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1章撒喲啦啦,一路順風(1更)
路克將透明雨傘掛在門柱的勾子上,這才坐到台前,雙手放在膝蓋上:「上一次沒請教,平家先生在高台桌的稱號?」
光頭廚師面色一正:「零。」
路克頷首:「幸會,零。」
光頭零再次低首:「幸會,夜魔。」
路克笑了起來:「不,請叫我約翰。」
零倒沒有介意。
做這一行的人,有怪癖的多了。
也不是沒有叫其稱號,立刻就殺人全家的怪胎。
他點點頭:「今天想吃點什麼?」
路克:「豚骨拉麵就好。」
零:「請稍等。」
路克隨手摸出一個老舊的銀殼打火機,然後是一個金屬煙盒,打開后從裡面拿出一根煙:「可以么?」
零笑了笑:「您隨意。」
如果是其他人,他當然不會允許。
但……有本事的人,總是能得到優待。
況且能讓夜魔專門返回,再來吃一次拉麵的廚師,或許這世界上也就他這一個。
換成一年多以前,這個「榮譽」或許不算什麼。
因為那時的零,並不認為自己會比夜魔差。
在殺手這行里,殺普通人大家都能做,沒什麼好吹噓的。
只有殺專業人士,才能真正證明自己的地位。
而同行,就是最專業的專業人士。
互助會的名號殺手,業界默認都是「准傳奇」起步的存在。
斯隆更是傳奇殺手裡極為神秘的一個——能在殺手這行當里活到七十歲,依然能壓制住手下一大堆名號殺手,這比傳奇殺手更罕見。
但就是這樣一個頂級殺手組織,十八名號殺手加上頭領斯隆被夜魔堵在老巢,一夜之間全部被殺,還搭上了百名全副武裝的普通殺手。
這事漸漸流傳出來。
夜魔也從原本「疑似」傳奇殺手,變成了「疑似」超越傳奇級的殺手之神。
其次最近兩年,超級英雄和各種反派怪物粉墨登場,出現在全世界民眾面前。
殺手行當里,公認能與這些超凡存在一戰的就是夜魔。
因為,所有人都懷疑夜魔也是一名超凡存在。
面對這樣的人,零能要求什麼?
對方能客客氣氣問他一聲「可以么」,他也只能說「請隨意」了。
路克甩開打火機蓋子,點燃香煙,抽了一口,然後就把它放在了桌邊,任它緩慢燃燒。
一陣陣風從外面吹來,煙頭的紅點明暗不定,一點點的煙灰隨風而落。
零專心地做著拉麵。
這是他好幾年來,做得最認真的一次。
但即便如此,不到十分鐘熱騰騰的拉麵就端了上來。
路克隨手一彈,桌沿那隻剩過濾嘴的煙頭就飛進門外的水灘中,最後一點紅光瞬間熄滅。
拿過筷子,他不緊不慢地吃起這碗面來。
和吃其他食物一樣,他動作看著不急促,卻在兩分鐘內就吃完了它,連麵湯都喝得一乾二淨。
放下碗,路克點點頭:「這是我在東京吃過最好的食物。」
零的眼神中流露出欣喜:「多謝閣下誇獎。」
路克從口袋裡摸出一張手帕,擦著自己的嘴:「零,看在這碗面的份上,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零的面色鄭重起來:「請講。」
路克將手帕揣迴風衣衣兜,輕聲問到:「如果讓你從今以後絕不主動殺人,專心做一個有前途的廚子,你能接受么?」
零沉默了。
他注視著案板上的那把刀,良久才長長呼出一口氣:「我接受。但是,我希望您能正式與我交手一次,拜託了!」
路克嘴角微翹:「你會死。」
零卻坦然鞠躬:「請您務必給我這個機會,拜託了。」
路克:「時間地點。」
零:「現在,這裡。」
路克挑挑眉:「你確定?」
零也笑了起來:「確定。」
說話間,他雙手捧過一把廚刀,放在路克面前的桌面上:「這是您的武器,可以嗎?」
路克視線落到這把廚刀上,片刻後點頭:「可以。」
零伸出左手示意:「請。」
路克抬起視線:「你先!否則你沒有拿起那把刀的機會。」
零的右手微微一動,它旁邊就是他切魚的那把小刀。
比起路克面前那把全長二十五厘米的廚刀,這把小刀看上去又老又舊,全長也只有十五厘米左右。
用人類體型來比喻,路克這把是成年型號,零那一把卻是小學生型號。
但對於一個專業高手,合適與熟悉,才是最強武器。
零的眼神閃爍,口中低聲到:「謝謝。」
場中陷入了安靜,三秒鐘后,他右手瞬間模糊。
被抓起的老舊小刀在燈光下拉出一條若有似無的灰色軌跡,切向路克的脖子。
寒光一閃而逝。
這時,零的小刀才從路克脖子前抹過。
灰色的刀身距離脖子只有一厘米不到,但這已是零攻擊範圍的極限。
想要再進一步,他的動作就會變形,變形就會減慢速度,減慢速度的刀更沒有機會碰到路克。
零選擇將這近乎完美的一刀,繼續使完,直到手臂回到身側。
他視線下移,再次看向桌上給路克的那把廚刀,它似乎一直在那裡,完全沒有移動過的樣子,連刀刃上都沒有一絲血跡。
零苦笑起來:「您,出了幾分力?」
路克歪頭想了下:「一半。」
「只是一半啊。」零面色坦然地嘆息一聲:「承蒙賜教,不勝感激。」
路克微微頷首:「撒喲啦啦,零君。」
零臉上浮現出微笑:「撒喲啦啦,約翰桑。」
隨著話語聲,他驟然仆倒在桌面上。
一片黯淡的紅色從他脖子處湧出,在乾淨的廚台上蔓延開來。
路克再次拿出煙盒,點燃一支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煙圈。
這一世他不抽煙,但上一世是抽的。
看著煙圈升騰而起,他將這根煙放到零面前的桌沿:「黃泉路上,一路順風!」
說完,他起身拿起門柱邊掛著的透明雨傘,慢慢走進門外緋紅色的雨霧中。
大排檔上,再無人聲,只有一陣陣帶著水氣的風吹進,將零光頭前的那根香煙吹得閃爍不定。
突然,一陣略微強烈的風捲入。
才燃到一小半的香煙在桌沿上滾動起來,再跌落地面。
一隻腳在這時踏了進來,瞬間將它碾在鞋底,醉醺醺的聲音響起:「平家桑,我們又來了。嗯,你這是在睡覺么平家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