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視野再一次恢複
那個夜，很冷，比起任何一晚都要冷清，由於是在獸族呆的最後一晚，整個軍營中都洋溢著一種歡天喜地的氣氛，即便是在寒風之中，也顯得溫暖。
子卿的眼睛被蒙上了厚厚一層的白紗，她裹著白色大狐裘被南洛攙扶進來，黑黑的發絲並未完全幹涸，水滴還在不停往下淌著。
“過來。”華染招招手，南洛順從的將子卿帶了過來，華染手中拿著一塊柔軟的白帕，細細為子卿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他的動作是那麽小心，這樣專注的神情，南洛認識他這麽多年，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見過。
而子卿多日以來已經習慣了他的照顧，乖乖的坐在那，任由他為自己擦幹發絲。南洛見二人氣氛良好，識趣的退了下去，將空間重新交還給兩人。
“雲，明日我就能恢複光明了，”子卿開口說道。
華染手中一頓，便又繼續開始，“嗯，我知道。”手指依舊忙碌，他何嚐不知道子卿的事情，但是她的眼睛一旦恢複光明，也意味著分離的時候到了。
“光明對我來說很重要，能夠重新恢複，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你知道我心中有多麽開心嗎？”子卿此刻興奮的像個孩子似的，嘴角彎彎勾起。
“嗯，我知道。”華染還是淡淡的回道。
此時一心沉寂在興奮中的子卿卻沒有注意到華染的異樣，還是自顧自的說道：“雲，我覺得你很像一個人，”
“像誰？”
“一個朋友，我曾經不止一次懷疑過你就是他，可是你不是，他不會像你這般的對我好，可是你們的處事方式太過於相象，以致於很多時候我都將你幻想成他的模樣。”子卿的語氣中有些失落。
“那個人……對你來說重要？”華染明明知道她口中的人就是自己，偏偏還無法出麵相認。
子卿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漠然，口氣頃刻間變得有些冷淡，“不，隻是一個認識的人而已。”原本的好心情在此刻突然間變得冷卻。
華染看了一眼她的表情，不動聲色的放下手中白帕，為子卿整理好床鋪，“睡吧，明日就好了。”
被蒙住雙眼的少女驀地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雲，明日我就能看見你了。”華染的身子明顯僵硬了一下，他慢慢的移開子卿的手。
“說不定你一見我會失望的，我長的並不好看。”
“我聽那些士兵說過，你每日都帶著麵具，帶著麵具的人，要麽是為了遮掩身份，要麽是奇醜無比或者俊美無雙，我猜想你要麽是屬於第一種或者最後一種，以你這樣天資絕不會難看到哪裏去。”
“……睡吧，有我守著你。”華染無言以對，
子卿被他按下去的手又重新抬了起來，“雲，還是之前的問題，你對我這麽好，到底是為了什麽？”她的手不知覺的攀上了他的手腕，正捏著他的脈門。如果一個人撒謊的話，他的心髒的跳動頻率肯定有所變化。
華染輕笑了一聲，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隱瞞，“因為我想保護你，不讓你受一點點傷，現在你明白了嗎？”
咚咚，咚咚，心髒的跳動沒有半分變化，還是那般自然，仿佛這句話早就刻入了他的骨子裏，子卿的手指滑落了，這句話，曾經有人說過。
明明是看不清的麵容，沒來由又將眼前的人和夢中那人重疊在一起，不會的，他一定不會是他，子卿啞然，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話，
不管你是美是醜，明日我總要看個真切，子卿兀自在心中說道，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世界一片黑暗，有你在的時候，我就不會覺得孤單，子卿拉著他的手，以防明日醒來看不見他，華染看著她的睡顏，和兩人緊緊交握在一起的手，難道她已經覺察到了什麽嗎？
“子卿，你的身份已經被眾人發覺，以後打算如何？”以女扮男，這是欺君之罪，按律當斬。
“誰知道呢，走一步算一步吧，或許我會離開，遠走他鄉，尋找我的親人……”她早已經沒有了當初來之時的雄心壯誌，因為得知家人還活著，那麽也沒有所謂的仇人，關於朝廷的一切，她更是有了推卸的理由，此事一過，她便要去尋找她的家人，管他青茯要怎樣，她若想走，一般的人也別無他法。
