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家法伺候
果不其然,晚上太傅回到府上,朝服未來得及換,便大喊一聲,“把薑珩給我捆來!”注意是捆來,而薑嫄也被叫去了祠堂。
薑嫄剛進了祠堂,便聽見太傅一聲暴喝:“給我跪下!”薑嫄驚了一跳,從未見太傅如此大的火氣,二話不說,提起袍擺就要跪下,卻又聽太傅冷冷道:“不是說你,站一邊去。”
薑嫄一愣,這才看見被捆成粽子的薑珩跪在地上。
“你說!你是不是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出手打了趙禦史的兒子?”
“父親,她是我的先生,她當時的身份不是青樓女子。”跪在地上的薑珩依舊挺直著後背。
“先生?哼!從今天起,她不再是太白書院的先生,隻是一個低賤的青樓女子!”
薑珩猛地抬起頭,膝行到太傅腳下,“父親!您不能這樣,她什麽錯都沒有!那趙躍生意圖非禮寶華姑娘,我看不過這才出手打他,您怎麽懲罰我都可以,但是您不能剝奪她生活的唯一意義。”
“你給我住口!做錯了事還要狡辯,你下手那麽重,幾乎要了趙公子的命,今日趙禦史當眾奏了我一本,我的老臉都不知往哪裏擱!虧我還教太子讀書,我自己的兒子都教育不好如何教育儲君?”太傅氣得怒發衝冠,幾乎要忍不住拔劍殺了薑珩。
薑珩低頭,“一切都是兒子的錯,父親怎麽懲罰都可以,但千萬不要遷怒於寶華姑娘,她是無辜的。”這句話仿佛成了導火線,太傅劈手奪過管家手裏的藤條,狠狠的打在薑珩背上,“事到如今你仍為那賤人維護!她給你喂了什麽迷魂湯!”
那藤條劈開空氣,落在僅著了單衣的薑珩背上,發出一聲聲凜人的鞭聲,薑嫄也嚇得一縮,但看薑珩緊抿著唇,眼神堅毅,眉頭連皺都沒皺,“兒子承認打人不對,但是,絕不後悔!”
“反了!真是反了!你半年不回來,一回來就給我捅婁子,還不痛改前非,你是要氣死我嗎?”落在薑珩身上的鞭子越發的狠,隱約有鮮血滲出,薑嫄看不下去,上前輕聲道:“太傅,您消消氣,事情沒有流言那般誇張,也不全是薑珩的錯。”
太傅根本不理薑嫄,正在氣頭上,誰的話都聽不進去,祠堂外傳來夫人的哭聲,有家丁奉了太傅之命,阻止任何人進來求情,薑嫄眼見薑珩的上衣幾乎要被血染透,心一橫,伸手硬生生的擋在藤條下。
鞭子落下,起初沒有感覺,緊接著便是一片火辣,然後是鑽心的疼痛,整個手臂仿佛是放在火焰上炙烤般,薑嫄疼的倒吸了口涼氣,實難想象這幾十鞭薑珩是怎麽承受下來的。
見傷了薑嫄,太傅忙停了鞭子,“你這是做什麽?”太傅的口氣甚是不滿。
薑嫄挨著薑珩跪下,“太傅,您不了解當日情形,那日我看到趙躍生對先生不敬,唯恐其壞了太白書院的名聲,便出言相勸,卻沒想到,趙躍生欺我年幼,不僅不聽勸,還對我動手,當日所有在場的同窗都看到了,他揪著我的衣襟,凶相畢露,薑珩護我心切,這才和他動手,如果太傅因此而遭彈劾,錯都在嫄兒,與薑珩無關。”
薑嫄深低著頭,等待處罰,而太傅神情複雜的看著她,最終冷哼一聲,扔了藤條,道:“你說的是否屬實我自然會派人去查,而你薑珩,日後不許與那賤人來往,否則,便將你逐出薑府。”
薑珩震驚的看著太傅,意欲說什麽,卻被薑嫄捂住了他的嘴。“薑珩在此跪夠兩個時辰再起來。”太傅甩袖離開。
薑府對子女要求的嚴格,薑嫄今日算是見識了,有驚無險啊。
“你捂我嘴幹什麽?”薑珩指責薑嫄,薑嫄瞪了他一眼,冷聲道:“好心當作驢肝肺!早知道不救你了!”起身離開,薑珩在背後喊道:“喂,好歹陪我跪會兒啊!”
出了祠堂,夫人迎了上來,看薑嫄無礙,便淚眼婆娑道:“你哥哥怎麽樣?你父親下手重麽?”薑嫄安慰道:“沒事沒事,薑珩沒事,隻是被罰跪兩個時辰,您不必擔心,先回去讓太傅消消氣吧。”
夫人一顆心暫時落了地,又慌慌張張的回去見薑巒,輕妝抱著薑嫄的胳膊,問道:“三少,老爺沒把你怎麽樣吧?”碰到薑嫄的傷口,薑嫄疼的眉毛都揪到一塊兒,輕妝見她表情異常,詫異道:“三少,你怎麽了?”
薑嫄咬著牙搖搖頭,道:“沒事,回去再說。”正好遇見聞訊而來的夏侯瑾軒,“嫄兒,老爺沒把你怎麽樣吧?”有意思的是他說的話和輕妝的話一模一樣,薑嫄指著祠堂道:“你快去瞧瞧薑珩吧,他傷得很嚴重。”
回到青棠院,薑嫄拉起袖子,那一條紅腫的鞭痕在細白的手臂上格外顯眼,輕妝一見,頓時驚呼一聲,“三少!不是說沒事嗎?老爺怎麽忍心下這麽重的手?我去找夏侯大哥!”
薑嫄拉住她,說:“薑珩傷的更重,瑾軒在給他包紮,我這沒多大問題,你去把常備的外傷藥膏拿來。”
輕妝轉身去取藥膏,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誰?”薑嫄問了一聲。
外麵沉默了半晌,躊躇道:“小人···我···”
薑嫄不耐,“進來。”
一個人影走了進來,正在猶豫要不要越過屏風,輕妝的聲音尖銳的響起,“你怎麽進來了?不是說讓你以後在院子裏幹些粗活嗎?”
那人惶然低下頭,“我···我是來感謝三少爺收容之恩。”
“你這麽一副模樣,萬一衝撞了三少怎麽辦!在外麵待著!”
輕妝走了進來,臉上的厭惡尚未褪去,薑嫄納悶,“他是誰?你為何如此失禮?”
輕妝嘟著嘴,一邊撥弄那些瓶瓶罐罐,一邊不悅道:“還不是三少你收留的那個乞丐,身份不明不說,還毀了容,狗見了他都繞道而行!三少,他身體既然已經好了,不如讓他離開吧,省得留在府上嚇人。”
薑嫄嗔了她一眼,道:“行了,你少說兩句,嘴這麽毒將來怎麽嫁人?讓他進來。”輕妝雖萬分不滿,但還是出去道:“你進來吧,不許抬頭嚇著人。”
不一會兒,一個身著仆人裝扮的少年走了進來,一直深低著頭,走到距離薑嫄三米外便停了下來,躬身一揖,“小人···見過三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