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一局棋局生死間
吸引子卿的並不是什麽奇花異草,而是在很多地方都是可以看見的,一樹碧綠映襯著紅花,就像少女臉上的那一抹緋紅,她撥開層層樹葉,終是到了近前,仔細觀察著,花冠漏鬥狀,淡紅色;雄蕊多數而細長,花絲基部連合。
的確是合歡花無疑,可是這個時節怎會有合歡花?合歡花開一般在炎熱的夏季,這才剛剛開春,又怎會花開?子卿蹲下身來,手指撚了一些土壤,思考著問題的答案。
倏然,腦中閃過什麽,原來是這樣,這裏的土壤與尋常的有異,應該是專門為了培植合歡花而移植到此處,拍了手中的泥土,下意識的抬手,這個時候小烏總會貼心的為她遞上一方白帕。
這才想起,剛剛已經將小烏留到了馬車處,自己也沒有隨身攜帶絲帕的習慣,一想到自己下意識的舉動,她對小烏的依賴是不是太多了些呢,嘴角輕笑,訕訕的收回手指。
一方純白無垢的白帕落入手中,小烏?不對,此帕入手有些冰涼,光滑細膩,雖款式簡單,卻做工不凡,乃是用上好的冰蠶絲所製,適才感覺到旁邊站了一人。
眼中愕然,此人來了多久,為何自己一點感覺都不曾有?其實也怪不得子卿,現在的她,半點武功都不會,而人家自然都是收斂了氣息,她沒有發現也是常情。
低垂著的眸子閃過一瞬的驚愕,不過抬起之時又換成了以前那般平靜的模樣,嘴角含笑,眼神清澈,朱唇輕道一聲:“謝謝。”不管是動作還是神態,完美無可挑剔。
看向不聲不響站在身旁的人,一攏玄衣,袖間和領間皆繡著銀色祥雲,同頭上的羊脂白玉冠交相輝映,腰間係了一枚較為古樸的玉佩,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在他俊美無雙的臉上折射出斑斑駁駁的光點。
墨色長發服帖的順著脖頸而下,襯托出他如同珍珠般白色的脖頸,俊美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一雙極為深沉的眼睛,似乎可以將所有情緒包容,喜怒哀樂在這裏都一晃而過,沒有半點紕漏。
這人衣著華貴,麵容俊美,身形風姿卓然,或許是哪家權貴之子,同自己一般無聊,才會在此吧,子卿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拿著白帕將手指的塵土拭去,潔白無瑕的白帕上便已經多了兩道淺淺的指痕,白帕已髒,若是再還與人家,也不太合適。正躊躇間,那人卻看見了子卿的右手,淡雅的月白衣袖下,露出纏著白布的手腕。
“你受傷了?”聲音低沉,帶著幾分冷冽之氣,分明已經是過了冬季,卻有些發寒。
子卿對上那人的雙眸,探究之意已經淡去,眸子堅定,沒有半分波動,子卿習慣性的牽出一抹淺笑,“那日在家把玩玉器,一時不慎,被碎片割傷。”她的聲音輕柔而優雅,鬢角一縷發絲滑落,更顯柔和。
這樣溫柔的人,與麵前帶著幾分寒意的人形成截然不同的對比,“剛剛見你蹲在此處,不知在看什麽?”那人收回在她手腕上的視線,將自己的疑問提了出來。
“路過此處,恰好看見一抹春色,合歡花怎會在這個時節開放,覺得有些奇妙,便尋了過來一探究竟。不想手染塵土,還要多謝公子的白帕,不知公子貴姓?”子卿上下掃視了一番,也沒有看見此人身上有任何標識身份的物件,才專門一問。
那人卻沒有回答,而是靜靜走向旁邊,他們身旁乃種著一片翠綠欲滴的竹子,青色竹林綠意渺渺,一陣風拂過,幾片輕薄的竹葉緩緩垂落,竹下一塊巨石矗立,旁邊乃是兩個小石凳,
石頭並未經過打磨,而是最原始的狀態,巨石上擺置著一方白玉做成的棋盤,黑白兩方棋子,散落其間,這裏,倒是有幾分風雅之氣。
子卿腦中想起一人,當朝的小王爺,夙柒,他是從那場皇位之爭中幸存下來唯一的一位皇子,由於他平日不爭不搶,對皇權之事毫不在意,一心隻醉心自己的喜好,比如吟詩作對,他最擅長的便是棋,新皇繼位以後,便給他封了一個王爺,他也樂得偷閑。
難道麵前的人便是那位王爺麽?子卿平日裏不曾過問正事,除了在風月場所遇上些貴族公子,聽點八卦以外,其他的倒是知道的不多。隻是按照常規猜想。
那人隨意的在石凳上一坐,眼神望著子卿,意思不言而喻,子卿頂著巨大的壓力踱步過去,那人拿起手邊白瓷小瓶斟了一杯酒,“會飲酒麽?”
子卿落落大方,“不會,請見諒。”在這個時候,不是應該飲茶才對麽?子卿心道,不過對於酒這個東西,是她絕對不敢沾惹的禁區。
那人也沒有強求,將手中的酒杯放於身前,子卿看見旁邊分明還放著一盞酒杯,他,在等誰?
“會下棋麽?”那人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打斷了子卿的想法,
“會一點。”子卿的確並不是很精通,頂多算個中等水平,子卿看著已經下得差不多的棋子,而那人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要自己同他繼續下下去,
掃視了一眼,現在棋局正到了白熱化的階段,黑子已走,子卿從一旁的白子中執起一顆,入手有些冰涼,現在如何去走,路已經被黑子堵死,似乎走哪都是死胡同,白子陷入了困境。
也不知之前是何人同他所下,見他們的棋路也算是巧妙,而自己這個半吊子,又怎是黑子的對手,前路已斷,剩下的不過是退路,若是往後退,三步之內,必定輸棋,輸便輸吧,反正是他要自己下的。
子卿一笑,執起棋子,正要往下落,落下之時,卻看到了旁邊一處,眼中大喜,她棄了退路,而是朝著新發現的那一處落下。
那人眉頭微皺,“你這是何意,這樣豈不是自尋死路?”自殺的人倒是有過很多人,但在圍棋中卻不曾有,那人不禁懷疑,麵前的少年是否真的會下棋了。
可是再落幾子,黑子啪的一聲落在白玉棋盤之上,“我輸了……”那人眼中閃過驚愕,閃過不可思議,最終化在嘴邊的還是一個輸字,不曾想,看似自尋死路的走法,卻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反過來將他的黑子殺的一敗塗地。
麵前的素衣絕色少年嘴角還是那抹淺笑,他是哪家的公子,以前怎麽沒有見過?
“公子貴姓?”玄衣男子問道,
“在下姓莯,名子卿,今日第一次進宮,若有不足之處,還望王爺多多包涵。”子卿禮貌的說道。
莯子卿,那人聽到這個名字以後,眼眸中的墨色漸漸染上了一抹濃重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