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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魚與熊掌

  我懵懵懂懂的拿上錢包,拿著手機和鑰匙就出門了。剛剛關上宿舍門,看到熟悉結構的宿舍樓,我愣了愣,便匆匆走下樓梯,想了想,邊走邊打開手機,給初夏打了電話。


  沒一會兒,接通了電話。初夏鬼鬼祟祟的聲音,問:“喂?初晞?什麽事情啊?”


  我聽到初夏的聲音先是驚喜,又是生氣,於是怒喝:“你鬼鬼祟祟是幹什麽呢?還有,誰讓你叫我名字的?瘋了你!叫姐姐!”


  初夏那邊好久沒有聲音,半晌好似是喜極而泣的樣子,怯生生喊:“姐姐……”


  我歎了口氣,問道:“幹什麽呢?怎麽還鬼鬼祟祟的?”


  初夏欣喜回答說:“我在上課呢,剛剛跑到廁所接的電話。”


  我聽了氣不打一處來,生氣道:“那你掛掉就好了,快回去上課!”


  初夏笑著說:“這是姐姐第一次給我打電話,我不舍得掛。”


  我心也軟下來了,安慰道:“沒事兒,掛了吧,姐姐以後會常常給你打電話的。”


  初夏驚喜說:“真的?”


  我輕輕的“嗯”了一聲,初夏那邊猶豫了半天才掛斷,我忙喊道:“初夏!”


  初夏立馬回答:“嗯,我沒掛!姐!”


  我半天說道:“其實姐姐很喜歡你的。”


  初夏不知道怎麽的突然抽泣起來,輕輕答應:“我知道的。”


  我裝作輕鬆的說道:“你幫姐姐和爸爸媽媽,還有爺爺奶奶說,其實我很愛你們的。”


  初夏疑惑的很:“姐姐怎麽不自己說?”


  我猶豫了很久:“我……我……”猛然間,思緒混亂,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身處何方。下樓的腳再次踩空了,許久之前的種種情形全部衝進腦海,好久好久以前,摔下去的疼痛又清晰的襲來,這時候才知道那不是幻覺,我真的摔下去過。


  我猛地再次驚醒,滿頭冷汗的,氣喘籲籲。妙舞恰好進來,看著我,嚇了一跳,忙急匆匆過來,蹲在塌邊,問道:“姑娘?你怎麽了?你還好吧?”


  我看到妙舞,又看了看周圍。依舊是明亮的窗紙,雕著芙蓉的窗欞,香爐內還嫋嫋燃著香,簾子隨著妙舞進來還輕輕掃動著,窗外還是有嘰嘰喳喳的鳥叫聲。我實在分不清是夢是現實,於是,一把抓住妙舞的手,說道:“妙舞,你狠狠打我一下!”


  妙舞被嚇得不輕,問我道:“姑娘!姑娘!你怎麽了?”


  我看著這真切的場景,卻實在不願意相信剛剛的隻是夢而已,於是哀求的抓住妙舞,眼中卻流出了淚水,哭道:“妙舞,你打我一下,我求求你!”


  妙舞反手抓住我,抱著我,安慰道:“姑娘,是不是做噩夢了?沒事兒的,沒事兒的,”妙舞衝著窗外喊道,“玉宇!香兒!琳兒!你們快誰去請太醫!快!姑娘可能是做夢嚇著了!”


  窗外有人急急忙忙的答應了一聲便沒聲了,門簾掀開,香兒和玉宇進來了。香兒許是看到了我的臉色,嚇了一跳,忙靠過來問我道:“姑娘是怎麽了?我才出去沒一會兒啊!”


  我隻是懵懵懂懂,不知道是哪裏,猛地想起來剛剛給初夏打過電話,於是問道:“初夏呢?”


  妙舞和香兒隻是麵麵相覷,玉宇見機安慰道:“初夏一會兒才到呢,姑娘且等等。”


  我隻是搖頭,哭著道:“你們誰打我一下!”妙舞和香兒隻是勸解,我見她們都不肯動手,便情急之下拔下來發髻上的簪子,稍有猶豫,狠狠的紮在了手上。


  妙舞見狀嚇了一跳,玉宇連忙抓住我,香兒跑到外間急急忙忙找藥粉和紗布。手上開始一滴一滴的滲出血液,滴答滴答的滴到了榻上,我疼得額頭上滿是冷汗,卻始終沒有醒來,我苦笑一下,看來這裏是現實了呢……


  香兒已經帶了藥粉和紗布進來,一邊仔細包紮一邊抽泣道:“姑娘,你這是鬧什麽?”妙舞和玉宇隻是抓住我,不敢讓我自己動。


  香兒抽泣道:“這是怎麽說的?好端端的怎麽就這樣了呢?我才前腳走出去的,早知道我就在這裏守著姑娘了。”


  藥粉滲進傷口,針紮一般的疼痛刺激著我,太陽穴突突的疼,我實在是折騰不動了,任由她們給我上藥。


  妙舞輕輕問香兒道:“你剛剛跟姑娘說了什麽嗎?”


