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不接星國
涼國,“啪”“喀嚓!”滿室的狼藉,涼玉長發未束,衣衫不整,站在地上眼神冰冷的喘著氣,予濃看了許久,走了過來,“殿下,事已至此,再生氣……也沒辦法挽回,如今當務之急,是要把此事隱瞞下來,萬不能傳到聖女耳朵裏……”
涼玉閉目深吸了口氣,拳頭緊握,沉聲道:“將昨晚看到她進入寢殿的宮人……全部處死!記住,一個不留!還有……她,身為一國公主,居然如此行跡放蕩——”涼玉如今對赫采櫻的厭惡已經是連名字都懶得提了,“殿下,此事不宜宣揚,如果對皇後處罰過甚,一定會令人心生疑竇,更何況她還是古寧的公主,暫時……容她活一段時間。”深知涼玉秉性的予濃忙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涼玉手撐著金案,胸膛不停的起伏,好看的眉頭緊鎖,半晌,一字一句咬牙道:“傳朕口諭,皇後身體抱恙,不便統理後宮,安心在流雲宮養病,沒有朕的允許,不準離開流雲宮半步!任何人都不許進去探視。”
十月,天氣漸涼,連城獨坐在湖中心的亭子裏,展開阿梨的書信:
聖女金安,大人,這應該是阿梨最後一次祝您萬福金安了,原諒奴婢不能再伺候大人了。
顧昭殿下死去後,奴婢便知道,命不久矣,為了完成顧昭殿下的囑托,故將靈珠托於傅大人保管,他武功高強,且對大人忠心耿耿,如果靈珠果然轉交到聖女手中,請聖女日後務必對他打消戒心,收為己用。
青棠據地遭到雲國巫女的破壞,雖然元氣大傷,但相信歲華與蘭信的實力,絕對可以卷土重來,奴婢已經囑托傅大人派出手下影衛搜尋歲華蘭信的下落,請大人勿要心憂。
當日,大人命蘭信調查桑荼與奴婢的身世,同時,奴婢也在暗中觀察桑荼,此人日常行為沒有一絲破綻,但越是如此,反而越是疑點重重,請大人多加防範。
大人曾問奴婢究竟是什麽人,彼時,奴婢尚不方便告訴聖女實情,請聖女勿怪。您聽說過不接星帝國嗎?就是在古寧國與古安國之前的那個王朝,聽我母親說,那是一個空前繁華的盛世,百姓安居樂業,歌舞升平,在這片大地上,沒有戰爭,沒有鮮血,國君英明睿智,溫和寬厚,皇後母儀天下,智慧善良,那個時候,四顆靈珠都屬於不接星帝國,國君唯一的女兒,慧莊公主是靈珠的守護者。
本來是幸福美好的一家,可是十六歲的公主,喜歡上了遠方來使的太子,兩人情意相通,太子便向國君請求聯姻,為了靈珠不外傳,更因為舍不得唯一的女兒遠嫁他國,國君拒絕了他,太子又是羞惱又是難過,竟然一病不起,奄奄一息。
為了救活心愛的男人,公主不惜瞞著眾人啟用禁術用兩顆靈珠吸收了自己一半的壽命和元氣,埋入太子的體內,時間久了,靈珠便會承認太子的血脈,得到靈珠的救助,太子身體漸漸好轉,他必須要回國了,但在走之前,承諾會回來娶公主,公主對他說的,深信不疑。
她一日日的站在城牆上等待,等待那豪華的車馬載著長長的聘禮,風風光光的來娶她,而在太子離開兩個月後,公主發現她懷孕了,是太子的孩子,她從冰清玉潔的聖女,一夕淪為人人唾罵的殘花敗柳,這些她都忍受了下來,她一個人頂著所有人異樣的目光在八個月後生下了一個女孩兒。
可就在孩子長到三歲的時候,遠方傳來太子死去的消息,他的叔叔得到了他的靈珠,其中的詭異陰謀,公主無力追究,她隻知道,心愛的郎君死了,從此,一蹶不振,無心守護靈珠,屢次觸犯聖顏。
