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九章 煮酒
飛車緩緩停下，丘穆棱拉爾查有點不舍的離開座椅——那音樂太好聽了。
在相關人員的陪同下，拉爾查一路來到大洋集團總部頂層。在晚霞之上，張浩在布置繁華的頂層露天會場，迎接了拉爾查的到來。
頂層的露天廣場上，是大洋集團利用電磁場等構建出來的防禦結界，這是完全的、屬於大洋集團的技術。
拉爾查修為雖然幾乎消失，元神也極度虛弱，但見識卻不減分毫。他一邊按照肅風氏的禮節回禮（順便忽略張浩伸出的右手），一邊打量四周。
張浩有點尷尬的收回右手，最後簡單的抱拳，算是修行世界的通用禮節。
兩人這第一次見面，就開始相互較勁。不過張浩也很快就重新綻放微笑，邀請丘穆棱拉爾查坐下。
寬闊的頂層空間，被夕陽映紅；一張小桌上有一個簡單的酒精燈，酒精燈上有一個精美閃亮的銀壺。銀壺反射著夕陽的光輝，星星點點如夢似幻；酒精燈的火焰讓銀壺四周的空氣微微顫抖，有一種說不出的朦朧飄渺。
淡淡的酒香輕輕浮動，張總今天很有閑情，竟然親自煮酒了。
拉爾查還在打量四周，張浩就已經拿出酒杯開始斟酒。「請，在我們天元星有煮酒論英雄的說法。在肅風氏，也有把酒問蒼穹的豪情。
今天，我特意準備了一壺新酒，第一次煮酒，若有不足之處還請見諒。」
拉爾查看著杯中的清酒，卻開始挑刺了：「我現在只剩下元神了，怕是要辜負張總的一番心意了。」
張浩淡淡的笑道：「不嘗嘗，怎麼知道不合適？」
「嗯？」拉爾查若有所思，端起酒杯輕抿一口；溫酒入口卻在瞬間化作一股溫潤的能量席捲全身，疲憊的元神一震，隱隱有些復甦的跡象。
張浩慢慢說道：「這是大洋集團最近研究的一種特殊的能量，是大洋集團研究靈氣過程中，一次意外試驗的產物。
它看上去如同液體，甚至也擁有水的一些特性，比如可以釀製靈酒。但這種能量本身是一種純能量，可以完美的滋養修行者的身體、元神。
可惜暫時這種技術還在摸索中，產量很低。」
拉爾查不覺喝了一杯，冰冷許久的元神感受到了溫暖和充實，他忍不住讚歎：「來的路上，我就聽說大洋集團的傳奇。雖然我處於封印狀態，但只是半封印狀態，外界的一切都能感知到，甚至可以簡單的與身邊的人交談。
但一切語言上的交流，都比不得親身感受來的震撼。大洋集團的繁華，顛覆了我對城市和繁華的概念。」
「謝謝誇獎。」張浩一邊說著，一邊給拉爾查重新斟酒，「說起來，今天上午，聽到前輩要來大洋集團參觀，我卻有種奇怪的感想。」
「哦？」
「天元星文明和肅風氏前前後後打了三次戰爭，卻都沒有心平氣和的交流過一句話。且雙方都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但是和談后，雙方卻能坐下來把酒言歡，共同交流文化、修行、技術、藝術等。
不知道前輩有何感想？」
拉爾查眼睛稍微尖銳起來。他盯著張浩看了許久，才緩緩說道：「不知道今天是煮酒論英雄，還是把酒問蒼穹？」
「不論英雄，也不問蒼穹。只是想探討一下兩個文明共同的未來，求同存異。我們終究是兩個文明，希望我們之間可以建立一個長久和平與合作的機制。」
拉爾查想了想，卻微微搖頭：「我現在的壽命已經無多，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
「正是因為壽命不多，才能更加明白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當人們總覺得自己還有明天的時候，我們會放縱自己，去追求所謂的夢想。
反而壽命不多的時候，才能真正的靜下心來考慮一下，自己到底需要什麼，雖然這時候往往後悔居多。
前輩覺得呢？」
拉爾查拿起酒杯，緩緩起身，一步步走到大樓邊緣，看著遠處只剩下半邊的夕陽，看著腳下被夕陽映紅的高樓，看著已經燈火璀璨的地面和川流不息的交通，陷入了沉思。
張浩在後面淡淡的說道：「肅風氏發展了千年，民間生活依舊比較艱苦。你們不斷外出掠奪，但不管掠奪多少，卻總是不能滿足社會的需求。於是，你們不得不再次掠奪。
在我們這裡，我們一直限制戰爭的規模。因為，我們始終堅信，戰爭是一把雙刃劍。戰爭、掠奪，可以得到一時勝利，卻不能永久勝利。
不管是個人、國家、還是整個文明，都有疲憊的時候。有時候戰爭無可避免；但若將戰爭當成主要的手段，必然會反噬自身。」
拉爾查沒有開口，他繼續靜靜地看著眼下的一切，看著黃昏下繁華的大洋集團總部。此時的大洋集團總部是繁華的，夢幻一般的繁華。
