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一朝生死遣別離
所謂條件，華染嘴角帶著笑容，臉上那也是躊躇滿誌的表情,仿佛所有的事情他早就預料到了結果。
青茯和夙夜看著下麵自己的士兵大多已經暈倒，由於之前被迷霧困了一日，接著又被大火吞噬，已經造成了很多人的死傷，而這一天一夜的等候，精神上和身體上人們都已經有些精疲力盡，到了最後，他們輕輕鬆鬆就被這場花瓣雨給迷倒。
這一切都是循序漸進，步步緊逼，環環相扣，原來一些看來根本沒有用的東西，在現在看來竟然也變成了最重要的一環，不得不說，打從他們和華染打仗開始，就已經掉入了他的陷阱。
如今落得這樣的結局，你若現在不答應他的條件，那麽現在就算是兩國聯手，剩下可戰鬥的兵力實在太少，而大部分人現在都已經昏迷不醒，任人宰割。說不定剩下的兵力都可以被全軍覆沒。
夙夜盯著眼前的人，心中一陣悔恨，早知道就不該趟了這趟渾水，也不用將自己置於這樣的環境，“你且說來。”
華染又看了看青茯，看看他的意思，青茯雖然無奈，也隻得和夙夜一般無二，“你先說。”
子卿再次走到了華染麵前，一時間所有人都盯著華染，雖然他還沒有開口，但是對於他的話都可以猜的出來，華染頓了頓。
緩緩開口：“這場戰爭，贏的是我。不管你們再怎麽不服氣，這樣的結果我早就料到。所以這場戰爭一開始我就沒有擔心過，現在更加確信了我的想法，我是勝者，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事。”華染猖狂的話落在那兩人的耳裏也讓他們心中很不舒服。
“就算你勝利了那又如何？”青茯很是不爽華染的這種態度。
“這天下的規矩向來是由勝者決出，而我，是這場戰爭的勝利者，那麽以後，我就是這個天下的王，而你們都要屈服在我之下。所以我決定，從今天開始，四國合一，從此聽我號令。”
“什麽！！”青茯和夙夜異口同聲的說道，這華染倒是說話說的直接，一點都沒有拐彎抹角。
“你們驚訝也好，但是在此之前，難道你們不是為了吞並我天耀而千裏迢迢奔赴於此？說到底我們都是野獸而已，誰都要吞噬對方，擴大自己的地盤。但是最終也隻有強者才能夠做到，我就是那個強者。所以不管是你們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不管是用強還是順從，我都要將這四國合為一國。”
華染的笑容始終是讓人如沐春風，可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遍體生寒，或許沒有哪個人願意聽到這樣的話。華染的話沒錯，一開始他們的確是抱著吞並天耀的決心而來，但是對於他們來說，他們是抱著必勝的決心而來，哪裏知道原先希望那麽渺茫的華染到了最後依舊大獲全勝，結局來了個大大的逆襲。
“就算是我們，當初也隻是定了吞並天耀的條件，要想吞並四國，我們想都不曾想過，華染，不，應該是南宮染。你未免也太過於獅子大開口了。”青茯已經被氣的不行。他當初打著的幌子不過是為了奪回妃子，以及討回麵子，可是現在一來，他不僅沒有奪回自己想要的東西，反而還要把自己的東西吐出去，這樣的結果比起之前想象的結局也太大相徑庭。
“不錯，你不過是勝了今日一場仗，又有何懼，改日我們再從頭來過就是。”夙夜顯然也不能同意華染的這個說法，四國歸一，這麽說來，他們的國家豈不是不複存在了？這樣的結果顯然他不能接受，
一旁的子卿卻是和這兩人有著不同的看法，她輕啟朱唇，緩緩道來：“不瞞你們所說，這個決議我倒是讚成，你們別急著否認我，先聽我將話說明白。這天下總是有一個定律，久合必分，久分必合，這一點是千古未變的定律。
如今的局勢乃是千百年前造成，據說在這樣的局勢之前，這天下分明是大小部落零亂散於各條河流之間。大的吞並小的，強者欺負弱者。有一天，四位神獸降於九州大地，各據一方，從而將這天下劃分為四塊，久而久之就形成了現在這個局勢。
