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百鳥朝凰是為尊
紅雲遮天，漆黑的天空披上了一層瑰麗而又詭異的紅色薄紗，遠遠看去，仿若火光照耀了大半個天際，在群雲之中，有一朵形似鳳凰展翅的紅色雲彩顯得格外明顯。
火雲衝天，朱雀獻世，原以為不過是傳說而已，可是……
金碧輝煌的寢殿在星輝月影折射下，閃著細碎的薄光。才不過寅時，當萬物都趨於平靜之時，木質的窗欞中已經亮起了燈光。
暈黃的光芒為清冷的夜增添了幾分柔和的暖意，一個少女的匆忙的聲音劃破了夜的寧靜，“香兒姐姐，不好了，姑娘還是沒有回來。”
雕花木椅之上坐了一人，麵容本是清容秀麗，此刻臉龐卻滿是憔悴，坐了一夜，身體早就冷凍成冰。
“你先去準備，姑娘會回來的。”女子開口說道，聲音中充滿疲憊之意。
“可是……可是姑娘從昨天一早就出去，徹夜未歸，我擔心她會不會不回來了？今日姑娘大婚，若是她不回來了，陛下怪罪起來，不僅是我們人頭不保，或許還會連帶著家人，嗚嗚……”少女已經是語帶哭腔。
香兒一拍桌子，從椅子上起來，冷冷道：“閉嘴，我說姑娘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你下去準備，該有的細節一點都不能少，我出去看看。”
說著就準備出門看看，她袖中的手指已經蜷成一團，指甲劃過掌心，尖銳的指甲在柔嫩的肌膚上印出道道紅印，她有把握？其實不然，連她自己都不清楚，那個人到底會不會回來。
“哭什麽，我這不是回來了？”一道淡淡的女子聲音從門外傳來，此時，這道聲音猶如天籟，女子應聲而出。
“姑娘，你終於回來了！”香兒忙向門邊奔去，卻不想看到進來的人，臉色大變，身後的小丫頭看到進來的子卿也著實嚇了一跳，
“姑娘你，你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小丫頭捂著唇，瞪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道。
“沒時間問這麽多了，姑娘快來，容奴婢先為你梳妝。”香兒壓下心中的好奇，對於她而言，現在沒有比陛下的婚事更重要了。
“嗯。”子卿的聲音淡淡，根本聽不出任何的情緒，手指在那大紅的喜服上劃過，疏密有致的圖案鑲嵌在紅色中十分醒目，“是鳳凰呢！”子卿喃喃說了一句。
“是，姑娘，天下間也隻有你這般尊貴的人能夠穿上這般華貴的喜服。”香兒接道，子卿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像是月牙般完美，就在這一晃神間，香兒都被這抹笑容所震懾。
不知道為何，她心中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眼前的子卿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明明還是和過去一般的麵容，卻讓人覺得更是美了幾分。
“看什麽，為我梳妝吧，不是要做新娘子麽，那就要讓我做最美的新娘！”
“啊，是！”香兒恍然大悟，靈巧的手指在她如瀑的墨發中穿梭，寢殿中的宮人忙進忙出，比那過年還要熱鬧幾分。
經年的雪花無聲的飄落，昨日還是晴朗的天氣轉眼又是大雪飛揚，窗外雪花絮絮而落，窗內一方銅鏡前，女子換上一襲紅衣，仔細的端詳著鏡中之人。
今日，是她生平第一次穿紅衣，她希望，也是最後一次，這場婚禮，也要紅得跟這嫁衣一般。
“姑娘，接你的鳳輿就快來了，你還是蓋上喜帕吧，”香兒從盤中執起一張紅色的喜帕，在喜帕徐徐落下之際，子卿抬頭，最後看了窗外一眼。
天色已經大亮，世界一片雪白，白色的晨霧繚繞於世，那青色的翹角飛簷被大雪蓋了全身，隻有邊緣輪廓有些若隱若現，她的世界被一方紅帕所遮蓋。
“姑娘，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陛下對哪個女人有你這般上心，我實話告訴你，聽說今日迎娶你的禮儀是和皇後一樣的，甚至有些地方還遠遠超過了當年的皇後呢，等到禮儀完成，你便是真的飛黃騰達，從此榮華富貴，享樂無窮。”
聽到香兒略帶欽羨的聲音，子卿沒有回答，隻是輕聲一笑，香兒的笑容凝聚在嘴邊。還欲說著什麽，已經聽到窗外喧鬧一片。
“來了，來了，來，姑娘，我攙著你走，不用緊張，你隻要不說話，有老嬤嬤會在一旁提點你的，而我也會寸步不離守在你身旁。”香兒的表情明顯比子卿還要緊張。