天空中有高手、飛車等穿梭，所有人都按照特定的交通規則有序通行。
地面上燈火璀璨，人聲鼎沸。雖然幾乎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但拉爾查卻聽到了一種感覺：幸福、希望。
戰爭勝利了，戰爭也結束了，生活將繼續、且會越來越好，所有人都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大洋集團民眾的未來和希望，不是一成不變的，是真正的越來越好。
拉爾查隱約聽到說新的功法開放、新的商品和修行資源增加、價格下降、新的投資、新的商業計劃、虛擬項目、眾籌項目……
太多太多零碎的信息不斷衝擊著拉爾查的意識，一個與肅風氏單調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在面前綻放：所有人都充滿了信念，他們堅信明天會更好。
好一會，拉爾查開口了，「我至今活了超過三千年了，更具體的時間已經忘記了。我經歷過肅風氏千年前絕望的怒吼，也經歷過兩千五百多年前，肅風氏被驅趕出參宿時候的頹廢。
這些年，我們也掠過過其餘的文明、國家。
但這是第一次，我可以靜靜地站在一個文明的心臟地帶，靜靜地感受一個文明的繁華。
戰爭……對於肅風氏來說，已經無關正確對錯、也不能簡單的說恰當與否。實際上，這已經是一項傳統，它已經成為肅風氏文明和文化的組成部分。甚至，它已經深入了我們的靈魂、骨髓，成了我們生命的一部分。
千萬年時間形成的慣性，已經很難去更改。
也許，肅風氏病了。但我想不到如何去拯救她！
你說的對，人之將死，卻反而能靜下心來思考一些東西。是連續的戰爭和掠奪，毀了肅風氏。因為掠奪，讓我們成為一個人人厭惡的文明，人人與處置而後快。我們竟然還能延續千萬年之久……但終究勢微。
這千年裡，我從來沒有見到肅風氏有一座城市，展現出眼下這樣的精神面貌。」
張浩來到了拉爾查旁邊，順便提著酒壺斟酒，「我認為，這一次或許是一個機會。我不覺得肅風氏病了，你們終究沒有墮落，沒有麻木。只是，一不小心走入了歧路。
我想，只要稍作引導，肅風氏就能走出低迷。」
品了一口酒，張浩眼神看向遠方，「七十年前，我因為一次意外而感悟，開始引導整個天元星文明走上科學工業的路線。那時候的天元星的狀態，遠遠比不得現在的肅風氏。
那時候的天元星，大家甚至不知道星球的概念，所有人為了眼下的一點利益和資源、為了一本殘缺的功法，可以流血漂櫓。
最初發展工業的時候，不知道遭遇了多少嘲諷。而我也不過是一個鍊氣期的小傢伙。
但七十年後的今天，我們卻已經成了一個真正的星際文明，並形成了強大的工業體系。整個社會，都進入了完全的工業化時代。
相比於七十年前的天元星，肅風氏擁有堪稱完美的根基。欠缺的，只是一個小小的引導而已。」
「哦……」拉爾查終於反應過來了，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張浩，「是不是只有大洋集團有能力做這引導呢？」
張浩沒有否認：「以目前情況看，確實是大洋集團最有經驗。引導一個文明進步，聽上去簡單，但想要做到卻並不容易。
就說我們大洋集團吧。在發展過程中，大洋集團放棄了很多很多的利益。有太多的時候，甚至連外國的媒體都評價說可惜。
想要引導一個文明的進步，需要奉獻。而太多的人想要的卻是索取。」
拉爾查可不是笨蛋，他思維一旦打開了，想到的反而更遠，此時立即反駁道：「奉獻嗎？釣魚的魚餌吧？」
「也許吧。」張浩不再解釋，緩緩走回小桌子，將酒壺放在酒精燈上加熱，「我只是提供一個建議。今天前輩能來，我也不過是發發牢騷而已。實際上我也不確定，大洋集團是否能夠引導肅風氏做出改變。
也許，肅風氏應該相信自己的能力。
好了，前輩好不容易來一趟，今晚就先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帶前輩參觀一下大洋集團的一些產業如何？」
「好。那就麻煩了。」
張浩送拉爾查離開，順便將最後半壺酒送了過去，拉爾查也沒有推辭。
夜深人靜的時候，拉爾查卻沒有休息，而是站在窗后，打開窗戶，透過藍海大酒店的窗戶，靜靜的欣賞大洋集團總部的繁華，並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