諸位大臣聯名上奏要求廢了公主聖女之位,另立新的守護者,國君隻有公主這一個孩子,若要另立新的守護者,隻有動用禁術,修改血脈,但公主為了愛人已經費去了半條命,若再用禁術,她不死……也沒多久可活了,國君心生不忍,公主為了不讓國君為難,主動開啟禁術,將靈珠過繼給了宰相的兒子,而後帶著年幼的女兒離開了皇宮,隱居民間。
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也許是放心不下女兒,她一直堅強而虛弱的活著,沒過多久,宰相謀反,殺死了國君和皇後,而就在不接星鬧內亂的時候,太子的國家舉兵攻打不接星,雙方打了三年,民不聊生。
最後,宰相奉上了不接星大片的國土,才漸漸平息了戰火,宰相在剩餘土地上建立了新的國家,雲國。而太子的國家原名古蘭,後來因為吞並了大片的土地,國王將古蘭一分為二,賜給自己的兒子和女婿,便是古安和古寧。
這座長樂宮便是昔日慧莊公主的避暑行宮。而慧莊公主便是我的母親,我隨了母姓,全名:林裳離,本是林裳,後來國破家亡,外公外婆離世,母親悲傷含恨而終,臨死前給我加一字“離”,母親的一生都在離別。
母親說:愛上我的父親,是母親此生犯得最大的錯,但她心甘情願;而對於我來說愛上顧昭,是我此生避不開的劫,雖痛、雖苦,但卻甘之如飴。
是他,把我名字中,悲傷的離別換成了純澈的梨花,從此,他便是照耀我、唯一的陽光。按照我與他的身份,我永遠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更何況,他忘了我們以前的愛怨,但馬上,也許是明天,也許是今晚,我就要被帶到皇帝麵前,被逼問古安珠的下落,我已經決定,隨昭而去,我不恨任何人,也不恨自己的命運,到了冥界,也許,就再也沒有人拆開我們。
大人,請不要難過,請為我們高興,因為這一直,是我所期盼的,再好不過的結局。
連城抬起了頭,早已是淚眼模糊,瞧這個傻姑娘,受盡苦楚而死,卻還在擔心連城自責,寫了這麽長的信,無非就是想減輕自己的愧疚自責,阿梨……一直都是最了解她的。
身後傳來衣帶飄飛的聲音,連城拭淚轉身,“你怎麽來了?”
白澤飛身進來,一掀衣擺,毫不客氣的坐下,“自然是有要緊的事說了,這裏方便說話嗎?”
連城淡淡瞥了他一眼,揮袖張起結界,坐下道:“你說吧。”
白澤道:“皇帝快不行了。”
連城舉杯飲了一口,眼都不抬,“我知道。”多則一個月,少則半個月。
“大公主意欲起事……”
“我知道。”
白澤皺著眉頭嘖了一口,納悶道:“你既然什麽都知道,那為什麽還這麽不慌不忙的?你就不怕赫瑉樓的皇位不保?”
連城終於抬眸掃了他一眼,道:“他本人都不急,你急什麽?”
白澤一噎,瞪著連城道:“好吧,這是你們的家事,既然你們都不急,那我也不管了。”說著起身欲走,連城忽然出聲問道:“你現在手下有多少人?”
白澤看她,“三千。”
“劉崖手下有多少?”
“所有青衣衛,包括我。”
連城沉默,半晌,道:“如今龍印是在太子那裏對嗎?”
“對,他的旨意,便是皇帝的旨意,雖然名義上你比他高一級,但實權上,他比你厲害。”
連城冷瞥了他一眼,道:“我不用你提醒我。”
白澤走後,連城去了崇德宮,除了赫瑉樓,她還見到了另一個人,雲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