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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高山流水

  清歌妙舞進來,梳洗妝扮好,我問:“清歌,今天去宮裏請什麽安?不是前些天剛剛才過重陽節嗎?”


  “娘娘您又忘了,今兒是十五,初一十五是要去宮裏請安的,之前太子爺一直是同若昀側妃一起去的,這不是前些日子~宮宴上皇上皇後已經看著您好利索了,就不好推辭了。”


  我點點頭,原來如此啊。


  順從的換上正式的宮裝,我便和齊憫一同乘馬車進宮,他早已坐在車裏,一個小太監蹲在車旁,我有些不解,轉而一想:是了,踩著他上車!想到這,不禁瞟了瞟車簾,一個大男人,還要踩著人上車!


  清歌見我遲遲未動,以為我是生氣之前重陽節進宮時,我乘馬車沒有太監做人梯,便輕輕的扯了扯我的袖子:“娘娘,您莫要生氣,之前是那些奴才故意給我們這邊臉子看的。”


  我輕哼一聲:“本宮有手有腳,自己可以上車,比不得有些人金貴,碰也碰不得,像殘廢了一樣!”


  說完,我爬上了馬車,雖然我也想倍兒有麵子的體體麵麵的上去,不過馬車還是有些高的,我隻能手腳並用爬上去了,本想著,按照以往齊憫應該要大發善心扶我一把的,沒想到他倒是在車裏坐的老實!


  我氣鼓鼓的掀開簾子坐到車裏,齊憫淡淡的笑了:“愛妃有什麽可置氣的呢?不是愛妃說孤殘廢了的嗎?孤自然不便扶愛妃了!”說著還伸手撫掉了我剛剛爬上來時沾在身上的灰塵。


  我沒有說話,他看著我許久,忽然變得陰鷙,陰森森的附在我耳邊說:“萬望愛妃今日不要太過張揚!”


  我躲開他,警惕的看著他。


  他忽然又笑了,笑的愉悅:“孤覺得愛妃上車前巧舌如簧,上車後怎麽就像啞巴了呢?”


  我白了他一眼,想到:那不是怕說錯什麽得罪您老嗎?


  他也不多糾纏,正襟危坐,開始一本正經的囑咐我:“母後可能會多留你一會兒用午膳和晚膳,你隻要恭恭敬敬聽話就好,請安後孤先回府,約莫晚膳後兩個時辰之後去宮門接你,不要亂跑,宮裏大,要小心。”


  我聽話的點點頭。


  到了皇宮,他輕輕執了我的手,將我扶下車,笑著對我說:“怎麽樣?孤這次做的愛妃可滿意?”


  我福了福身子:“謝太子爺!”


  他滿意的牽著我:“還算識趣兒!”


  和皇上皇後請過安,皇上探尋的看了看我幾次不知道想問什麽,但始終沒有開口,最後也就任皇後將我帶到寢宮說話去了,我隨著就告退跟著皇後娘娘去了。


  說來也奇怪,這王雲應該是登不得大雅之堂,與皇後娘娘也沒有見過幾麵,可這皇後倒是喜歡王雲喜歡的緊,問這問那,飲食起居,夫妻和睦甚至連細枝末節都問到了,我謹慎的回答著,不知道死了多少腦細胞。


  從皇後處用過晚膳告退我就開始隨處溜達,第一次這麽隨意的在皇宮裏參觀,當然要好好逛逛,以後回現代要是再參觀就得是掏門票或者再慘一點就隻有複原圖了。


  從一條甬道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上宮殿富麗堂皇,雕梁畫棟,走了一路,天色都漸漸昏暗,甬道卻始終不到盡頭,不知道哪裏傳出來的錚錚琴聲,仿若高山流水的曲子,卻又不甚相似,更為清雅卻也有些單調,循著琴聲一路走,曲曲折折的路徑,一座小小的別院,與皇宮的雕梁畫棟相比,仿佛這個破敗的小院是華服上的虱子一樣刺眼。


  琴聲仍涓涓,小院裏一株粗壯梧桐隱天蔽日,這個季節已有枯黃的葉子紛飛而下,月光涓涓,樹下撫箏的人一席而坐,清酒,賞月,撫箏,倒是好意境!

  我駐足在院門口處靜靜的聽著,這是從小養成的習慣,若得好琴音,隻字不說,隻待琴曲結束。


  一曲畢,樹下人整整衣服站起來迎出來:“好景好酒,相逢即有緣,共飲一杯,如何?”


  我歡笑答道:“好啊!”


  結果,我們倆反而在看清彼此時愣住了,他旋即行禮:“見過八嫂。”


  我尷尬道:“九王不必多禮!”心裏把自己罵死了,通音律的,還未出宮另辟府邸的,出塵若仙的,不是齊憾是誰!我趕緊收拾表情,裝的溫文爾雅,笑不露齒:“九王好琴音!”


  齊憾倒是有一絲驚訝:“八嫂每次相見總讓晗驚奇不已!”