典雅金黃的鳳輿穩穩的停在屋外，十六名穿戴整齊的轎夫停在兩側，身後是百餘禮儀隊伍，氣勢磅礴，場麵壯觀，子卿在被人的攙扶下邁上了鳳輿。
“起駕！！”為首這人聲音響亮無比，猶如蒼鷹的鳴叫之聲劃破蒼穹。
香兒說的沒錯，迎娶子卿的禮儀果然是和皇後一樣，鳳輿先是要出宮巡遊一番，接受百姓們美好的祝福。
人潮湧動，一波推著一波，無數嬌豔的花瓣夾雜著雪花從兩旁的窗戶落下，昨夜天空的異象百姓們都已經看到，他們紛紛認為這是天降祥瑞。
而子卿就是這吉祥之人，會給他們的國家帶來好運，而和皇帝陛下的這段姻緣也是天賜良緣，讚美聲，祝福聲不絕於耳。
沒有人看到在喜帕之下的子卿，嘴角是怎麽妖嬈的一抹笑容，當戰亂四起，硝煙紛擾，你們那時還會同今日一般喜笑開顏麽？嗬嗬……
婚禮的場地在淩霄殿，多麽霸氣而又威武的名字，事實上，當鳳輿在巡遊一圈以後回到了淩霄殿外。
青茯今日也換下萬年不改的青衣，穿上了一身紅豔的喜服，經過精心的裝飾，穿青衣的他固然俊朗，而紅衣換上則更是英俊瀟灑，那眉宇之間都透出的喜氣，不言而喻此刻他的心情一定是舒暢無比。
在大雪紛飛中，看著那頂鳳輿徐徐下落，那抹紅色人影從轎中走出，由著老嬤嬤將她的手指搭在了自己手中，溫暖的手指終於讓他感到了踏實。
不管以前他是抱著什麽樣的目的接近子卿，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這顆心早就沉澱在了時間的風沙裏。而子卿就是那一縷清風，那一顆晶瑩的砂礫。
長長的紅毯從殿外一直鋪到了殿中，他牽著她的手，邁開了第一步。視線在周圍中掃視，玄武王夙夜一臉冷漠之色，那雙眼一直停留在兩人交握的手中。
白虎王南宮翎麵青有些怪異，麵上有著明顯的矛盾，很顯然此刻他的內心正在做著什麽掙紮。
朱雀王汐顏失去了往日的風華，一臉憔悴，仿佛在一夜之間受到了怎樣的重創，她的眼神閃爍，卻死死的盯著蓋著紅帕的人，仿佛她的視線可以穿過喜帕看到裏麵的人。
剩下的不過都是些熟悉的大臣，青茯的眼睛在四周掃視，他最擔心的人，還是沒有出現。
場麵靜默無聲，無數雙眼睛都匯聚到場中的這對新人身上，這麽安靜的場麵，似乎連雪花落下的聲音都清晰可見，沒有一人說話，就連咳嗽聲都沒有一聲，氣氛壓抑的有些可怕，青茯不明白，不過才一日時間，仿佛所有人都發生了變化。
尤其是夙夜那一臉要吃人的表情讓他無語，而汐顏也是看著身旁的子卿一陣又一陣的出神，就在這一天裏，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使所有人的心都發生了動搖。
許是因為場麵太過於安靜，天空中開始有了異動，不知道從哪裏飛來了一大隻鳥，探頭探腦在子卿頭頂盤旋，而後，群鳥成群結隊的從四麵八方飛來。
看著頭頂烏壓壓一片鳥群，群臣無不驚訝，所有人眼睛嘴巴都長的大大的，都滿臉震驚的看著這一番場景，
“這大雪天的，哪來這麽多鳥？這些鳥兒要做什麽？”
“看看再說。”有人開始小聲的議論，
汐顏的眼眸一點點加深，她的身子不可抑止的顫抖，這，這是百鳥朝凰，她曾經聽宮裏的老人說過，再聯想到昨日的火雲鳳凰獻世，她的一顆心就快要變成粉碎，
“女皇陛下，你怎麽了？”桃花站在她身旁，看到她的表情，略帶擔心的問道。
盤旋在子卿頭頂的鳥兒越來越多，仔細看去，所有鳥兒並不是雜亂無章，而是整齊有序，從一個小圓開始，周圍不斷的擴散，圓圈一圈圍著一圈，這樣奇異的景觀恐怕每人隻在說書先生那裏聽過。
青茯牽著子卿的手心開始滲出汗珠，這些鳥，到底是何意？
而汐顏則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子卿，看著她從那邊一點點走過來，臉上很礙事的喜帕阻隔著兩人的視線，這該死的喜帕，真是礙事。
老天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在兩人走到她們麵前之時，雪花夾雜著一陣寒風而來，恰好吹落了子卿頭上的蓋頭，露出了她天人般的麵容。
汐顏不過隻看了一眼，就感覺嘭的一聲，心碎成了無數片，身子在寒風猶如落葉一般，略顯蕭瑟的發抖著。
那張喜帕隨風飄揚，不偏不倚的落在了玄色衣衫男子手中，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