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人生若隻如初見
夜晚，長好留宿在九重樓，可能是受了無邪的刺激，她非要和林熹微同床睡，林熹微剛要說什麽，卻見她冷著一張臉，不悅道：“憑什麽無邪可以睡你旁邊，我就不可以？整個皇宮都是我父皇的，我想住哪裏就住哪裏。”
她說完，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喊道：“靈犀姑姑，滅燭！”
林熹微無奈，隻能躺下，黑暗中，長好輕聲道：“我有點冷……”
林熹微忙檢查她那邊的被角有沒有掖好，抱住她，問道：“要不要讓靈犀再加一床被子？”
長好搖頭，在她懷中低聲道：“不冷了。”
林熹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抿唇一笑，抱緊了長好，長好微微摩挲著她衣襟上的花紋，輕聲問道：“你和父皇，是怎麽認識的？”
林熹微勾起唇，腦海中映出當年山坡上的一幕，輕聲道：“那年我十三歲，男兒打扮，在山坡上，被一個黑衣服的男人追著不放，當時我嚇壞了，騎著白馬狂奔，可馬兒跑得再快也敵不過會飛的他，他一把抱住我，要把我從馬背上帶下來，我拚命的掙紮推他，落地不穩，他抱著我從山坡上一路滾了下來，我當時真的是滾的頭暈眼花，可他一點兒事都沒有，還抓著我不放，我掙不開他，就張嘴咬他……”她說到這兒，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卻遲遲不語，長好聽得入迷，一個勁兒的追問：“然後呢？然後呢？”
林熹微抹著眼角的淚花，笑道：“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我把他的嘴巴都咬破了……”
長好一怔，直起身驚訝的看她，“原來，是你先親父皇的！然後你就有了我和無邪嗎？”
林熹微忍不住笑出聲，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道：“傻瓜，那時候還沒你們呢！”
長好很好奇一件事，問道：“父皇呢？父皇當時什麽反應呢？”
林熹微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道：“他遮著麵容，我並不知道他那時的神情，不過，他當時被我咬的忘記了抓我，我趁機要逃，他卻拉著我的袖子……你猜，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
長好饒有興趣的猜：“別跑？站住？”
林熹微搖頭，笑道：“不對，他當時這樣說，”她學著雲墨的口氣，道：“你屬狗嗎？”
長好一愣，頓時大笑出聲，躺在床上捂著肚子笑道：“父皇太逗了！你呢？你怎麽回答的？”
林熹微亦是笑，道：“我？若非我當時靈機一動，把衣服脫了逃身，我才不敢回答說：本少爺屬虎！”
長好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道：“然、然後呢？”
“然後我就趕緊跑啊，我跑了好久，剛要停下喘口氣，他突然就出現在我麵前，我嚇得腿都軟了，坐到地上不敢動，他要我跟他走。我就說，我又不認識你，為什麽要跟你走！他當時脾氣可壞了，一聽我說不走，他就說要殺我……”
“他殺你了嗎？”長好緊張道，林熹微不由一笑，點她的額頭道：“殺了我，哪還有你們呢？”
“那後來呢？”長好問。
“後來，我就被救走了呀。”
“那你什麽時候有了我和臭無邪呢？”長好意猶未盡。
林熹微唇上帶著淡淡的笑，道：“十四歲那年……那段記憶……不是太好。”