  香兒哭道:“不曾說過什麽的。”


  妙舞皺著眉頭,不做聲。香兒包紮好,突然想起來,說道:“隻是與姑娘說了過年的事情,說皇上過年時按照慣例隻能和皇後娘娘……一起過年的……”香兒說著說著就又哭了。


  妙舞歎道:“你呀你呀!姑娘有身孕!你就添堵吧你!”


  玉宇輕輕道:“我剛剛仿佛也與姑娘提了一句說棲霞寺的法會隻能是帝後參與的……”


  妙舞看了看我,歎了口氣,又看著玉宇和香兒搖了搖頭,便不做聲了。一屋子寂靜無聲,便見琳兒急匆匆的帶著太醫進來了。


  太醫看見我的臉色,先是一怔,連忙搭脈,也顧不得搭上絲帕。妙舞隻是在旁邊急切道:“太醫,到底怎樣?”


  太醫瞪了妙舞一眼,滿屋子都安靜了下來。許久,太醫歎氣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說著看著屋裏的幾個宮女。


  妙舞答道:“剛剛姑娘做了個噩夢,醒了就有些神誌不清。”


  太醫歎道:“氣血逆行,本來娘娘的心病就忌這些,這下可是惹麻煩了。”


  妙舞臉色都變了,問道:“那怎麽辦是好?”


  太醫猶猶豫豫的輕聲道:“娘娘,恐不能……”


  妙舞的臉色變的晦暗,玉宇攔住太醫話頭道:“您老隻說怎麽辦吧?此刻我們隻想救姑娘,不想聽結果。”


  太醫思慮許久,歎道:“微臣先開方子,娘娘先調理著,慢慢再換方子,先吃吃看吧。”太醫說著出去開方子。


  我隻是皺著眉頭,緊緊攥著手,不知道是手疼,頭疼,還是心疼。總之是很疼很疼,隻是越是疼,我就越是難過,因為這疼痛證明了原來這裏才是現實。


  外間裏聽到太醫叩見皇上的聲音,下一瞬間,阿晗掀開簾子進來了。一眼便看見我失魂落魄的坐在榻上,他幾步踏過來,關切的看了看我,心疼的不得了,嗬斥妙舞她們道:“你們幾個是怎麽照顧的?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艱難開口道:“阿晗……”


  阿晗連忙蹲在我麵前,問道:“我在,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我搖搖頭,微笑道:“都很好……”


  我逡巡的看了看阿晗,金色的龍袍還未換下來,看來是急急忙忙的過來,還未來得及換。我隻是微笑著看著阿晗,阿晗皺著眉頭,輕輕問道:“晞兒?你如今怎樣?”


  我歎了口氣,輕輕道:“好可惜……”我看著阿晗疑惑的神情,亦輕輕笑道,“幸好呐……”隻是不知道是不是沒有了太多的氣力折騰,便一頭栽倒了。


  好可惜,我本來還以為回到了我原本是生活,回到了我那樣青蔥的歲月,那裏還有我最愛的家人,我一直很對不起的初夏;隻是看到阿晗的時候,卻有一種幸好那是夢的感覺,不然我要怎麽再見到阿晗?

  魚與熊掌呐,從來都不可兼得。隻是若都是錦上添花,則是隨隨便便哪個都是可以的。隻是於我而言,任何一方都並不是錦上添花,他們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不能離開的人。隻是哪裏會有完美的人生呢?為什麽我的魚與熊掌不能在一起得到呢?


  再次醒來,阿晗看到我醒了鬆了口氣,而隻是我呆呆的望著屋裏這些裝飾。


  這一次,我終於知道了,我是真的回不去了。


  如果那些無盡的黑夜裏我還殘存過回去的念頭,如同死灰裏的星星之火一樣,等待著上天給予我一個借著東風複燃的機會。隻是這些無盡黑夜之後,在這一刻,我終於明白,我即便是逃,也逃不脫這時間的逆轉了。


  我以為會痛徹心扉的瞬間卻安穩了下來,我平平靜靜的看著阿晗,淡淡的笑了笑,隨即兩行淚滴落下來。


  阿晗手足無措的忙給我擦眼淚,我隻是安心的微笑道:“沒關係的,阿晗,你回去吧,”我見他不安心,便又安慰道,“我此刻困了,隻是想睡一會兒。”


  阿晗還是不放心,我幾次催促,那抹明黃色的身影才一步兩回頭的離開了屋子,我將太醫喚了進來。


  太醫顯然也是被我嚇到了,見我此刻神誌清醒了些,請安道:“微臣給娘娘請安。”


  我點點頭,也不願意多鋪墊,便問道:“太醫剛剛是什麽意思?本宮沒能理解,還請太醫明示。”


  太醫也是愣了一下,半晌不說話。我微笑道:“但說無妨,”我見太醫還是沒有要說的意向,便笑道,“便是死,也得讓我做個明白的鬼吧?”


  太醫被我自稱“我”嚇了一跳,又見我說得誠懇,便淡淡道:“娘娘,實不相瞞,娘娘的身子恐不能長久了。”


  我淡淡道:“敢問多久算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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