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冷清的財神廟
正殿內，幾尊財神像氣勢威武。
正中間趙元帥的神像早就修複好了，不知道姚少司怎麽給靈石老道托的夢，看上去倒是用了心，修得須發如真，雙目有神。
隻是到底還沒有真靈附著，看上去氣色黯淡，泥塑木偶，到底失了神韻。
方也許正要翹首去看姚少司的神像，身後靈石道長已經罵罵咧咧地進了大殿，正要伸手去拽方也許，卻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一個趔趄，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他齜牙咧嘴地慘叫，惹得方也許回頭一看，忍不住樂出了聲。
竟然是財神廟角落裏一尊小童子像裏，忽地伸出一隻腳，絆了靈石道長一下。
那小童子幹了這樁大事，立刻捂著嘴巴嘿嘿偷笑兩下，一扭屁股，重新鑽回了神像裏。
“哎呦這不是靈石道長麽，怎麽行這麽大的禮啊，快起來快起來！哎呦別來無恙，瞧瞧您這身子骨，真硬朗啊，這麽硬的磚地，磕得咣咣響啊！”
方也許忍住笑，轉身趕緊扶起靈石道長，嘴裏一連串地好話不要錢似地往外丟。
靈石道長本來摔得有點懵，被這一連串魔音灌耳，反而清醒了不少。
“你小子，鬼鬼祟祟地進來幹什麽！不會又要搞什麽破壞吧？我那後院的古井可徹底毀了，那可是文物！你……”
“我說道長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沒有那古井的犧牲奉獻，也沒有今天你這財神廟的煥然一新呐，想開點兒，世上哪有不換新的井呢，說不定是它自己定數到了，您得隨緣不是。”
“不是，那個……”
“哎呀您怎麽還親自掃地了呢？這天都黑了，廟裏竟然一個人影也沒有，您那些徒弟啥的呢？”
聽到方也許這麽問，原本半天插不上話的靈石道長張張嘴，咽下原本要說的話，隻長歎一聲，想了想，扔了掃把，一屁股在旁邊椅子上坐了下來。
“那些本來也不算什麽正經徒弟，不過是看財神廟有利可圖，這才附庸上來沾點好處的。這財神廟這麽久沒開張，香火錢分文沒有，他們能留下來才怪。”
說到後來，語氣裏也不免有了些淒清遲暮之感。
這話方也許也沒法勸，隻能幫他理了理亂了的道袍，扭身繼續去琢磨幾個神像。
靈石道長碎碎念了半晌，才發現方也許根本沒注意他，瞪圓了眼睛盯他半晌，才忍不住清清嗓子，冷哼一聲道：“你到底來幹什麽來了？光盯著這幾個泥胎木偶看什麽，難道還能看出花來？”
“不看他們難道看你？你這老麽磕磣眼的，看你我還不如看他們呢，你瞧瞧這幾個天官，幾個童子，雕得多好，白嫩白嫩的，瞧著就喜慶。”
方也許倒背著手仰麵看幾個神像，頭也不回。
靈石道長暗暗呸了一口，扁扁嘴，幹脆也不跟他鬥嘴，隻目光炯炯，盯著方也許想看看他到底搞什麽花樣。
他安靜下來，方也許就更全神貫注了，好像真能在神像上看出花來似地，愣是看了半個小時，這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轉過身來。
靈石道長已經倚靠著門框睡著了。
方也許長籲一口氣，放鬆下來，慢慢走到門口旁邊的童子神像麵前，蹲下身，輕輕拍了拍神像的頭，同時釋放出一絲上神的威壓。
一秒鍾之後，童子神像上虛影一晃，一個白白胖胖的童子伸了個懶腰，滿臉哀怨地從神像裏滾出來，坐在地上看向方也許。
“我認得你，你是來過咱們廟上的上神大人！”
一雙大眼睛，葡萄似地撩人。
“小家夥，本上神跟你打聽個事兒，你這幾天，有沒有看見你們姚少司？”方也許笑眯眯地從兜裏掏出一根棒棒糖，用誘騙小孩子的語氣問。
小童子果然眼睛都直了。
“昨天還見過他，好像收了什麽信，很著急地出門了……後來就沒見到了。”
小童子急急說完，伸手一把搶走了方也許手上的棒棒糖，嘿嘿笑著往嘴裏塞，美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方也許揉揉他的小腦袋，心道：姚少司竟然失蹤了兩天了，難怪我聞著他那神像上沒有任何他存在的痕跡。可是財神廟一路走進來都沒有他的氣息，難道真是一去未回？
小童子晃晃蕩蕩，捧著棒棒糖笑眯了眼，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塑像裏，活像個小胖老鼠。
方也許琢磨一晌，見靈石道長還沒醒，便起身往外走。
那小胖童子見他出了大殿，一晃神又出了塑像，邁著小短腿過了門檻，也晃晃悠悠跟了上去。
方也許繞過正殿，餘光就看見了這小家夥，幹脆回身牽著他的手，一麵走一麵慢慢問道：“你這小家夥，知不知道今天廟裏為啥冷冷清清的？”
小童子捂著腮幫子想了想，道：“人都被孟婆大人遣出去辦事了，說是要拿著簿子查找最近來廟裏上過香的香客，每人送一碗什麽湯過去。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呢。”
果然如此。
方也許點點頭，又問：“那孟婆大人還在廟裏麽？”
小童子還光著腳丫，可踩在地上卻一點都不覺得不舒服，反而臉上笑嘻嘻地，鄭重點點頭，道：“孟婆大人還沒走呢，此刻由廟裏神官帶著，去了後頭的園子裏，說是想看看咱們廟裏那口井，可是那口井上次被妖怪毀了，哪裏還有什麽看頭兒？我以前還偶爾來玩兒，上次看了一回，再也不想來了。”
說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方也許正是朝後園子方向走，不免有些愣怔，腳下一慢，卻身子一懸，眼前景物疾速一轉，竟然已經被方也許抱在了懷裏。
“上神大人……”小小的娃子，張著嫩嫩的唇糯糯地喚出聲。
“我要去後頭瞧瞧孟婆大人，你這小家夥既然不想一起，那能不能去幫我看著點你們廟裏的靈石道長？他年紀大了，在門邊睡覺小心著了涼。”
小童子用力點點頭，見他又拿了一隻棒棒糖給自己，頓時笑眯了眼，一被放到地上，頓時撒腿往回跑了。
方也許瞧著他遠遠跑進夜色裏，這才慢悠悠地斂了嘴角的笑容，轉身深吸一口氣，邁步進了後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