  我隱隱覺著不對勁:“此話怎講?”


  齊憾含了笑:“第一次是八哥大婚時,八嫂你將洞房滿屋的金器打包了幾個包裹準備帶走,——包括喝交杯酒用的金酒杯,”他頓了頓,看我的臉色已經綠了,繼續揶揄,“還喝的爛醉如泥,吐得新房滿地都是,八嫂你這所作所為可是跟你柔弱的外表不大相符,第二次是在宮宴上當眾振振有詞的說自己一字不識,還唱了支山村小曲,實在是——難以入耳,第三次還好,一首菊花詩豔驚全場,第四次……嗯……第五次就是現在的相見,還算正常。”


  等到齊憾細數完,我覺得我的臉都丟盡了,壓根也沒有注意到第四次是什麽,也沒有去追問,隻是鬱悶這個王雲怎麽能這麽丟人!我還本想在眾人麵前裝裝改變一下形象,看來有些困難。


  我艱難的擠出個微笑:“我——不是,本宮讓王爺見笑了。”


  齊憾掌不住笑了:“八嫂不必掛懷,晗已忘了。”


  我徹底心如死灰了,於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大大咧咧的說:“沒事兒,誰還沒點不堪回首的曾經,”說著往院裏走去,“算了算了,第一印象已經毀了,再毀也沒得毀了,剛剛不是說喝酒賞月嗎?”


  齊憾又坐回到席子上,有些挑釁的意味:“那就看八嫂當不當得起知音了?”


  我一看箏,粲然一笑,也坐到席子上:“那便試試也無妨!”然後回過頭示意,“王爺讓讓!”


  他側過身子,看著我調音,意味深長的點點頭:“八嫂果然讓人刮目相看!”


  我抬著頭有些傲然的眯著眼:“那是自然!”


  齊憾突然笑起來:“八嫂剛剛的表情倒像是一隻貓!”


  我沒有再說話,疏手撫琴,一曲高山流水,清淡的琴聲氤氳,隨著枯葉飛舞,隨著月光彌漫,夜中的寂寥沉沉而下,人生在世,知音難求。


  我收了手,轉過頭看齊憾,他眼神空泛,不知道在想什麽,許久回過神,看著我,輕輕抬手幫取下落在發髻上的梧桐葉,神色淒楚:“八嫂如何知我所想?重陽戍邊詩是,這次亦是。”


  我有些懵,想了許多借口,到嘴邊卻說了一句:“我隻是這樣把我所想的表達了。”


  良久他才笑了:“生於帝王家。”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是曾經寵冠後宮卻紅顏薄命的母妃,是曾經慈愛而現在冷漠薄情的父皇,是不由自主卻披掛上陣的自己,還是兄弟之間的明爭暗鬥,亦或是聽天由命的情緣……


  未幾,他執了酒杯遞給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然後看著我還未來得及反應的表情,笑道,“八嫂莫要再喝得爛醉如泥了。”


  我不服氣的接過酒杯:“雖然身子不勝酒力,不過這種事情可以靠意誌支配!”王雲雖然不勝酒力,路初晞可是千杯不倒!

  他笑著看我一飲而盡,自己也隨即一飲而盡。


  不知過了多少杯,我隻能強撐著意識清醒,齊憾竟然還是那副笑意濃濃的樣子,我不禁恨道:“你!你!不是,那個,九爺怎麽還不醉!”


  他笑著說:“八嫂叫我晗就可。”


  我皺皺眉,本來不予理睬,結果可能由於有些微醉,於是脫口而出:“那多曖昧啊!怎麽說我也是你八嫂,單叫晗字?叫阿晗吧,好不好?”


  他稍稍怔住,又答應:“好,八嫂想叫什麽隨意吧。”


  我想了想:“私下就別八嫂八嫂的,就像生怕別人不知道我為人婦了似的!叫我初晞,路初晞。”


  他答應著,有一絲疑惑的神情,見我身子不穩,扶著我,詢問道:“初晞,初晞,你是醉了吧?”


  我晃晃悠悠的,但還是高傲的說:“怎麽可能!本姑娘高中畢業聚會上可是喝趴了一大票人!”


  他隻能扶著我任我說,不時附和,像哄小孩子一樣:“好,好,好,初晞你不能再喝了。”


  我聽了,迷迷糊糊的點點頭:“好,不喝了,那咱們回家吧!”


  他聽到這,有些漠然:“八哥,他說過什麽時候來接你嗎?”


  我不解:“什麽八哥鸚鵡的?我說要回家!我跟你說啊,等到回家之後我要跟他們所有人都顯擺顯擺,我見到了傳說中的那些封建統治者!還有一個帥哥……不對,太膚淺了……是翩翩公子,嗯,遺世獨立,溫潤若玉……”


  他輕聲詢問:“翩翩公子?”


  我重重點頭:“才武而貌美,禦敵千裏,勇冠三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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