前些年，我們的祖先也是為了爭奪地盤，明爭暗搶，這樣一直延續到了今日，你們仍舊和當年一般，爭來奪去，這天下早晚都要毀在你們手裏。所以今日我讚同華染的說法。當天下合為一國，從此便再也沒有爭鬥，也沒有爭搶，所以此時，我代表著夕燼第一個同意。”子卿這一番話倒是說得淋漓盡致。
“卿兒，你剛剛才當上夕燼的女皇，難道你甘願才這麽兩日你就要將江山拱手送於人？”
聽聞此言，子卿淡然笑之，“我雖不是什麽仁義之士，也並不是悲天憫人之人，這江山我從未有過半點心動，我之所以做了這麽多，隻是因為我不願意再看到這天下之人再因為你們帝王之間的野心而受到傷害。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我來的時候便已經看到，越到你們這處人煙越是稀少，有好多百姓們紛紛帶著一家老小奔走，行色匆匆，還有沒錢沒權的更是隻身上路，發髻紛亂，衣衫襤褸。看到這些的時候，就算我再是個旁人，也有些於心不忍。
你們這些口口聲聲念叨著天下的男人，又有哪日正眼看過那些百姓了？這江山說到底不過就是一片天和一片地，百姓們也隻想要在這塊平靜的土地上安然生活而已，你們這些百姓頭頂上的天，卻又有幾時為他們著想過了？”
麵對子卿的控訴，那幾人麵上的表情都有些相同，華染看了這幾人一眼，也開口道：“不錯，子卿的話真是我想要說的，我們爭了這麽久，早就該停止了。我想過了，這天下歸一，四國不再擁有獨有的國號，而是都化為一片區而已，而你們仍舊還是那片土地的主人，四國為皇，這皇者並不是我一人，而是我們輪流而來，到時候天下人願意選誰那麽就是誰。”
“你的意思是，我們仍舊是作為我們那裏的主人，隻不過沒有一國了而已？而且還有機會做皇者？”青茯問道。
“不錯，這個提議不是我在和你們商量，不管今日你們是否同意，就算是用武力，我也絕對不會……”
“我同意，”夙夜沒有聽完他的話，直接開口，如今的局勢一目了然，他就算是不答應，恐怕華染也真的會采用武力，現在自己的人全都昏迷不醒，很有可能華染就很輕鬆的讓他們全軍覆沒，夙夜雖然自私，卻也不會拿所有人的性命去捍衛那個他所謂的尊嚴。
事情到了這一步，還有個原因，勝敗已經了然，雖然口上不服輸，可是心裏誰都知道。就算是再來一局，恐怕還是這個結局，華染的心智到底是高出常人，從他們一開始就敗了。再加上子卿剛剛的那一番話，讓他心中頓悟，這天下最重要的是百姓能夠安康樂業，其他還是有什麽事情能夠比得上這件事呢？
也罷，他已經盡力一搏，如今的結局倒也是個好結局，華染雖然手段頗多，卻也不失為一個好皇帝，可是為什麽夙夜從華染眼中讀到了一抹悲涼呢，他感覺不到華染的那股子野心，可是他做了這一切，難道還不是為了要這天下麽？夙夜不解。
“那麽你呢？”華染看到夙夜眼眸一片坦蕩，最難搞定的人已經搞定，這讓他覺得事情已經成功了大半，於是看向青茯。
青茯雖然也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華染打的是什麽算盤，可是現在連夙夜都輕易同意了，如今就是他一人孤身奮戰。先不問華染到時候是否真的會像他說的那樣做，現在局勢難道由得到他說不麽？
“既然兩國君主都已經有了表態，那麽我更沒有歧義，南宮染，你的條件我同意了。”青茯別過臉去，像是一個別扭的孩子般。
華染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從今以後，這個天下便不再是我們其中誰的天下，而是我們大家的，不管從前我們之中有過多少仇恨，我希望在這一刻都化為烏有，以後我們之間再沒有恩怨。”
他的話就好像幾個仇恨已久的兄弟，在此刻將要釋懷一般，不得不說，就算他虛情假意也好，此刻夙夜和青茯看他也明顯比以前要順眼多了。
