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舍己救人
梁玉兒看著我,皺著眉頭,笑著問尹麗道:“宸妹妹,你說接下來咱們怎麽治她才好?”
尹麗恭敬的笑著對梁玉兒道:“怎麽治就不必皇後娘娘來動手了,免得皇後娘娘費了心神,髒了自己的手。嬪妾那裏有些能使人生不如死的東西,若是皇後娘娘允許的話,嬪妾這就派人回宸極宮去取。“
我一聽宸極宮,猛地一驚,隻是盯著尹麗,隨後自嘲的笑了笑。宸極宮?阿晗把宸極宮賜給尹麗了。原來阿晗不是為我著想才把宸極宮的宮人們送到了別處,而是為了給尹麗騰地方。阿晗也不是要提前安排才能讓我回去,而是因為尹麗住在那裏,讓她搬走還得費一番功夫。
梁玉兒看著我益發慘白的臉,擺擺手,對尹麗道:”本宮答應了璞哥哥留給他,不能弄死了,今兒就算了。“說著吩咐宮人回宮。
梁玉兒走的幹脆,也未看我一眼便帶著人離開了。我見她走了,忙爬過去給妙舞解開了繩子。我手忙腳亂的給妙舞解開了繩子,她隻是瞪大了眼睛怔怔的不說話,我輕輕喚道:“妙舞?”
她回過神看著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把抱住我,哭道:“我們姑娘啊,姑娘,你可怎麽辦?怎麽辦?”
我滿心的辛酸,隻是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腦袋,安慰道:“事情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妙舞隻是哭道:“姑娘,怨我沒用!”
我隻是淡淡道:“誰都不怨的。”
妙舞搖搖頭,大哭道:“我不應該開門,不應該被綁,不應該眼睜睜的看著姑娘你的孩子被打掉……不應該……”
我抓住妙舞的肩膀,堅定的說道:“妙舞,不怨你!”
妙舞隻是哭著看著我,我淡淡道:“妙舞,人各有命,我們想改變許多事情,隻是那些事已經發生了,妙舞,”我看著妙舞,輕輕笑道,“我也難過,我也想恨,想報仇,那是在我肚子裏生長了那麽長時間的孩子啊,我怎麽舍得!可是妙舞,我已經失去了孩子了,所以不能在失去你和其他的了。”
妙舞聽完嚎啕大哭,我隻是苦笑著任她哭泣,妙舞哭了許久才慢慢止住了,她這才仔仔細細的看著我,急急忙忙站起來,道:“姑娘,你這樣不行,我去請太醫。”
我此刻也是真的是腹部墜痛,又滿身是血,見她執意,於是點了點頭,輕輕道:“去吧。”
妙舞忙跑了出去,隻是剛一開門,見李蓉蓉站在外麵,便一下子撲上去道:“你還敢回來!”
我輕輕嗬斥道:“妙舞!”妙舞抓住李蓉蓉的領子,怒氣衝衝道:“姑娘,這妖婦沒安好心!”
妙舞隻是急切的看著我,我輕輕的搖了搖頭,妙舞憤憤地將手放了下來,我說道:“去請太醫吧。”
妙舞轉頭白了李蓉蓉一眼,便走了,邊走邊道:“你若是敢再對我們姑娘不利的話,我就殺了你!”眼神狠戾,語氣肅殺,說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李蓉蓉急急忙忙的進來,扶著我坐到石凳上,又叫她的貼身宮女給我墊了個坐墊。她隻是在一旁看著我,泫然欲泣道:“我什麽都做不了,真是愧疚。”
我笑了笑,道:“沒有,你做了很多了。”
幾句話不到,妙舞已經風風火火的回來了,一掃剛才哭哭啼啼的樣子,惡狠狠道:“太醫不肯跟我回來,說是冷宮這裏斷然是不會來的,我一生氣,把他們晾在外麵的藥材都踩了個稀巴爛才回來的。”
我聽得太醫不肯來,隻是心內失落,見妙舞這樣憂心,亦不肯過於苛責了她,於是淡淡道:“來不來什麽要緊?我一時半會也死不了,命且長著呢。”
妙舞隻是恨恨的,李蓉蓉一邊想了想,道:“我派人去請,隻怕還好些,”說著便吩咐自己的宮女道,“你去太醫院請太醫,就說是我請的,叫來這裏。”
小宮女答應著下去了,李蓉蓉卻還是憂心忡忡的,妙舞見李蓉蓉並無惡意,還好心好意的給我請太醫,神色也緩和了許多。不多時,那小宮女也回來了,委屈道:“太醫說不來,我怎麽求都不肯來。”
李蓉蓉著急道:“必是你沒用心!”