“也好，陰暗的朝廷並不適合你。”華染說道，
“哦？聽雲的口氣，似乎很了解我似的。”子卿將臉埋在他的掌間，竟有些像隻膩人的小貓一樣，
“你忘記了我曾經說過我手上有很厲害的情報麽？對於你過去的為人我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不過，你確定今晚要一直這樣睡？”華染笑笑。
子卿似乎心情很好，索性在他指尖蹭了蹭，“你這人太過神秘，我怕明日一早便看不見你的身影了，所以我得抓著你，不讓你逃走。”
“你啊，我怎會舍得離開？快些睡吧，”華染沒有將手指抽出，而是將被子拉了拉，蓋住了她的手指，另外一個手指一彈，彈滅了燭火。
子卿感覺到他的動作，趁他不備，手中一用力，直接將他帶到床上，大大的被子將兩人罩住，“子卿，你？”華染有些愣住，兩人同床共枕不是沒有過，但那時子卿身受重傷，在洞中除了他的狐裘，再無其他取暖，
華染便夜夜將她摟入懷中，用真氣為她取暖，自從子卿回營帳以後，華染每晚也隻在軟榻上稍作休息而已，而子卿一向淡漠，所以當她做出這個舉動，讓他有些詫異。
懷中已經有一個小小的身子鑽了進來，腰部被一雙手環繞，“你實在太過於狡猾，若不是這樣，我怎能放心的下。”子卿將頭埋在了他的胸前，鼻尖細細嗅了嗅，好像有一股香味縈繞，但是又被藥草的味道所覆蓋，兩種味道交織在一起，很是怪異。
“你不怕我對你有所企圖，畢竟，我可是個男人，美人在懷，你讓我如何把持得住？”華染口氣略帶威脅，
從他懷中卻傳出了一聲聲嬌笑，“哈哈，你若真的有所企圖，那晚便不會停手了，而且這些日子我們朝夕相對，你有無數次機會都可以得手，但你並沒有這麽做不是嗎？雲，我雖然眼睛瞎了，但我心看得見，
明日我恢複光明的話，我相見的第一個人是你！”
華染聽著她這一番話，心中甚是無奈，手指緩緩落下，撫上了她柔軟的發絲，將臉深深埋在她的頸間，軟玉溫香在前，他身體的某處早已經有了複蘇。
然，他隻是嗅著她頸項間的香味，聲音低低傳來，“子卿，你說我們現在，像不像對恩愛的小夫妻。”
“雲，如果是你，我沒有異議，在我看不見的日子裏，是你陪著我，保護我，照顧我，雖然我並不知道為什麽你會這麽對我，但你對我的好是不容置疑的，所以那些可有可無的理由也沒有那麽重要了，你隻是你而已。”子卿緊緊環住他的腰，這人的感覺真的讓她熟悉。
你個傻姑娘，明明都教了你，莫在輕信別人的話語，你怎麽還是這麽容易就對我放下了心防，華染無奈的笑笑，手指順著她的發絲一點點往下，最後移到她的頸間，輕輕一點，子卿睡意襲來。
那個夜晚，他徹夜未眠，就如同很多夜晚那般，他守著安然入睡的人兒，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這張臉，永遠也看不夠。
天空露出魚肚白，南洛打了熱水進來，輕柔在子卿耳邊說道：“小卿，該起來了，”子卿一向睡眠很淺，但是在華染身邊，每次都是安然熟睡，或許她早就習慣了身邊有一人守護。
子卿睜開眼，反正是一片黑暗，也不知道是黑夜或者白日了，她正準備用手揉揉眼，才恍然發覺眼睛昨日就被白布包著，這才訕訕放下手，忽然又想起一人，
手指連忙朝著身旁的人摸去，身邊已經沒有了那人的蹤影，但還有些餘熱，應該隻是剛起不久，“阿洛，雲呢？”子卿心中有些擔心，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啊。
“淩雲他……他為你準備早膳去了，沒事，我先為你取下眼上的白布，經過了一晚藥水的滋潤，你的眼睛已經痊愈了，你馬上就能夠看見大家了。”南洛很快便將她的注意力引到別處。
“阿洛，我有個小要求，我想讓雲親手給我取下紗布，可以嗎？”子卿有些期待的問道。
“好，那你吃過早膳便取吧。”南洛有些為難，明知道那人已經離開，但還是不得不為他遮掩。
飯畢，眾人都圍在了子卿身邊，此時她是男是女大家已經不再關心，他們所在意的是子卿是不是傷勢痊愈，身子已經康複了，王石等人都站在一旁，等著南洛為她取下紗布。
子卿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她要以最美的表情來迎接他的第一眼，心中裝了慢慢的期待，視線在白布的脫落中漸漸恢複，起初眼前的人影模糊，過了片刻，視野清晰了起來，
她滿懷希望的在人群中尋找帶著麵具的那人，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垮下來，為什麽，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