“你們能夠如此想，那是最好，就算我……就算我以後不當這個女皇了，你們一人仍舊能夠將這個天下治理的很好。”子卿接道，華染感覺到她剛剛明明不是說的這後半句。最後脫口而出的還是這句話，心中一動，手中的長槍扔到了地上，“從今以後，我們就化幹戈為玉帛了。”
“好。”夙夜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子卿和青茯也是如此。
幾人不由得相視一笑，子卿抬頭正好對上華染的笑容，就仿佛很久以前那般，笑容清淺。
可是誰也沒有看到在這抹笑容之後又隱藏著華染怎樣的心事，也沒有人預料到接下來會發生怎樣的事情，華染眼角餘光處看到一處白光疾速奔來，口中疾呼：“卿兒，小心。”
“阿染……”
所有人都沒有看到這隻羽箭到底是從何處而來，而麵對這麽多高手在場，竟然也能瞞天過海。隻不過當所有人反應過來的時候，眼前已經是一片猩紅。
華染緊緊護著子卿，而他的胸膛正好被羽箭貫穿，雖然他在之前受了大大小小的傷，沒有一處能夠致命，可是這次卻……
子卿用手指緊緊捂住華染的胸膛，鮮血從她指縫間涓涓流下，那一刻，仿佛羽箭是朝著她跳動的心而來，“阿染，阿染……”胸膛中一片亂麻，可是話到嘴邊還是隻出現一個名字，阿染。
華染含笑的看著她，嘴角笑容是那麽的無力而又蒼白，他隻道了一句極其簡單的話：“我說過，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傷，看，我做到了。”手指在她白皙的臉頰上撫過。
“阿染，你這又是何苦，我哪裏值得你這樣做了，大夫呢，大夫在哪，阿染，你別怕，你不會有事的，對了，南洛呢，阿洛是神醫，一定會救你的。”子卿當機的腦袋一下子又靈光了起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要找人救救他。
“南洛被我派到其他地方，一時半會回不來，子卿，你聽我說……”華染虛弱的手指緊緊的拽著子卿的袖子。
“夙夜，青茯，你們救救阿染，你們一定有辦法的，求求你們幫幫他。”子卿眼淚簌簌而下，
“這隻羽箭貫穿的是他的心，天下間沒有人能夠被射中了心還能活下去，即便是我們，也是無能無力，子卿，你還是好好聽他想要說些什麽，恐怕以後再想聽到也就難了，”夙夜的臉上有過不忍。
華染那樣的一個奇才，多少次險境都被他渡過，雖然自己恨他，卻也是敬佩，他那樣一個人物，怎麽會被一隻小小的羽箭給射到呢？不過此時說什麽也都沒有用了。
子卿眼淚如珠，顆顆落下，華染卻是牽強的笑著：“我從未見過你的眼淚，從前我便覺得你比一般的女子都要倔強，從來不會讓人看到你柔軟的一麵，卿兒，原來我在你心中還是很有位置的，所以我，我死而無憾……”
“阿染，你不要說了，你不會死，你是天生的皇者，你還這麽年輕，一定不會有事的。”子卿慌亂的抹過華染嘴角的血跡。
“卿兒，如果我不死，你能否答應我，答應我一件事。”華染的眼眸中盡是渴求。
“不要說一件，就算百件千件我也應你，你說。”子卿眼中的淚意是那麽的讓人憐惜。
“如果……如果我不死，你能不能答應我，從今以後，伴我身旁，閑雲野鶴，比翼雙飛，去哪兒都好，隻要你在……”華染溫柔的話語響徹耳際，此刻子卿卻是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唯有不住的點頭，“好，隻要你在，我們去哪都好。”
“那……你答應了。”
“嗯。”子卿重重的點頭。
“如此……就好。”華染嘴角微微勾起，手指緩緩滑落，被子卿緊緊握於手中，身子一陣又一陣的顫栗著……
陽光照在華染的臉上，他雙眸緊閉，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片小陰影，嘴角彎彎勾起，墨發掩了他大半個臉頰，他安靜的仿佛是睡著了一般，隻是兩人的手指緊緊握著，仿若從未分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