小宮女哭道:“奴婢真的是請不動這些太醫。”妙舞攔著李蓉蓉道:“舒貴人娘娘消消氣,這丫頭說的是真的,我剛剛也是如此情形。”
李蓉蓉歎了口氣,我見她們幾個為難,於是強顏歡笑道:“我倒也不是十分的難受,一會兒便好了。”
李蓉蓉卻皺著眉頭道:“你別胡說了,硬生生的被打了胎,怎麽可能好的了?這得及時叫太醫來看看,不然坐下病根兒可怎麽好?”
妙舞亦是點點頭,她本來也沒有十分把握的主意,此時見李蓉蓉如此說,便問道:“依著娘娘看,怎麽辦?”
李蓉蓉隻是踱來踱去的,半晌,道:“這樣吧,妙舞,你去請皇上來,皇上若是來了便好了,”李蓉蓉見妙舞為難,便道,“你放心,皇上不會如此絕情的,你去吧。”
妙舞答應著去了,我此時隻是覺得渾身發軟,一陣一陣的出虛汗,腹部的疼痛變為鈍痛,隻是疼的不那麽徹骨了。李蓉蓉見我臉色愈發不好,便拉著我的手,給我輕輕的搓著手心。一旁李蓉蓉的小宮女看了看我的手,驚呼道:“娘娘快看皇貴妃娘娘的手背上,全是瘀斑!”
李蓉蓉嚇了一跳,忙翻過我的手,我也順著看過去,又是前些日子那樣的瘀斑,我已經是見過一次了的,此時再看到,便知道是大事不好了。李蓉蓉是第一次看到,隻是皺著眉,深深思索,許久自言自語道:“這是什麽?難不成是那些個老媽媽抓出來的?”
我隻是不說話,妙舞很快便回來了,一進門,便癱坐在地上,低著頭,悶聲道:“皇上不肯來!”
五個字,將我所有的疼痛都激了出來,頭昏眼花,腹部的疼痛益發緊,我伸出手,撐著桌子,氣喘籲籲的。李蓉蓉聽見這一句,焦急道:“這可如何是好!太醫不肯來,皇上不肯來!”
她走來走去,一步不肯停,一眼瞥到了妙舞修建花枝用的剪刀,便抄了起來,一刀刺進了胸膛。我被驚得坐不穩,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小宮女忙去扶著李蓉蓉,妙舞在我身邊支撐著我,我聲嘶力竭道:“你這是幹什麽!”
李蓉蓉蒼白著臉,推著她的小宮女道:“去……請……太醫……”
小宮女哭著不走,妙舞怒道:“你傻啊你!你不去,連帶著舒貴人都得死在這兒!”
小宮女方才起來,隻是哭著,李蓉蓉勉強笑著道:“快去……我下手……有輕重……你快去……”
小宮女一狠心便匆匆忙忙的跑了,我靠在石凳上,讓妙舞去抱著李蓉蓉,妙舞將我放下,去那邊查看李蓉蓉的傷勢。我隻是不住的歎氣,道:“你這是何苦,咱們素日裏不過是萍水相逢,你何必為了救我冒這麽大的風險呢。”
李蓉蓉輕輕笑著道:“因為……你是……他一心……想護著……的人……”
我聽聞,隻是一愣,後一想,這個他,大抵是阿晗吧。隻是我還沒想清楚,李蓉蓉就已經暈了過去,妙舞手忙腳亂的,什麽都做不好。
幸好,小宮女帶著太醫急急忙忙的趕到,太醫做了處理,又替我把脈開了藥方。
李蓉蓉還在床上睡著,我和妙舞,以及那個小宮女,我們三個都靜靜的坐在旁邊不說話。我隻是開始思量,我和阿晗,變成了什麽樣的關係?我知道我不能在這樣的一個特殊的時期要求什麽,隻是我確實是寒心。難道我們也變成了純粹的帝王與後妃的關係?滿是權衡利弊與利欲糾葛。
這樣波瀾起伏的一天終於結束,從最開始的歡歡喜喜落到最後的悲痛欲絕,真的是無法預知。我開始自己想象著我那個未出世的孩子,是男還是女?是活潑還是文靜?雖然不是我害死了他,但卻是我沒能保住他。我不配去做一個母親,也不配去想他念他。
我想給我的孩子上柱香燒點紙,隻是我連他叫什麽還不知道,我還未給他取好名字。我說著在乎他,卻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忽略他,也許是上天看他在我身邊活得太辛苦吧,所以帶走了他,帶他去過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
我看著床上的李蓉蓉睡得安心,也著實感動和感激。隻是當年青樓的一麵之緣,哪裏就談得上是生死之交了呢?我做過什麽值得她這樣去自己作踐自己來救我?我曆來就不是什麽聖人,也不過分的去結交人,隻是李蓉蓉卻讓我覺得這世上還是有人可以相信的。我不知道她為什麽這樣做,隻是我知道,不管是出於什麽樣的原因這樣做,最終肯這樣做的人,一定是個可以相交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