍起行；劉欣雨一身素裝，親自扶靈，一路送著大帝和太子的棺槨進入皇家陵園。數十萬人前來送行，浩浩蕩蕩不見邊際，其中多有商人。


  在送行的隊伍中，更有來自東方商團的代表，更有來自晉陽之國、舟山之國、中山之國的代表。


  尤其是晉陽之國的代表、太子趙懷雲，最後代表晉陽之國承認戰敗、認罪。


  最終在幾十萬人山呼海嘯的『跪下』的呼喊聲中，趙懷雲……緩緩跪倒在大帝的陵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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