“你不想要我和無邪？”長好再次神情凝重了起來，支起腰身問她，林熹微微笑著撫摸她的臉頰，神情有些恍惚出神，輕聲道：“人真是個奇怪的生物，明明那個時候，恨他恨的要死，看見他就覺得害怕和痛苦，可……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就……不恨了，和你父皇成親後，有時候會覺得，也許這樣一輩子也不錯，有時候……也會因為他的臭脾氣，氣得我想一腳踹開他，可沒過一會兒，看見他一個人坐在那兒，又覺得心疼……”
她眼角緩緩淌下淚，道：“如果我這輩子，不欠那麽多人的情就好了……”
紗幔後的一抹身影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亦不知那眼簾下的波光是為何。
林熹微抱著長好睡去，他方從紗幔後麵走了出來，緩步走到床前坐下，微弱的月光下，看著她的睡顏，伸手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珠，她睡意清淺，甫一觸碰到她，她便受驚睜開了眼，看到雲墨，她怔住，以為自己在做夢。
感覺到懷中長好的翻身，她方回過神，錯開雲墨的視線，道：“你許久未見阿好，陪她一會兒吧。”她以為他是來看長好的，便掀開被子下床，剛要離開，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藍紫色的光芒流入她的體內，“我聽無邪說你病了，為什麽不告訴我？”他低聲道，語氣沒了之前的冷硬，就仿佛他們還是那麽融洽一般。
林熹微不敢掙開他，怕他又多想，隻能道：“不是什麽大病，不想讓你分心。”
“可我們是夫妻。”他說。
林熹微低下頭，無言辯駁隻能輕聲道：“對不起。”
他低頭看到她赤腳站於地麵，便鬆了手，在她跟前蹲下，溫熱的大手握著她的腳踝，將鞋子套好，穿上，林熹微看著他平靜的眉目，輕柔的動作，鼻子一酸，別過臉。
忽有滾燙的液體砸到他的手背上，他一頓，繼續將她的鞋子穿好，站起身，林熹微早已慌亂的擦了眼淚，他低聲道：“我們出去走走吧。”
兩人拉著手走了出去，誰也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緩步走在長樂宮的水廊之上，月光如紗，籠罩在這一方天地間，風有些涼，但他的手心很暖，林熹微喜歡這樣的安靜與溫暖，如果水廊沒有盡頭，他們一直在這裏攜手而走該多好。
雲墨拉著她進了廊亭中坐下，“冷嗎？”他問。
“有點。”她低頭道。
雲墨伸手攬她入懷，她臉上微熱，自己竟用了女兒的招數……
她枕在他肩膀上，呼吸淡淡的灑在他的脖頸，她看到他頸上仍帶著一圈淺淺的牙印，不由彎唇而笑，指尖輕撫過，低聲道：“這個記號，證明你是我的。”
他低眸看著她，唇畔微勾，握緊了她的腰肢，輕聲道：“普天之下，也就隻有你有這個膽子敢咬我。”她笑出了聲，安順的窩在他的懷中，“當年，你我初見，我咬了你，你當時是什麽反應？”她問。
雲墨撫摸著她的發，輕笑道：“當然是受驚了，不過，也是第一次知道，女人的唇有多軟……”他說著，視線移到她的唇上，而她並沒有發現，依舊垂眸彎唇而笑，梨渦淺淺，輕聲道：“你說你以前沒有女人……我怎麽有點不信……”
雲墨垂了眼睫，緩緩靠近她的唇，而聽不到他回答的林熹微疑惑的抬頭看，卻正好被他吻住唇，溫柔的碰觸，僅僅隻停留了一會兒，他緩緩鬆開她的唇，目光漆黑深邃，凝視著她的臉龐，低聲道：“如果，在遇到你之前，我有過女人的話，就不會那麽狠心的對你初次，一遍遍的索取，讓你難過……林熹微，是我不好，所以，你現在不要我碰你了嗎？”
林熹微低頭咬唇哭泣，額頭抵著他的肩膀，輕輕搖頭，“不、不是的……”
雲墨環著她的腰，低頭吻她的耳鬢，“告訴我，你到底怎麽了？”
“別問了，雲墨，我求你……”林熹微泣不成聲。
“可我們是夫妻，你難道讓我一輩子都不動你嗎？你就在我身邊，我控製不住自己的欲念，林熹微……”他微啞的磁音性感魅惑。
“不行……我不能……”她忍不住圈住了他的頸，低聲哽咽，心中難過而痛苦。
每當和他親熱，她總會不由自主的想到那個她拚命想要忘卻的夜晚，明知道身上壓著的人不是那個令人惡心的男人，卻還是感到抵觸和反感，甚至，是恐懼。